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為我不曾找過你。」
他不曾找過她?那她是自作多情了。駱問曉有些傷心。
他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
「既有廟會之約,自然會再相遇,我又何必浪費時間去找你?來臨安,我有更重要的事得辦。」
她才想問什麼事時,一陣不客氣的聲音硬是介入了他們之間。
「把他們兩個人圍起來,別讓他們跑了!」
第三章
莫名其妙被人堵住了四周所有可以走的道路,看向那個出聲喝令的人,一抹了悟同時浮上駱問曉與楚向天的眼眸。
真是冤家路窄。
駱問曉手裡捧著陶甕娃娃,將身子悄悄移近楚向天。
「咱們還真是有緣,沒想到又在這裡遇上了。」趙祥生嘿嘿冷笑。這回他可是帶足了人手,看他們還能往哪兒跑。
「遇上了又如何?」楚向天冷淡的反問。
「上回在臨安河畔丟掉的面子,本公子今天一定會討回來。」在臨安,他不容許有人比他更加猖狂;在臨安,沒有他看上卻得不到的女子。
趙祥生的眼光轉向一旁身著錦衣宮裝,顯得更加出色的駱問曉,貪看佳人片刻之後,他以施恩的語氣對著楚向天道:「只要你肯向本公子認錯,這位姑娘肯陪本公子遊玩一天,本公子心情一好,也許就不再與你計較。」
陪他遊玩一天?!呸,他當真以為自己的富貴身家有多了不起嗎?駱問曉還沒開口駁斥,她身邊的楚向天先替她省了事。
「趙家,據傳為臨安城首富,與經營武行的孫家有著姻親關係。」他看了看一旁圍住他們的家僕。「這些有武功底子的人,大概是你從孫家借來的吧。」
趙祥生臉色微變。「趙家不是好惹的,如果你識相,就趕緊求饒吧!」
楚向天一陣冷笑。「既然我能一眼就看穿你們的來歷,你認為我會怕你嗎?」
「你是一定要同本公子作對了?!」
「你自找的。」楚向天用足以氣死人的語氣回道。
「你……來人,給我打!」趙祥生一聲令下,孫家的武師隨即出手。
楚向天將駱問曉拉到身後,以免她被波及;他出手迅疾,將近身的人一一打飛出去。
發覺赤手空拳不是他的對手,有兩名武師掏出了兵器,楚向天眸光一閃,在交錯的一瞬間不但奪下武器,同時也打斷了兩人持刀的手臂,伴隨著武師的哀叫聲,他奪來的利刃也襲上趙祥生的脖子。
脖子上的冰涼讓趙祥生嚇出一身的冷汗,他結結巴巴的求饒,「大……大俠饒命……本公……哦,不……小、小的有眼不識……」
「你還要我賠罪嗎?」
「不……不敢了……」他臉色發白的看著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萬分害怕一個不小心就要掉了腦袋。
「原本你這個跳樑小丑並不在我眼裡,但是你一再挑釁、糾纏,讓我非常、非常的厭煩。」
「不……不敢了……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真心話嗎?」楚向天將利刃再往前逼了逼。
「是!」他尖銳地回答,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我發誓是真的,我再也不敢找你的麻煩了,大俠……大俠饒命啊……」
「帶著你的人,立刻滾出我的視線。」楚向天冷冷地道。
「是……是……」趙祥生帶著一堆人連滾帶爬的離開。
「這就是所謂的『武功』嗎?」駱問曉捧著陶甕娃娃走到他身邊。
「算是,也不算;論武學,這只是最基礎的,連招式都談不上。」
「那你的武功一定很好嘍?」她圓睜著眼問。雖然不懂武功,但她還分得出力道與一舉一動間的協調與凌厲。
「還好。」楚雲堡是靠運輸吃飯的,若沒有一點自保能力,又怎麼能確保貨品的安全?
