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許你以任何理由不見我、拒絕我。」他強悍地說。
「不會的……」她軟軟地響應,偎進他懷裡。
他衣袖一揮,亭榭的竹簾披落而下,遮去所有外人能看見的畫面,而後再度俯下頭,噙住她的唇舌——
「呼!」
月靈急喘著醒來,有好一會兒不知道自己在哪裡。
怎麼會……她怎麼會做那樣的夢……那個男人……是誰?不是平王爺,她知道,他們的氣息太不相同;可是夢裡的男人臉是模糊的,為什麼她卻覺得熟悉和信賴?而她的反應……幾乎是毫無防備地任他輕薄呀!
「你是誰呢?」她低喃自語,卻知道沒有答案。
黑夜漸退,天邊已透出光亮,月靈放棄了再度入眠,起身梳洗。
在常喜的安排下,月靈幾乎在最短的時間內出閣。由於平王府在洛陽,所以他們先在京城舉行迎娶儀式,等平王府將月靈帶回洛陽祭過祖後,才正式拜堂成親。
從那天平王爺來見過她到現在,正好是七天的時間,整個東廠裡的人、平王府的人都為了她的出嫁事宜忙碌不已;反觀她這個不出明月園、待在房裡養傷的新娘,除了試嫁衣,沒別的事好做。
紅色的嫁衣在昨天就已準備妥當,擺在一旁的衣櫃上。今天是她出閣的日子,她卻一點喜悅的感覺都沒有。她的手指無意識地抹著下頷,想抹去那天被平王爺托住的感覺,隨著天色愈來愈亮,月靈有種想逃離的衝動。
「靈兒,你醒來了嗎?」才這麼想而已,外頭立刻響起一陣敲門聲。
「醒了。」她捺下心中不該有的逃離渴望,走過去開門。
「為父特地挑了兩名侍女來幫你換裝,她們會陪著你到洛陽,一路伺候你,讓你不會覺得孤單。」常喜慈愛地看著她。「想當年我帶你回府的時候,你才五歲,而今天,你卻要嫁人了……」
時光匆匆,女大不中留啊!
「義父,謝謝你。」她的感激脫口而出,儘管她的記憶模糊,然而對常喜的尊重與敬愛始終沒有減少。
「傻孩子,義父不要你的感激,只要你幸福,義父就會快樂。」常喜笑道,然後從懷中掏出一隻匕首交給她。「這個你留著。」
「這是……」月靈接過。
「這是義父送給你防身用的禮物。」
「防身?」
「靈兒,王爺雖然有很多手下可以保護你,但你總會有落單的時候,這個是預防你遇上危險時,可以自救的武器。」常喜解釋。
「可是……有必要嗎?」
「有。」常喜鄭重點頭。「如果將來有一天,你遇上一個用劍的高手,他叫『狂劍』,當他想接近你的時候,你可以用這把匕首保護你自己。」
「狂劍是誰?為什麼他會來找我?」月靈疑惑地問道。
「你只要記住,他是你殺兄的仇人。」常喜咬牙,「你原本有一個大哥,叫作『熾烈』,但是狂劍卻害死了你大哥,又害你失去記憶。你記住,如果見到他,一定要殺了他替你大哥報仇,不可以心軟,知道嗎?」
「嗯。」遲疑了下,月靈點點頭。
「好了,別耽誤了時辰,快換衣服吧!」
常喜命那兩名宮女進房,月靈順從地換上嫁衣,一身朱紅的裝扮、戴上風冠,幾乎成了一個傾國傾城的新娘。月靈望著鏡中的自己,試著露出笑容。
義父對她的疼愛與關懷不是假的,義父也絕對不會害她,他替她挑選的丈夫應該是可以信任的。她深吸口氣,不再想昨天晚上的夢境。那個男人或許只是她胡思亂想的結果,不代表任何意義。「吉時到!」
外面的人喊著,兩名宮女連忙幫月靈蓋上紅頭巾,然後扶著她往外走。在拜別義父之後,她被扶上了花轎。轎簾罩下,轎子被抬了起來,樂歌高奏,由平王爺在前頭帶路,浩浩蕩蕩的迎親隊伍準備出城。喧鬧的人聲漸漸變小,月靈偷偷掀開紅頭巾,從細小的窗縫偷覬外面的情況。似乎已經出了城門口,她放下頭巾,安分地待在轎子裡。如果這麼一路坐轎到洛陽,她肯定會因為搖晃而犯頭痛。不知道其他人當新娘的時候,是怎麼忍受這一路的顛簸?月靈忍不住笑了出來,不知道自己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疑問。就在她打算閉上眼休息養神的時候,花轎失去平衡,毫無預警地傾斜落了地。
「啊——」月靈低呼了聲,及時扶住兩邊的轎壁才沒掉出轎外。
怎麼回事?她才疑惑著,轎外已傳來一片兵器相接、眾人喊喝的聲音。
「拿下他,保護王妃!」隊伍被人從中間攻擊,領在前頭的平王爺立刻策馬回轉,命令人保護花轎。
「哼!」來人冷笑,一柄銀劍穿梭在數百人的陣仗中,一來一回全是死傷。月靈在轎內覺得不對勁,立刻摘下頭巾,步出轎外。
「王妃,快回轎裡!」守在花轎兩旁的侍女連忙要推她入轎,然而一道身影卻迅速地飛到轎前。他掌勁一揮,兩名侍女立刻被拍退,他的手握住月靈。
「你居然穿著嫁衣、上別人的花轎?!」
他怒眉挺挺,眼神裡有著明顯的痛苦,握著她的臂力不小。她痛了手腕,卻沒有喊疼。「你……你是誰?」他的臉為什麼讓她有熟悉感?
