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次有點不同了。通常在潔幽吐完槽後,向煒只有滿肚子的悶氣,然後在接下來的時間裡當工作狂來發洩悶氣,但這次向煒居然沒有生氣,反而心平氣和地吞下一口飯後,才開口。
「潔幽!我得罪過你嗎?」向煒的語氣很認真,想找出自己被敵視的原因。
「沒有啊。」
「那我做了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也沒有。」
「還是,我的誰誰誰倒了你會錢?」
「我不跟會。」
「我欠你錢沒還?」
「沒有。」她終於抬起頭,這傢伙怎麼突然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你很討厭我?」
「我是討厭你呀。」潔幽坦白的點頭承認。
「那麼……」向煒頓了頓,嚴肅地再問:「為什麼你這麼討厭我?」
潔幽很認真地想了想,然後回他一句:「我也不知道。」表情、語氣百分之百無辜。
「你會討厭我一定有原因。」他決心要找出近來連連吃癟的理由。
她以著無比同情的眼光看著他,「孩子,世界上有很多事是沒有理由、也不必有理由的,以後長大你就懂了。」
金凱噗地一聲,忍不住大笑。
潔幽真是罵人不帶髒字,損人不遺餘力,可憐的向大天王,又一次敗在她無敵的口才之下。
「你真是一個殘忍的女人。」向煒的語氣很苦。
「我?」潔幽眨眨眼,滿臉疑惑。這傢伙現在這是哪種反應?該不會被她氣過頭,腦袋短路了吧?
「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你更狠,根本是用犀利的言詞一寸寸凌遲別人,完全不心軟。」
潔幽瞪大眼,頭一次啞口無言。
向煒心情大好,三兩下把便當解決掉,然後吆喝眾人開工。那天下午,工作成效出奇好。
這叫「出奇制勝」,也是攻心計。
好歹他也吃了那麼多次癟,敗得也該有點心得了,潔幽的攻擊其實很直接,只要他不給她正常人的反應,如生氣、氣急敗壞的吼叫,或是閉嘴獨自生悶氣,她就搞不清楚了。讓她自亂陣腳,比他出招要容易多了。
呵呵呵,扳回一城的感覺真是好!
※※※
為了能在預定時間順利發片,向煒每天幾乎工作十八個小時以上,把一幹工作人員操勞的只留一口氣到醫院掛病號。
連帶的,潔幽這個整天跟前跟後的保鏢,也罕見地被磨出了黑眼圈。
這對別人來說可能是正常的事,但對潔幽來說可就是大大的不正常了,向來她的體力比一般女子好,加上她自小勤練武術,沒讓她練成女藍波,倒是練出了她超乎常人的體力與耐力,向來不容易累。
於是,潔幽把此刻的狼狽原因完全歸諸於心理因素。
都是因為整天面對一張她不喜歡的臉孔,又沒有時間去打沙包發洩不滿,也不能去做運動,才會心情不好,「悶」出一雙黑眼圈。
說來說去,罪魁禍首就是向煒。
想到這裡,潔幽再一次朝正好拍完一幕MV畫面的向煒瞪過去,不巧向煒也看向她這邊,兩人四目相交,她重重地哼了一聲,隨即別開眼。
向煒不禁莞爾。
不必太接近、不必聽到聲音,他已經很能由她的表情去揣測她的心情。朝工作人員交代休息十分鐘後,他舉步走向潔幽。
「誰惹你不開心了?」
「我有在生氣嗎?」偏偏不如他的意,她硬是扮出笑臉。
「別忘了我還算是個不錯的演員,察言觀色、熟悉各種表情變化是演員的必修功課之一,你臉上的表情那麼明顯,不只是我,恐怕隨便一個人都看得出你在生氣。」事實上,她的喜惡全寫在臉上,要他看不出來實在太難了。
「哼。」她再嗤一聲。
既然她在生悶氣被看出來了,那也就不必掩飾了,直接給他臉色看。
向煒無辜地接收那兩顆白眼。
「我又哪裡惹到你了?」真是哭笑不得,生平第一次被討厭得這麼徹底的向煒,這幾天真的一再自我反省。
他到底哪裡惹到她呢?為什麼她從見面開始就沒給他好臉色看?更奇怪的是,面對她的壞臉色,他居然一點都不生氣。
「你在這裡就是惹到我,回去拍你的MV、作你的風流夢啦!」潔幽更煩了,只想快快打發他走。
「我哪裡風流了?」這個指控太過分了!他一向很潔身自愛的。
就算他傳過幾次緋聞,但都是別人賴他的好不好?他從來沒有起工作之便跟任何女人牽扯不清。
「你剛剛拍的場景,女人一個換過一個,鏡頭又弄得模糊朦朧,不就是在作風流夢嗎?」
「那是意境,是對歌曲的詮釋和表達好嗎?」向煒真的被她打敗。她到底有沒有欣賞音樂的細胞啊?
