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託,他哪裡客氣過了?李文權暗自咕噥著,卻立刻發現不對勁。
只見范一忠手勢一下,埋伏在四周的槍手同時攻擊。
「左,快閃!」李文權反應極快的跳上吉普車,藉著車子,在一片槍林彈雨之中,他安然的退開,讓縱天盟的狙擊手上場。
左怒也閃開這陣射擊,同樣指示手下上場後,他雙眼緊鎖住范一忠。
范幫的子彈即將用竭,雙方各有傷亡,范一忠見情勢漸漸不利,他再度做出個手勢,要所有人準備撤退。
李文權和左怒同時發現到不對勁,連忙大喊:「縱天盟,退!」
話聲甫落,貨櫃立刻一處接一處的爆炸,威力強大到足以毀滅在貨櫃附近五十公尺的東西,縱天盟的人雖然及時察覺,然而撤退的速度還是比炸彈爆開的速度晚了一些。
范一忠見狀,準備發動第二次的槍擊行動,攻擊那些逃出炸彈範圍還來不及反應的人。
「散!」左怒下第二波命令。依他對范一忠的瞭解,「驚喜」絕對不只有一次,戲是越到後頭才會越精采。
而此時,李文權早已安排好了第二批接應的人手,不信他們會輸給一隻老狐狸。
范幫的人一開槍,場面立刻變得一片混亂,一時間分不清楚是敵是友。
范一忠眼見情勢再度轉為不利,他讓手下防護著,偷偷潛向出海口。
左怒注意到他奇怪的舉動,立刻猜到他下一步的行動。他領著兩、三個人,隨後追擊,決定在今天做一個了斷。
范一忠雖然年紀大,但到了必要的時候,他也是很俐落的,因此一到岸邊,他立刻登上汽艇。
「開船!」范一忠注意著後頭的追兵,顧不得護在他身後的兩人,先忙著自己逃命。
「分兩頭追,絕不能讓范一忠再逃走。」左怒和手下分別登上早備好的汽艇,四人拆成兩組,立刻往前追去。范一忠見他們追來,他放開一隻手,朝後開槍。
閃過他散亂的攻擊,左怒瞄準他船上的引擎。
「砰」的一聲響起,范一忠的船立刻緩了下來,他不禁臉色一變。
「范一忠,你還想逃到哪裡去?」才感覺不妙,他的正前方又出現了兩名女子各開著一艘汽艇攔路,而後面的左怒也已經追到。
「看來,我范一忠今天得命喪在這裡了。」
「你還有另外一個選擇,接受黑道聯盟的制裁。」
「哼,作夢!」要他後半生都生不如死,永遠無法獲得自由,他寧願選擇一死。
環視眾人,他的眼神閃過一絲詭譎。
「就算我今天得死在這裡,也要有人陪葬才行!」他舉起槍欲向前射。
眾人大驚,正準備開槍,他卻槍口一轉,往後面一擊。
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之前,范一忠的子彈已貫穿左怒的身體。想不到臨死前,這老傢伙還來個聲東擊西。
「左怒!」接著數道槍聲同時響起,范一忠全身都是血,拚著最後一口氣,他用力按下汽艇上的特殊鍵。
「我死,你們也別想活!」
他說完,隨即「轟」的一聲傳來,響徹天地。
***
今天書青就要動手術了,但她仍待在病房裡,遲遲不肯讓護士送往手術室。
「袁小姐,不能再等了,手術的時間馬上就要到了,再不過去,我們會來不及的。」從剛剛的預備時間到現在,書青一直堅持再等一會兒,無法順利將人帶往手術房的護士,不禁有點急了。
「對不起,再等一會兒好嗎?」沒看到左怒前來,她就無法安心。
他承諾過會來陪她的。
「不能再等了。」就在護士覺得頭痛時,房門突然被打開,嚴流瑩出現在門口。
「嚴醫師,你來得正好。袁小姐一直不肯到手術室,眼看著手術時間就要到了,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沒關係,你先去準備一下,我來和她說。」
「好。」護士趕忙離開。
嚴流瑩走了進來,書青抬起頭朝向她。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不合作的,只是左怒還沒有來,他答應過會來的。」
嚴流瑩看著她,盡力維持平穩的語氣。「書青,左怒這兩天有重要的事必須處理,他告訴過我,如果他沒有辦法趕來,還是要我按時進行手術,絕對不可以延誤。」
「可是……」沒見到左怒,她很不安。
「左怒還要我告訴你,要你有信心,安心進手術室,在你折線以前,他一定會趕來。」
「是這樣嗎?」書青微低下頭,儘管有些失望,她還是會依著左怒的意思去做。
「嚴醫生,我們走吧。」她綻出一朵強自鎮定的微笑。
嚴流瑩讓外面的護士進來幫忙,自己則轉過頭悄悄抹去眼眶的淚水。
「放心,一切都會很好的。」嚴流瑩充滿希望的語氣與她臉上的表情完全不符。
幸而,書青看不見這般景象。
***
恩怨了結,縱天盟裡卻一片淒風苦雨。
「為什麼不是我!」李文權一拳捶向牆壁。如果追出海的人是他,就不會有這種結果了。
他恨,他真的好恨!
