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喜瞪著她,月靈一向善體人意,他不相信她會故意做出惹怒他的事,這一定都是狂劍的錯。「你說的……都是真的?不是為了袒護狂劍?」
「都是真的。」月靈坦白承認。「義父,對不起,我明知道你不喜歡天綬門的人,卻還是跟他們接觸。」
常喜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不滿。「靈兒,你一直是我的乖女兒,為什麼故意這麼做?你想讓為父的痛心、難過嗎?」他語氣沉痛,令月靈更加自責。
「不是的,義父,我從來不想讓你難過,可是感情……感情的事不由人,我無法……無法……」她搖搖頭,垂下眼。她無法拒絕狂劍,因為她真的喜歡他,就這樣。
常喜明白她的意思,眼神瞬間變得冷淡。
「如果咱家沒發現狂劍潛入府裡,你打算瞞多久?」
「孩兒從來不想欺瞞義父。」月靈低喃,「原本孩兒希望等到義父的心情平復之後,再找機會告訴義父,孩兒希望……能得到義父的祝福。」
「靈兒,你該明白咱家與天綬門的恩怨,難道你忘了如果不是天綬門,烈兒也不會死?狂劍就算不是害死烈兒的兇手,但是他和傅鴻儒有過主僕關係,又是天綬門的名人,咱家絕對不容許他和你有任何關係。」常喜明白地說道,「靈兒,狂劍和為父之間,你必須做一個選擇。」
「義父……」月靈驚愣的抬頭,為難與掙扎全寫在眼神裡。
常喜平靜地望著她,「靈兒,也許你會覺得為父太過殘忍,硬要逼你選擇,但是義父不會害你。狂劍不可能帶給你幸福,而為父的要你幸福。」他慈愛地輕撫著她的頭。「為父的已經失去一個兒子,不能再失去你。」
「義父,你不會失去我。」月靈說道,咬著下唇。「義父,你真的不能接受狂劍嗎?」
「東廠——絕不容許天綬門的人踏進來。」常喜態度堅決。「靈兒,如果你……你選擇狂劍,為父的……為父的不會怪你……」常喜別開身,瞬間佝僂的背影顯得蒼老,讓月靈看得心酸。
「是月靈讓你傷心了……」她低著頭,眼眸含淚,忍不住哽咽。
「你……你好好想一想,桌上的參湯記得喝,為父的……明天再來聽你的答案。好好休息。」叮嚀完,常喜重重歎了口氣,緩緩地移動步伐,離開了月靈的房間。
看見義父為了自己的事那麼難過,月靈自責不已,脆弱的身子靠向床柱。是她不孝,不能讓義父高興,反而令他難過;而狂劍——「不要放棄我們之間的一切,否則我會不惜血洗東廠。」
他早就知道她是必須做選擇的,也知道她很可能會選擇放棄他,所以不惜口出威脅。可是義父為了她那麼傷心,她又怎麼能放下義父,自私地選擇所愛。
低垂的眼重新抬起,一眼就望見桌上的參湯。那是義父對她的關心。義父……狂劍,義父……狂劍,義父……忍不住的淚終於還是滑下眼眶。
她下床,端起參湯,看見自己的淚水滴進碗裡。她舀起參湯,一匙、一匙地和淚吞下。她其實沒有選擇,不是嗎?從一開始,她就知道狂劍和她很難有結果,卻還是縱容自己的心意,任兩個人都深陷——
啊?她頭一暈,差點站立不住。怎麼回事?端著參湯的手顫抖,瓷碗握不住地滑落,瓷器破碎的聲音清脆地響起,卻尖銳地刺進她耳裡。
「狂……劍……」她顫抖低喚。浮現在她腦海裡的最後一個畫面,是狂劍深情的眼,接著眼前一暗,她什麼都看不見了。
月靈軟軟地倒在地上。當碗被打破的聲音響起,一直守在房外的常喜與劉御醫立刻開門走進來。常喜將自己的女兒抱上床,劉御醫立刻為她把脈。
「怎麼樣?」常喜著急地問。
「她喝進去了。」「失心散」的藥性非常特別,除非深知藥理與醫理的人,否則不可能感覺它的存在,最重要的一點是,它沒有解藥。
「它對靈兒的身體會不會有危害?」常喜又問。
「不會。」劉御醫皺眉。現在才問這個,喜公公不會覺得太晚了嗎?