她點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對了,你剛才說來臨安還有別的事,是什麼事呀?」
「私事。」
他不明說,她也就不再追問;兩人相偕走了一段路,並行到涼亭處,她輕吁一口氣,展顏朝他一笑。「我應該謝謝你,因為你救了我兩次。」
「哦?」
「聽說楚雲堡堡主性情冰冷,從不多管閒事,為什麼你會破例出手救我?」
「你相信傳言?」
「空穴不來風,何況這種事並沒有謠傳的必要。」她說出自己的想法。
楚向天讚賞地點點頭。
「說救你也許不太符合我當時的心情。我並非存心救你,只是不想看到閒雜人等出現在我面前。」他斜靠著柱子,將她立於涼亭中央的娉婷身影收入眼底。
「你很狂。」她回身迎上他的視線,「如果不是存心救我,你今天為什麼來?」
她緊握住陶瓷娃娃的手微微顫抖,顯露出她心頭的惶然。她不願將疑問放在心中胡亂臆測,所以只有訴諸言語,希望能得到解答。
「你訂了今日之約,不是嗎?」他看著她,並不直接回答。以一名大家閨秀而言,她的問語已經逾越禮教。
「但你會來,總該有你的原因吧?」她輕咬下唇,想知道在他心上,她是否已留下輕微的痕跡。
「與你訂約的原因相同,我的確想再見到你。」
他一會兒迴避、一會兒直接回答,真教人無所適從。但不可諱言的,她卻因為聽見這句回答而鬆了心上的擔憂。
「你有一雙不會掩飾心思的眼睛,太過坦率、也太過天真。一個教養良好的千金小姐是不會單獨與一個男人同處一簷之下。」楚向天看清楚她心思的起伏,再度開口。
她輕笑出聲,同樣機敏的回敬了對他的想法。
「你有一雙敏銳的眼,太過自我、太過狂烈。未到而立之年便在中原闖出名聲、建立起自己的霸業,這樣的人,不像是會被禮教限制住。」所以他提起禮教之事,目的不在評論,而是在試探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
楚向天微微一笑。「你很聰明。」
「我只是忠於自己罷了。」她回以一笑,在曲欄處坐了下來。
「那麼你會老實的告訴我,你摒棄一般大家閨秀應守的戒律,主動與我訂約背後所代表的意思嗎?」他想得到的,他便直接拿取;誠如她所言,他並不是一個會被禮教影響作風的人。
不期然的,她白皙的臉蛋飛快氤上一抹紅潮。
「我……」她垂下眼,心思轉了轉,最後換了個迂迴的方式說:「你……你可曾訂過親?」
這樣的意思應該很明白了,楚向天看出她的不自在,伸出手抬起她的下頷。讓兩人的眼神再度交會。
「只因為救命之恩,你就願意以一生為賭注,將自己托付給一個才見過兩次面的男人?如果救你的是別人,你也會這麼做嗎?」莫名的,他的神情因為這個想法而緊繃,心情也開始變壞。
「不,不會。」她想也沒想便回答。如果救她的是像趙祥生或臨安三書生那樣的人,她才不可能會有「以身相許」的念頭呢!
「嗯。」他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忽而邪笑道:「以江湖人的行事作風,我若看上了你,只要直接把你帶回楚雲堡,讓你成了我的人便了事。」
「你要直接擄走我?!」她睜大明眸。
「有何不可?我若要帶走你,你連一點逃走的機會都沒有,更沒有人會知道你的去處。」他說得認真,俊顏接近她幾分,刻意營造出一種親暱的姿態。
她不自覺的屏住氣息,臉上的紅暈更深了。
「你……說笑的吧。」
他邪惡的揚起唇角,猿臂一伸攬向她的腰。
「不!」她驚呼一聲。「你不能這麼做,我不能就這麼跟你走——」
她失措而慌亂的話語只到這裡,因為楚向天一個俯身,唇瓣準確無誤的刷過了她的,讓她整個人呆住了。
看著她反應不過來的表情,楚向天驀地大笑。
好久了,他不知道什麼是笑,整日沉浸於復仇計劃的心幾乎已經失去感覺,但她卻令他起了異樣的心思。
一個令他想呵憐、想再見上一面,還會引得他開懷大笑的女子呵……
他是要定她了!
***
可惡!可恨!
連著兩次都讓一個外地人削了面子,趙祥生幾乎是一路咬牙切齒的回到趙家,而在大廳裡能破壞的東西全被他破壞光了以後,他才忿忿不平的坐在椅子喘氣。
自他出生以來,從來沒有人敢這麼對他。要是不能把丟盡的顏面要回來,他還能在臨安立足嗎?
「少爺,少爺……」出去打探消息的家僕一路跑著回來,在衝進大廳時差點兒被滿地的碎裂物給絆倒。
這……這是怎麼了?家僕傻眼的看著幾乎沒有完好物品的大廳。
「你呆在那裡做什麼?!有話就說,沒事就給本少爺滾出去!」趙祥生沒好氣的吼道。
家僕被嚇醒,連忙回道:「少爺,您要打探的消息已經有眉目了。那個女的原來是城北駱家莊莊主的獨生女兒;但是那個男的,除了知道他是最近才到臨安城以外,根本查不出其他消息。不過,聽說北方有一個楚雲堡,而堡主的名字也叫『楚向天』,不知道會不會是同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