唉!沒魚蝦也好。
一路閒逛到正廳,也沒見到半個人影,奇怪?平常接近晚餐時間,總會看到傭人們忙進忙出的穿梭,怎麼現在整座宮苑冷冷清清的?遠遠地,阿萊拿著大包小包的東西急急走來,完全沒注意到莫離。
「阿萊!」
「啊!」阿萊驚叫一聲,手上東西掉落一地。「夫人?你嚇了我一跳。」
「你匆匆忙忙在趕什麼?」
「沒……什麼。」她蹲下連忙撿拾散落的物品。
莫離也蹲下幫忙。「其它的人都上哪兒去了?怎麼都沒半個人呀?」
「他們都離開了。」
「離開了?」怎麼她才「閉關」三天,外面的世界變化如此之快,為什麼全部的人都離開了?沒道理呀!
「夫人被炸傷的那天,主人就宣佈釋奴,全部的人幾乎都是強制釋放為自由人,並且每人發放一筆遣散金,主人念我無親無故年紀又小,所以才讓我自由選擇是否願意留下來繼續伺候夫人,儘管我現在已是自由人的身份,但我還是願意每天為夫人梳頭。」
阿萊的忠心讓莫離好生感動,但她還是不太瞭解庫達為什麼突然做出這麼激烈的舉動,會不會是因為她受傷的緣故,他一時氣糊塗了?
「阿萊,你好了沒?」西拉從迴廊一角轉進來,手裡同樣大包小包,在看見莫離後說:「夫人,你來得正好,我剛巧要到房間找你,快!車子已在門口等了。」
「要出門嗎?」
「我們要趕緊離開這裡才行。」西拉牽著她就往大門走去,一路還交代阿萊要記得拿該拿的東西。
「為什麼?」莫離的心也跟著莫名緊張了起來,看西拉和阿萊倉皇的神色,一定有重大的事情發生了。
到大門口,看見同樣神色怪異的伊恩和諾瑪,她的不安更加擴大。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們怎麼看起來全像要逃難的樣子?」
「我們先離開再說,等一下也許就有人會來查封房子。」
「可是庫達還沒有回來,是誰?誰要查封庫達的房子?」莫離吼叫道,只有藉由大聲說話才稍稍可以緩和她的害怕。「是不是庫達做生意失敗欠了別人錢?所以人家要來討債?」她想起庫達釋奴的行為,這樣的推斷不無可能。伊恩和西拉對看了一下,以眼神討論了很多事情,現在時間緊迫,他知道如果不對莫離說出實情,她可能會賴在這裡繼續猜測,直到庫達回來。
「國王今天請庫達進宮,有可能現在已經將他暫時軟禁,我們必須先離開這裡。」伊恩欲牽莫離上馬車。
「怎麼會這樣?」她彷彿想起什麼。「等等!」
莫離轉身直奔宮苑內虛的房間,取下掛在牆上的那把月牙彎刀,隨即氣喘吁吁地跑回來,整座宮苑現在已寂靜得像座死城。
「可以了。」她跳上馬車。
他們一行人,駕著兩輛馬車疾馳隱沒在夜色之中。「阿罕?耿叔?」
莫離他們來到巴格達城郊的外人居留地一處矮小房舍。原本見到阿罕和耿叔該有的喜悅,如今已被擔心庫達的心情所取代。「萬一庫達回去了,找不到我們怎麼辦?」莫離像個好奇發問的小孩般,極度缺乏安全感。
「這一切都是在庫達的預料和安排之中,不必擔心。」伊恩努力安慰,希望她能放鬆心情,只差沒叫諾瑪彈琴唱歌一番。「原本庫達打算最近這幾天就要帶你和耿叔動身一起回中國,但事情有點變化,庫達特別交代,在他這次進宮後,先帶你來阿罕這裡避一避。」
阿罕點點頭道:「庫達已經先和我聯絡上了,他想給你一個驚喜,順便讓我搭你們的船一同去中國。」
「國王是哪根筋不對勁了?為什麼軟禁庫達?」莫離問。
「很簡單,預防謀反!」伊恩提醒自己,他可沒說出是怕誰謀反。
「謀反?」莫離的聲音提高了八度,有沒有搞錯?全世界的人都死光了也輪不到庫達來謀反!