「那就好。」常喜滿意地點點頭。
「公公,這樣做真的好嗎?我實在不贊成。」劉御醫再次歎道。他只能盡一個朋友的本分說出自己的看法,但他也明白喜公公不會接受。
「咱家所決定的一切都是對靈兒最好的。」常喜一點也不覺得不妥,而且想好了接下來的事。「咱家已經寫信請平王爺近日來提親,在最短的時間內,咱家要為靈兒安排一個最好的歸宿。」
望著昏迷的月靈,想著他們拆散了這對有情人,劉御醫仍是不贊同。
常喜繼續說道:「等靈兒醒過來之後,咱家會對她說,她和平王爺才是相愛的一對璧人。老友,請你也別在靈兒面前提起『狂劍』、『天綬門』這幾個字,咱家要這些人遠離靈兒。」他相信,當平王爺一看到靈兒出事的消息,一定會在最短的時間內趕來,而他也可以藉此掂量平王爺對靈兒的心意有多重。
望著常喜算計的眼神,劉御醫心裡卻有別的想法。此刻靈兒已經服下失心散,不管好或不好,靈兒都注定要忘記狂劍,面對這個事實,劉御醫暗自歎氣。幸好失心散雖然沒有解藥,卻不代表在人體內不會自然化去,讓喝下的人突然恢復記憶。「好吧!」
除了配合常喜的計劃,他實在也不知道還能為月靈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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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常喜的信,平王爺朱繼平以最快的速度從洛陽趕來京城,並且到京城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訪常喜。其實對於一個已經呈半退隱狀態的公公來說,身為王爺的朱繼平不必親自去拜訪,但因為常喜掌管東廠,一直對皇上盡忠,再者他是月靈的義父,所以朱繼平對常喜就多了一分對旁人沒有的尊重。
平王爺到達的時候,常喜親自在門口迎接。
「常喜參見平王爺。」
「免禮。」平王爺出了轎。
「謝王爺,請進。」常喜親自為平王爺引路,所有府裡的守衛分開左右排成兩排,整齊劃一地列出恭迎的態勢。平王爺面無表情地走過眾人面前,再踏進廳裡。此刻的他沒有心情欣賞園景,他全部的心思都在常喜命人送來的那封信上。「王爺請上座。」
將平王爺請上首位,常喜也在底下的位置就坐。
「常喜,月靈到底出了什麼事?」平王爺一開口便問。
常喜的信裡寫得語焉不詳,幾天的奔波下來,平王爺已經沒有耐心再打官腔,乾脆直接切人重點。「她……」常喜頓了下,而後大大地歎了氣,「她失去記憶了。」
「失去記憶?!」平王爺震驚地站起來。「怎麼會突然發生這種事?」
常喜低著頭,老淚縱橫,語帶哽咽,「都是我的疏忽,不但讓烈兒失去生命,還讓月靈遭到別人的暗算,都是我的錯……」常喜不斷自責。平王爺走下台階,來到常喜面前。
「常喜,先把事情完整地告訴我。」他半帶命令地說道。
「是。」常喜抹了抹臉,振作了下自己,然後才抬起頭。「因為我與傅門主之間的誤會,烈兒跑出去找傅門主決鬥,結果被打下無命崖;月靈一直派人往崖下找,希望能找回烈兒;誰知道又遇上天綬門的狂劍,狂劍對靈兒一見鍾情,但是靈兒不肯跟他走,夜魅就對月靈下了失心散。」
「失心散?!」朱繼平一震。
「幸虧我及時趕到,靈兒這才沒被他們帶走,但是靈兒卻受了傷,也失去記憶。我將她帶了回來,也請劉御醫來診療過,劉御醫說失心散無藥可解,只能等待靈兒自己慢慢恢復記憶。」
「現在她人呢?」平王爺急切地問。
「在明月園休養。」瞧了眼平王爺關心焦急的神色,常喜回答。
「可惡的狂劍!居然敢傷害靈兒,本王要他付出代價。」平王爺氣憤地往外走。
「王爺,」常喜阻止。「這是天綬門與東廠之間的事,請讓常喜自己解決好嗎?」
平王爺望著常喜堅決的神情。「好吧!」
「謝王爺。」常喜退開。
「本王想去探望靈兒。」
「常喜明白王爺對靈兒的關心,在王爺探望靈兒之前,常喜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王爺能答應。」
「什麼不情之請?」
「常喜斗膽,希望王爺能迎娶靈兒入王府。」
第三章
迎娶靈兒?!平王爺震驚地瞪大眼,一時之間無法反應。
「當然,靈兒的身份也許配不上王爺,不夠資格當王妃,常喜只要求王爺將靈兒帶在身邊,為妾、為婢都好,只要王爺能保護靈兒,常喜就感激不盡了。」為了避免平王爺誤會他貪圖什麼,常喜又趕緊解釋道。
「我不會委屈靈兒。」平王爺回過神後說道,他眼神多了抹深思。「靈兒知道這些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