「你表達你的,我做我的批判,不行嗎?」她瞇眼瞪他。
「可以,你高興就好。」唉,他還能怎麼說呢?「不過,可不可以回答我一個小小的問題?」
「不行。」潔幽完全不給面子地丟給他一句拒絕。
向煒一陣錯愕。
「你……你就不能委婉一點嗎?」他苦笑地說。奇怪,他好像愈來愈有耐性了,一點都不怕她的冷臉。
「很抱歉,不行。」直來直往是她的行事風格,看不慣可以不要跟她說話,她可不稀罕。
向煒驀地朗笑出聲。
「我真好奇,你是在什麼樣的家庭長大的……」什麼樣的父母會養出像她這樣亳不做作的個性?
「回去工作啦,我才不要你好奇!」她一點也不覺得榮幸,還恨不得一腳把他給踢得遠遠的。
「你這麼討厭我,為什麼還要來保護我?」他突然轉移話題。
「誰教你是心的哥哥。」潔幽沒好氣的回道。
要不是因為心的拜託,而他又是心重視的大哥,她才沒興趣每天跟在他身邊,看他當工作狂咧。
「那我還真是托了妹妹的福。」向煒喃喃道。
「對呀,你才知道你多幸運,有心這樣一個關心你的妹妹,就算你把千峻企業丟給她,她也是咬著牙撐起來了。」想起織心的堅強和精明,讓一干商場老將刮目相待,潔幽就忍不住一陣驕傲。
但是再想到身邊這個不負責任的男人,潔幽的臉上再度寫滿唾棄。
「你該不是因為我讓織心太辛苦,所以你才討厭我的吧?」嗯,以潔幽的個性來說,這不無可能。
「那也是原因之一。」
「那其他原因是什麼?」向煒鍥而不捨地再問。
潔幽瞥了他一眼。「我幹嘛告訴你。」
「就算是一個死刑犯,也有權利知道他為什麼被判死刑吧?」他提出合情的理由。
「可惜你不是死刑犯,我也不是法官,所以你的理由不成立。」她笑笑地送給他一支硬釘子碰。
抱歉,她高潔幽沒有當乖小孩的癖好,更不想乖乖地解答他的疑問。
「看在織心的份上,你就至少讓我死得明白點,好嗎?」向煒難得低聲下氣。
抬出織心,潔幽就不能拒絕得那麼快了,因為她最重視的就是這幾個朋友,當然不會不給她們面子。
考慮了一下,潔幽正決定回答時,一群不速之客突然走進拍攝現場,所有工作人員的低語交談聲立刻停止。
向煒一抬眼,身體立刻緊繃起來,眼神也變得銳利,潔幽跟著看過去,唇邊卻揚起一抹笑紋。
很好,等了這麼多天,她正悶著呢,這會兒終於有人自動送上,讓她解悶,真是太好了!
※※※
「打擾各位了。」黃永聰先向在場工作人員致歉,然後理所當然地朝向煒走去。
金凱立刻走到向煒身邊,在他耳邊低聲說:「是上凌的總經理,後面那個是他的秘書,其他的是打手。」
「向先生,久仰。敞姓黃,代表上凌來拜訪您。」黃永聰邊說邊遞出名片。
向煒瞄了眼,接下他的名片。
「不知道黃總特地來有什麼指教?」
「是這樣的,本公司一直很欣賞向先生的才能,希望能跟向先生合作,但金先生一直不肯成全,所以我只好用這種不請自來的方式來拜訪,希望你不要見怪才好。」黃永聰一臉和善的笑道。
「黃總,你親自來,我們歡迎都來不及,怎麼會怪你呢。」金凱也回他一臉笑嘻嘻。
「因為向煒目前的經紀約與工作約屬於「藝成」,所以實在不方便替貴公司拍攝廣告,真的很抱歉。」
在台灣的傳播界,藝成可是第一把交椅,想在這一行混,沒有人會傻得得罪藝成。
「我們是很有誠意的,只要向先生答應接下工作,我們願意出面向藝成說明,一切損失就由上凌負責。」換句話說,違約金由上凌來付,以後向煒就變成他們專屬的代言人了。
「貴公司真是太有誠意了。」金凱一臉感動。「我們……」
向煒出聲打斷他的話。「謝謝貴公司這麼看得起我,不過我最近的工作都排滿了,恐怕無法為貴公司效勞。」
「我們可以等。」
「黃總,我相信貴公司人才濟濟,絕對不缺我一個,我目前只想做好唱片,其他工作暫時不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