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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千水

  「哦?」

  「二十幾年前,她有西域第一美人之稱,當時我也是她的裙下拜臣之一,只可惜我是個大老粗,無法獲得佳人的青睞,後來我才會娶了現在這個妻子,一同創立了金刀門。」

  「聽到丈夫對舊情人念念不忘,我這個做妻子的是不是該吃醋一下?」利落明快的女音傳來,從門口走進一名中年婦人,她的個子比中原女子略高,臉上風韻猶存,看得出年輕時候也是名美人。

  她在看見苗戀月時,同樣也愣了下。

  「夫人,真的很像對不對?」貫長天立刻問道。

  貫夫人走向丈夫,點點頭。「很像。」

  「哦?」白亦韜這聲回應,是對苗戀月出聲的。

  「苗姑娘,妳和西域沈家有沒有關係?」貫長天忙問道。

  這麼像的人,莫非是親戚?

  苗戀月斂眉不語,貫夫人立刻說:「你這樣問太唐突了,我們和苗姑娘初次見面,有些話總不好直接問,先吃飯吧。」

  「對對對,夫人說得是。」貫長天隨即命人上菜。

  一頓飯下來,苗戀月的胃口並不好,白亦韜看得連連搖頭,只好親自動手夾菜給她,要她多吃一點,但看著桌上有肉食,她怎麼都吃不下,白亦韜也只好放棄。倒是這種舉措,讓貫氏夫婦看得連連稱奇。

  白亦韜的個性可真是夠狂的,不想做的事、不想給面子的人,誰說情都沒用,對於女人,他更是挑剔得很,尤其貶低那種自動送上門的,但他現在卻對苗戀月這麼照顧,簡直可以說是百般呵護,偏偏苗戀月不怎麼領情,這叫人不看呆了還真難。

  吃完飯後,眾人移到後院品茗。

  貫夫人親自沏茶,她笑著說:「苗姑娘,妳是白老弟的未婚妻,算起來也是自己人了,如果我們的話有什麼讓妳不高興的地方,希望妳多包涵,實在是因為我們很關心沈氏夫婦。」她頓了頓,才又開口,「苗姑娘,妳認識沈鐵霖和他的夫人李若雪嗎?」

  聽見這兩個名字,苗戀月的神情微動,看得出是竭力維持平靜,白亦韜不看貫氏夫婦,只看著她的表情。

  「這對夫妻有什麼特別的嗎?」白亦韜這句問語,是朝貫氏夫婦發出的。

  貫氏夫婦對看一眼,由貫長天回答,「事情是這樣的,二十年前,李若雪有西域第一美人之稱,而她父親則是西域第一鑄刀匠,幾乎所有的刀客都傾慕李姑娘的美,包括我、陰鵬,還有當時西域最負盛名的刀客沈鐵霖。」至於其它默默無聞的,就不多說了。「我和沈兄早就認識,一同向李父求刀,但李父以年事已高、身染疾病,無力再鑄刀而拒絕,我當下便放棄,不願勉強老人家,但沈兄卻留在李家附近,希望李父能替他鑄刀,這一留,造就了他和李姑娘的姻緣。

  「一天夜裡,李父突然病情轉重,李若雪擔心不已,沈鐵霖及時出現,先以內力緩住李父的病情,然後帶他去求醫,沿途保護李家父女,讓李若雪在感激之餘,也心折於他的君子俠儀風範。

  「沈兄說他救人,不是為了換刀,李父不必因此替他鑄刀。因為這句話,讓李父開始欣賞這個人,加上知道女兒的心意,所以他讓沈鐵霖在李家住下,直到沈鐵霖對溫柔動人的李若雪動了情,開口求親。」

  「當時李父曾問:『刀和若雪,你選哪一個?』

  「沈鐵霖則是回答:『若雪。』

  「『一名刀客,最重要的是刀,不是女人。』李父接著這麼說。

  「沈鐵霖傲然回答:『刀,本就在心中,不需要刻意彰顯,雖然我仍希望有一把好刀,但這把刀並不能代替我心中的那把刀。』

  「雖說刀對使刀者而言是最重要之物,但對沈鐵霖來說,有些事是可以取代,有些則不能,所以李父明白沈鐵霖並不是一個貪圖美色就忘了自己的人,一名刀客心不離刀,那麼有沒有一把好刀,已不重要,所以李父答應了親事,但有一個條件,希望沈鐵霖能向他證明,他有能力照顧自己的妻子。」

  貫長天先喝口茶,再繼續往下說:「那時沈鐵霖只是一名浪跡天涯的刀客,雖有名聲,但居所不定,李父當然不希望女兒嫁人後過的是這種生活。沈鐵霖也明白這點,所以他離開李家,以一年半的時間,創立了鐵刀門,並且名揚西域。

