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裡會有護士照顧,你只需要讓病人保持嘴唇濕潤,等病人清醒以後,再餵他喝些流質食物就行了。」
「好,謝謝醫生」云云拉開椅子,旁若無人地在病床前坐下。
「等等』柳螢華一把扯住云云的手臂。「你是什麼意思?難不成你想留在這裡照顧他?」
「當然。」她冷冷地應聲。
「這可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我不准你這麼做。」
「媽咪,我年紀不小了,我想怎麼做用不著你批准。」云云不悅地頂嘴。
「他總有家人吧,再怎麼樣也輪不到你來照顧他,你絕對不准跟這種人扯上關係。』柳螢華語氣尖刻地說。
「我就是他的家人」云云很快地接口,「他從來沒有過家人.而現在我就是他唯一的家人。」
柳螢華驚怔住,更激烈的反對正要爆發,木谷義郎急忙把她拉到一旁,拍肩安撫著。
「華,現在再怎麼責罵云云都沒有用,你先冷靜下來,我們再找個時間好好跟云云談一談。」
江崎醫生不便個人他們的家庭問題,禮貌地點點頭走出病房。
「她都已經要擅自作主把自己嫁給別人了,根本不尊重我這個媽咪的感受,我是她最親的家人,居然連她想嫁的男人長什麼
樣子都不知道,她怎麼可以這麼做!』柳螢華氣急敗壞地含淚控訴。
「媽咪,你當初也沒有徵求過我們的同意就決定離婚,改嫁
給繼父呀!」瀛瀛再也忍不住插口了。
柳螢華愕然回頭,看見瀛瀛眼中明顯的不悅和忍耐。
如果真的愛上一個人,應該是什麼都不會在乎的吧?」瀛瀛望了眼云云,再把視線移回柳螢華臉上。
「那也該找個值得愛的人,怎麼能隨隨便便跟一個混黑幫,還連父母親都沒有的人在一起。」
柳螢華直著嗓子喊。
「媽咪當初嫁給繼父難道只是為了他的身份地位這麼簡單嗎?我想應該還有其他更重要的原因才對吧?」瀛瀛實在聽不下去了。「媽咪,你怎麼能用不同的標準來要求大姐,這樣怎麼公平?」
云云抬眼,與柳螢華的目光碰個正著。
「那不同……我是為了云云的幸福著想……哪種人能給云云什麼幸福?』柳螢華慌亂地看著木谷義郎,希望得到他的支援。
木谷義郎緩緩搖了搖頭,似乎不知道該說什麼。
「不是有身份和地位的人才懂得真愛和幸福。』云云垂著眼睫凝視著臧臥臣昏迷的臉,神情篤定而溫柔。
木谷義郎和柳螢華彼此互望了一眼,兩人似乎還想說什麼,卻欲言又止。
云云長久凝望著昏迷中的臧臥臣,拿起床邊櫃上的溫開水,細心地用棉花棒蘸水沾濕他的嘴唇,幫他保持唇瓣的濕潤。
「我曾經不懂為什麼媽咪要選擇離婚。」云云歎息地說著。「也不懂什麼是為自己找一份真愛的感覺,不過現在我已經懂了,我愛臧臥臣.不管他是什麼樣的男人我都不會後悔自己的先擇。」
柳螢華震動了,直盯著病床上那張蒼白俊朗的臉出神。
瀛瀛衝著云云眨了眨眼,朝她擺出一個勝利的手勢,她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是多餘的。
云云微微一笑,轉過臉與母親靜靜對望,她看出母親的無奈,也清楚看見她平靜地諒解了。
她轉過頭來溫柔地注視著臧臥臣,對往昔無怨,對未來無求,唯一的心願就是陪他度過難關。
第八章
臧臥臣在恍惚中睜開眼,看見云云正換掉懨懨無力的花束,專心將粉嫩的香擯色玫瑰插進花瓶裡。
早晨的陽光圈住她清瘦的身影,使她整個人看起來迷離朦朧,像剛自他的夢中走出來。
他想出聲喚她,但是動了動後,卻沒有聲音發出。他決定不破壞這份寧靜,靜靜欣賞她優柔的舉止,捕捉柔美靜謐的這一刻。
決定好每一枝花該站的位置後,云云轉過臉,驀然接住他的凝視,一瞬間,臉龐閃過驚喜動人的光彩。
「你醒了,總算醒了」云云撲到床畔輕輕握住他的手,臉上漾著如釋重負的笑容。
「這是哪裡?」他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低啞得很難聽。
「一家小診所。」云云微涼的手輕輕按上他的額頭,放心地歎了口氣。「總算不再發燒了,真是謝天謝地,你知不知道整整六天