「庫達最近查出巴納蘭其實是他叔公阿卜杜拉一族派來監視他的,對方有可能為求自保,先反咬庫達一口。」然後庫達就來個將計就計,伊恩在心中暗自說道。
「奸人,他們怎麼可以這樣?」
莫離從沒遇過這麼卑鄙無恥的人,也第一次見識到宮廷鬥爭的可怕,庫達以前一定都沒有把柄落在他們手上,很多事情都是因為她才引起的,平白讓那些奸佞小人得逞。
「你們先在這裡待個一、兩天,庫達如果沒事,就會立刻過來和我們會合。」
「如果有事呢?」莫離老實問,她必須做最壞的打算。
「不會有事的!」
伊恩好幾次都想告知真相,他實在不忍心看莫離擔心受怕的模樣。
當晚,莫離硬是緊抱著那把月牙彎刀入睡,任西拉如何勸阻,她都堅持著。
如此又過了三天,庫達仍舊沒有音訊,他們也從阿罕的住處,轉移到庫達早已在底格里斯河岸準備好前往中國的商船處落腳。莫離知道伊恩遵照了庫達的意思,萬一情況糟到無法挽救的局面時,他們的船隨時會啟航。伊恩也實在很奇怪,這些天來只見他和他們一同待在船上,也不幫忙打探消息,好像一點都不著急似的,難道他已宣告放棄,想眼睜睜看庫達被判謀反的罪名?
不行!她寧願和庫達死守在巴格達,也不願一個人苟活回長安。
而且一直待在船上讓她想吐,要不是齋戒月白天沒吃任何東西,她早就吐得一塌糊塗了。
莫離手拿彎刀站在船緣處,蒙著面,等到都沒人注意到她時,一個人偷偷下了船。自己的丈夫自己救,她必須冒險一試,總比坐以待斃來得好吧!
她以模糊的記憶徒步走到皇宮,「嘎嘎」一直站在她的肩頭,給她最有力的支持。
到達皇宮外牆時,一抹全身黑的人影從街角一端直竄到她眼前。是巴納蘭!
莫離現在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她。
「你是不是要去見國王?」
「與你何干?」
巴納蘭抿了抿嘴角。「庫達這次的麻煩可不輕,連伊恩都一籌莫展,哈立德大人也已劃清界線,而你,除了給庫達帶來更多的麻煩之外,別無用處,如果你肯離開庫達,我自有辦法可以救庫達出來。」
莫離淡淡一笑。
「我相信您巴納蘭有此能耐,但家務事不勞您費心,今日小女子的夫君有此劫難還真托了您的福。」
莫離從來沒對人講話如此酸溜不留情面,但對一個陷害她夫君的人也就不用客氣了,她方莫離本來就沒那麼大肚量。
在轉身離去前,她還不忘補充一句:「還有,庫達這個名字是你可以直接叫的嗎?」
「可以叫的嗎……這麼呆!這麼呆!」「嗄嗄」再度發揮它激怒人的本領。
巴納蘭的臉乍紅乍白,以前見方莫離只會專門做出一些奇怪的事情,殊不知她的一張嘴也辣得很,連她的鳥都一個樣。
「庫達娶到你真是不幸,如果到時你們夫妻一同被處死,可不要怪我。」巴納蘭不甘示弱,企圖挽回一點挫敗的顏面。
「多謝!如果做鬼第一個來向你討賞!」
「多謝——討賞——這麼呆——這麼呆——」
莫離直往皇宮大門走去,她可沒那麼多工夫和她閒扯,當下之急是要救出她的丈夫。好不容易說動侍衛隊的人進去通報,莫離終於盼到國王肯撥空見她。
二度進入皇宮,方莫離心中感慨萬千。
當初庫達為了她,在此和哈立德大人針鋒相對,國王站在庫達這邊。她和庫達的婚禮,國王也親自參加了,如今,同因別人的一句讒言,國王就可以不顧叔侄情份以及庫達曾經為他立下的汗馬功勞,這樣的君王,忠他何用?
但為表示她的誠心與善意,莫離還是先將手中的彎刀遞交給一旁的御林軍,但「嘎嘎」則獲准和她一同入內,它可能是第一隻有榮幸參見國王的幸運鳥了。
「你來可是為了庫達的事?」國王高坐王位,身旁站立一位她從未見過的男子,年紀和庫達差不多,細細的長眼,令人懷疑螞蟻是否找得到空隙。
「國王明理,我也就明說,庫達在此作客多天,仍未回家,做妻子的我當然擔心,特來查明一切,不知庫達是因何種理由必須待在這裡?」
「有些事情等待查明與預防。」國王說道。
「什麼樣的事情?國王可曾親自問過庫達?」
另一個人大笑,開口說道:「事情其實很明顯,根據可靠消息來源指出,你的丈夫準備做出不利王室的事情,而你也是可怕的共謀者,今天你自投羅網,正好夫妻倆人一起接受調查,也許正是你慫恿庫達這麼做的……」
「哈哈哈——這麼呆——哈哈哈——」「嘎嘎」模仿那人的笑聲。
這真是莫離聽過最神經的猜測了,他怎會以為名不見經傳的她有能耐去搧動庫達謀反?連「嘎嘎」都看不過去,努力嘲笑他的愚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