  「因為我和沈兄頗有交情,所以沈兄以鐵刀門門主的身份托我為媒,到李家正式提親,李父歡喜送女兒出閣,並將那把花了一年半時間打造出來,名為『雪刃』的刀送給女兒當嫁妝,也算是為沈鐵霖鑄刀。不久之後,李父便安詳辭世。」想起迎親那日,貫長天不由得浮現微笑。「我還記得,當沈兄拿到雪刃的時候,曾對我說:『這把刀,鋒利無比、銳可斷石,是岳父畢生的心血,也是岳父對女兒的慈愛,但願我此生不會讓它沾上血腥。』所以沈兄從來不用它,而是將它收藏起來,意在傳承。

  「李姑娘嫁給沈兄不久後便懷有身孕,後來產下一名女兒,一家三口過著快樂幸福的日子,而鐵刀門在西域也成為有名的大派,在那同時,我也創了金刀門,陰鵬則是創了太陰門,並列為西域三大刀派。可惜好景不常……」說到這裡,貫長天心裡湧上一陣心酸和憤怒。「不知道是哪個沒良心的傢伙,居然對鐵刀門的人下毒,一夜之間,鐵刀門覆滅,當我接到消息趕去時,鐵刀門已成一片廢墟……」

  貫夫人拍拍丈夫的手,接下去說:「鐵刀門百餘人的屍體,我和長天一一找過,卻找不到沈家三口,這麼多年來,我們不停追查兇手,但卻毫無頭緒,找尋沈家人的下落,也始終沒有消息,但是我和長天不放棄,生要見人、死要見屍,什麼都沒見到,我們絕不相信沈家人真的死了,也會繼續找下去。」

  白亦韜聽完,總算明白苗戀月的身世,也總算明白,為什麼她執意親手復仇,不假他人之手。

  她一定是親眼看到自己的父母被殺,而她卻無能為力,她對血的反感,是不是就從那一夜開始的?

  在貫氏夫婦訴說的同時,苗戀月始終低垂著臉,白亦韜摟著她,感覺得到她雙肩傳來的輕顫。

  久久,她終於低低吐出一句:「爹和娘……葬在雪丘。」

  雪丘?!貫氏夫婦驚愕的瞪眼望著她。

  那是李父的舊居。爹和娘……那她……

  「小戀雪!」他們同時失聲叫出。

  她是沈兄和若雪的女兒,難怪和若雪那麼像,簡直就是一模一樣。

  「我記得……你來過我家。」苗戀月抬起眼,看著貫長天說。在她印象中,有位貫叔叔每回來總是疼愛地抱她,帶給她好吃的零食。

  然而七歲以前的生活,對她來說是太過久遠的記憶,她幾乎要忘了,如果不是他們提起,她也不會再想起。

  「妳沒事,太好了。」確定真是她,貫長天悲喜交集。可憐他多年來一直抱著一絲希望,希望沈家人沒事,但如今……

  「長天……」貫夫人明白丈夫內心的激動。

  她也曾見過那對神仙眷侶,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他們更相配的夫妻,可惜老天爺總是虧待好人,讓沈家遭受此等橫禍。

  「戀雪,妳知道是誰殺了妳爹娘嗎?」貫夫人忙問道。她能逃過那場浩劫,那麼那一夜在鐵刀門發生的事,她應該全看見了。

  「知道。」她點點頭。「但我爹娘的仇,我可以自己報。」

  「但──」貫長天甫開口,便被白亦韜笑笑地打斷。

  「我想戀兒累了,請問有我們可以休息的地方嗎?要靜一點、不受打擾的。」他特別要求。

  「呃,有。」貫長天看懂了白亦韜要他別再問下去的眼神,只好暫時壓下滿腹的疑問。「夫人,你帶白老弟和戀雪到正義樓休息,那裡除非是我們允許,否則誰都不能靠近,應該符合白老弟的要求。」

  「好。」貫夫人站起來。「白老弟,戀雪──」

  「請別喚我『戀雪』,我姓苗,名戀月。」苗戀月神色淡漠的說。

  貫夫人點點頭,體會她不願再提起傷心事的心情。「戀月。」

  「戀兒,妳先隨貫夫人到房裡休息,我沒跟著,妳不會乘機偷偷溜掉吧?」白亦韜捉住她的手,戲謔地問道。

  「擔心的話,你可以隨時把我綁在身邊,不是嗎?」她反問。「再說,你帶我到這裡,不就已經確定了我不會走?」

  論刀會在這裡舉行,太陰門會來參加,不必她去找,陰鵬也會自動出現在她面前,她又有什麼離開的理由?

  「不,我相信妳。」白亦韜眼裡閃著笑意,「妳答應過我不會再不告而別,我只是提醒妳。」他將她的手交給貫夫人,「我的戀兒就麻煩妳好好帶著,別讓她迷路了。」

  他們之間在打什麼謎語,貫夫人聽不懂,倒是看得出來白亦韜相信重視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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