以來,你的燒都沒有退過,我很擔心你的腦子會不會被燒壞掉呢!」
臧臥臣專注審析著她的容顏,看得出在她眼角眉梢留下來的疲憊痕跡。
「我現在的情況怎麼樣?」他低眼看著自己左肩上頗為嚇人的鋼架,不由得蹙起眉頭。
「你的肩胛骨碎裂了,所以要釘鋼架支撐起來,慢慢等骨頭長齊全以後才能拆掉。」她一邊詳述,一邊檢查點滴和輸血袋。「你不知道你失血得多嚴重,大概輸了兩千CC的血以後,你的臉才稍稍有點血色,醫生說如果再晚十分鐘輸血給你,你就活不成了,至於其他的嘛...」她狡黠地一笑,捧著他的臉瞧了瞧。「臉還是像雕像一樣完美無瑕,放心好了。』
臧臥臣淡淡地笑了笑,抬眼打量著病房,疑惑地問:「我受的是槍傷,為什麼這間診所肯收我?」
「是我拜託繼父幫忙的,江崎醫生是我繼父的好朋友,醫德不錯,能守得住秘密,不用擔心。」她笑盈盈地盯著他看。
「是嗎?」他根本一點也不相信這世上有人能守得住秘密。
到底是怎麼回事?是誰狙擊你?』云云小小聲地問。
『我原來鎖定了一個目標,但是現在看來似乎另有其人。』他蹙眉深思,輕聲問道:「你有沒有看到新聞跟報紙怎麼報導這次的事件?」
「有啊,這幾天都是頭條報導,說是幫派人並,死掉了六個人。」云云不安地垂下目光。「警方已經查到其中三個人的身份,知道他們是東寺幫中修羅堂堂主身旁的保鏢,目前正積極追查你的下落」
臧臥臣一聽,旋即挪動上身,準備下床。
「你幹什麼?」云云急忙壓住他。
牽動傷口的疼痛令臧臥臣猛然倒吸一口氣,他忍著痛,咬牙道:『我什麼時候能出院?』
「沒那麼快,最起碼還要住半個月。」云云極小心地扶著他坐下。
「用不著那麼久,我現在立刻就要出院。」他又立刻站起身,打算拆掉點滴和輸血管。
『不行、不行!你現在哪裡也不准去,立刻給我躺下來。」云云著急得幾乎發火。
「我不能在這裡等死。」臧臥臣皺著眉敲了敲左肩上的鋼架,沒好氣地說。「幫我把醫生找來拆掉它,釘成這樣難看死了,我又不是第一次受槍傷,弄成這樣簡直太誇張了。」
「我不管你到底受過幾次槍傷,以前你是怎麼痊癒的我管不著,可是現在我非要你聽醫生的話不可,你幹嘛管這個鋼架難看不難看,萬一以後你的手廢掉了,那才叫難看!云云凶巴巴地吼。
『我還有很多事要處理,不能讓暗算我的人得逞?;;;」
『拜託你別亂動好不好?」云云強硬地將他押回床上。「現在最重要的就是聽醫生的話,我不管你以前怎麼受傷過,但是現在既然是我在照顧你,你就得聽我的,把傷治好比較重要,那些幫派裡的事能不理就不要理了。」
「那是不可能的。」臧臥臣的眸光忽然變得凌厲。「我一定要查出狙擊我的人到底是誰,我無法忍受這種被人算記得感覺。」
云云咬著唇,眉心憂慮地蹙起來。
「你想怎麼做?」她只希望他能離開那個黑暗世界越遠越好。
「先離開這個診所,找個隱密的地方藏身。」
「你傷成這樣怎麼能行動?」云云以異常擔憂的目光徵詢他。「江崎醫生替你注射了止痛藥,所以你現在不會覺得傷口太痛,可是一旦藥效過了,你會痛得受不了的。」
「流氓是靠闖江湖的血度日的,如果這點痛都不能忍受,憑什麼能在幫派裡呼風喚雨。」他冷嘲地笑。
「你非要這樣不可嗎?」她握住他的手,直直望進他的眼裡。
「放心,再可怕的痛我都忍受過,這點小傷真的不算什麼。」他溫柔地拂去掉落在她蒼白頰畔的髮絲,長指輕輕摩挲著她細緻的輪廓。「別擔心,等我把自己安頓好了以後會跟你聯絡。』
「你想去哪裡?我們一起去。」云云瞅著他,用理所當然的語氣說。
「不行。」他冷聲拒絕。「這次的狙擊行動死了六個人,其中還有三個人不是本國人,在這次的槍擊事件裡,唯一存活下來的只有我一個,所以警方現在一定全力要把我找出來結案,我現在連自保都有困難,根本沒有保護你的能力,你跟著我太危險了。』
「這種話你應該一開始就跟我說,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她咬住下唇,怨怪地凝望著他。
臧臥臣靜靜地與她對望。
「我這種人 果然不適合你這種女人。」他蒼涼地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