「你不知道我是誰?」她居然問他是誰!他眼裡怒意再揚,週身的氣流變得強勁,銀劍更加凌厲地護在他身旁,不許任何人靠近。
「來人,快救王妃!」見來人抓住月靈,平王爺立刻下令。
「我……我應該認得你嗎?」為什麼他看起來像要氣瘋了?月靈才說完,他立刻摘下她的鳳冠、扯下她一身紅色嫁衣。
「你——」她驚白了臉。
他的灰色外衣隨之披上她的肩,將她整個人包住。他猿臂一伸,立刻將她攬入懷裡。
「你……你放開我!」月靈被他一連串出乎意料的舉動嚇住,本能地開始想掙脫他的掌握。
「不許動,你是我的人。」他沉聲喝道。
「我……我不是……」她搖著頭,看見平王爺失去爾雅的急怒表情。「你快放開我!」
「不放。」
「這裡這麼多人,你究竟想做什麼?王爺生氣了,你會有生命危險的!」她急急地說,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擔心誰。
「讓他們來,我不在乎。」他冷笑。
任何人想動月靈,他都不允許。就憑這些人,根本傷不了他。
「我不認識你,你快放開我呀!」她急喊。平王爺跳下馬,他要親自來救她了,天哪,這麼會突然變成這樣?
「你不認識我?」他憤怒得幾乎咬牙切齒。「你再說一次!」
「我……」他狂怒的神情幾乎可以嚇死人,月靈困難地吸了口氣。「我……我不記得……」
「跟我走。」手勢一轉,他準備抱著她越過人牆。
「不!」她掙扎。
「放下她!」平王爺穿過銀劍的守護範圍,出掌攻向他。
他一手緊箍住月靈的腰身,帶著她一同後退,避開了那一掌,然後手勢一變,銀劍立刻刺向平王爺。
「不要!」她驚喊出口的同時,銀劍已劃傷了平王爺。
平王爺的護衛立刻向前擋住銀劍。
「不要再傷人了!」她回頭看他,身體掙不開他的掌握。「住手了。」
「不許你替他們求情。」他神情冷酷。
敢帶走她,這些人就要拿命來抵他的怒氣。月靈是他的人,她承諾過不會嫁別人,結果卻穿著屬於別人的嫁衣。如果他晚來一步,月靈就會屑於別人。這個念頭令他發了狂,他絕不放過這些人!
銀劍隨著他的心思揮轉,不用多想,月靈也知道身旁這個男人的怒火有多大。她不明白,但卻不能眼睜睜看著這麼多人為她而死。
「住手!住手!」她喊著,雙手不斷掙扎,不意扯動了右肩上癒合不久的傷口,她痛呼一聲。
「月靈!」他立刻察覺她的不對勁。
她扶著右肩,蹙著眉心,呼息因為忍痛而急促。
「不要……不要再傷人了……」她痛楚地低喃。
他聽見了,因為她的痛苦。壓抑下幾乎不可收拾的怒火,他點了她的昏穴,飛身而起,在揮起煙塵後,兩人連同銀劍迅速飛出眾人的視線。
平王爺連追都來不及。
「來人,快追!」
「王爺,來不及了。」人已經不見,他們根本追不上。
「你們……唔!」平王爺壓住臂上的傷口。
可惡!這麼多人卻抵不過一個男人、保護不了月靈,可惡!「知道這個人是誰嗎?」
「回王爺,他……很可能就是『狂劍』。」一名護衛扶著平王爺,一面回答。這樣的用劍造詣,只有狂劍做得到。
「他就是狂劍?!」平王爺一震,望著他們消失的方向。
他帶走了靈兒,那麼靈兒的安全……不對,依剛剛的情況看來,狂劍根本沒有傷害靈兒的意思,反而對迎娶靈兒的他憤恨不已,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平王爺想來想去,卻沒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