「冷靜點。」方韋昕在一旁沉穩的道。「現在說這些都無濟於事。剛剛瑩由醫院裡傳消息過來,她已經順利讓書青進了手術室;至於你則必須盡快將縱天盟的事安頓好,范幫還有一些漏網之魚,你不能不防,最好是想辦法將他們納入旗下。」
李文權仍然絲毫末動。
「左怒不在,難道你要任縱天盟就此一蹶不振?別忘了,縱天盟是你和左怒的心血。」方韋昕再度開口。
李文權看著她。「我明白你的意思。」
「好,那麼我和左怒之間的協議還算數嗎?」
「算。」
「那從現在開始,縱天盟納入聯盟刑堂。目前你以縱天盟的統整為重,至於聯盟內的其他事務,我再和你聯絡。」
「左怒他……」
「放心,我們會盡力。」無論如何,她們都會找到他。
***
手術很順利的完成,只要等拆了線,就可以知道書青究竟有沒有恢復視力了。
身為主治醫生,嚴流瑩每天都得去看書青一次,而這種事實在不是人做的。
要面對著一個那麼期望愛人出現,偏偏愛人已不會再出現,而她又得裝著若無其事,甚至還得想辦法安撫書青情緒的事,嚴流瑩覺得這實在比她面對任何一項手術都要困難。
「昕,你知道嗎?那真的好難。每天看著書青盼望著左怒會出現,我真的好為她心疼。」
「我知道。」方韋昕低聲道。
她也不忍心,但她已經答應過左怒會好好照顧書青,她就必須做到。
「要是待會兒她再問,我都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正常的回答。」想到等一下得去巡視書青的情況,嚴流瑩就開始覺得頭痛。
「告訴她吧,我們不可能瞞她一輩子。」一直沉默的李文權總算開了口,不過說出來的話很讓人吐血。
「告訴她,我怕手術就白做了。」只要書青一流淚,她的眼睛一定會受到影響。
「她總會知道的。」李文權多少也明白嚴流瑩的顧忌,但不告訴書青,再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我想,就在書青拆紗布的那一天吧。」裴影彤走進來,平靜的建議道。
那種思念愛人卻不能得見的苦,她太明白了。
「也好。」方韋昕同意地說。「等確定書青的雙眼已復原,至少可以把傷害減到最低。」
「就這樣吧。」只能盡力了。
左怒啊,你怎麼忍心丟下書青,就這樣走了?
***
「書青,我現在要幫你拆開繃帶。待會兒你睜開眼睛的時候,記得慢慢來,讓眼睛慢慢適應亮光。」讓人將房裡所有的窗簾都拉上,將陽光遮去大半後,嚴流瑩回到病床邊,對著書青說道。
「等一下。」書青阻止她的動作。「左怒呢?他來了嗎?」
「他……」嚴流瑩眼光掃向一旁守候的人,示意他們出聲。
「書青,先拆紗布,左怒他──」李文權想著的理由還未說完,書青便打斷了他。
「他不會來了,對嗎?」她輕輕的說。
書青平靜的神情撼住了在場的每一個人,讓所有人再也無法編出任何安慰的謊話。
好一會兒沒聽到回應,書青頓時懂了。
一直以來存在心裡頭的不安感,原來是真的!
「告訴我實情,左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手術那天左怒沒出現,她就一直覺得不安,而現在……
「好,答應我,你不會激動,會冷靜的聽我把話說完。」見書青點了頭,方韋昕才繼續說:「在你進行手術的前一天……」
她把那一晚范一忠的約戰,以及後來左怒中槍落海的情況全說了出來。
「……這就是我們一直隱瞞你的實情。」書青靜靜的聽完,原本就白皙的臉上,此刻更是連一點血色都沒有,他們全擔心的望著她。
左怒……永遠都離開她了嗎?
書青的所有知覺彷彿一瞬間飄得好遠、好遠。
世界變得不再真切,好奇怪,她竟連一滴淚都不想掉,整個腦袋空空蕩蕩的,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