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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齊晏

  房揚古一怔,擔心她說出什麼醉言醉語來,立刻打斷她。

  「看妳惺惺作態的勾引我爹,我比妳更生氣,就算想報復我,可以想別的方法,非要這樣作踐自己嗎?」他再也忍不住怒罵起她來。

  魏嬰一聽,氣得用力掙扎著。

  「什麼惺惺作態?太過分了,我不只要勾引他,我還要殺了他──」

  房揚古大吃一驚,急忙閃身躲進假山後,沉聲喝道:「妳醉瘋了?一大堆瘋言瘋語!」

  魏嬰醉醺醺地看著他凶巴巴的臉,越看越委屈,眼淚一顆一顆往下掉,她抱住他的手臂,嗚嗚咽咽地低泣起來。

  「是你害我發瘋的……你把我的東西送給別人了,還對我這麼凶……」

  房揚古愕然。「我把妳的什麼東西送給別人了?」

  「我的少將軍夫人,你把我的少將軍夫人還給我呀,你還給我……」她揪扯著他的前襟,嘶喊著。

  房揚古怔住了,一股柔情悄然自心底泛起,如果當初他知道魏嬰會癡執到這種程度,一定不會對她開這樣的玩笑。

  他深深地凝望著她,溫柔地說:「妳醉得太厲害了,我帶妳回去,叫阿喬給妳醒醒酒。」

  他想扶她站好,她卻搖晃了兩下,又倒回他身上來,烏黑的髮絲柔柔拂過他的耳際,他敏感得倒抽一口氣,低下頭,看見她微微敞開的領口,和吹彈可破般的雪白肌膚,泛著粉嫩的紅潮,魅惑著他。

  他的呼吸急促、遍身燒灼般的疼痛起來,當她冰涼的指尖劃過他的頸項,一陣戰慄,忍不住發出濁重的喘息」

  他猛然一驚,強抑下熾熱的思緒,粗魯地將她拉出假山,步履飛快地拉她回房,魏嬰踉踉蹌蹌的,幾次差點摔倒,她大聲嚷嚷著:「急什麼──慢點呀!」

  「再和妳廝混下去,肯定會出事。」房揚古硬邦邦地說。

  「會出什麼事?」她驚怪地反問。

  房揚古不睬她,半扶半抱的把她拉進她的房裡,一看見阿喬,立刻吩咐:「去弄醒酒藥來,魏嬰已經醉得神智不清了。」

  「誰……神智不清了?」魏嬰撲向阿喬,吃吃的笑說。「阿喬姊,等我成了大將軍的人,就不用怕……阿靈那個狐狸精了……,妳開不開心?」

  「我……去弄醒酒藥。」阿喬嚇得忙扶魏嬰躺下,立刻轉身出去。

  魏嬰突然又從床上跳了起來,笑嘻嘻的說:「少將軍,你一定想不到……有一天……我居然會當上你的姨娘……」

  房揚古全身的血液瞬間凝固了,一句話刺得他渾身發痛,他衝向她,扳住她的肩,咬牙切齒地說:「我絕不許妳做這種事。」

  魏嬰的笑容逐漸斂去,她頹然低首、幽幽細訴著:「我是你撿回來的,我的命是你的,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認真去做了,為了你,我讀完詩經又讀易經,讀完了春秋又讀禮記,就算受盡阿靈姊的折磨也全都忍下來了,因為你說你會回來,我便認真地等你回來,可是……我現在才知道這根本沒有什麼用啊,你的人是回來了,可是為什麼好像與我無關似的,已經有人當了你的夫人,我那麼努力……原來全是白費力氣,我的心都死了,還在乎什麼?」

  魏嬰的每一句話都敲進了房揚古心裡,難以言喻的歉疚感充塞在他的心口,一種陌生的疼痛劈面而來。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輾轉反側……」魏嬰苦笑著,輕聲低吟。

  房揚古凝視著她,情不自禁地將她擁進懷裡,輕撫著她柔細的髮絲,她身上淡淡的幽香、嫣紅的雙頰和輕輕蹙聚的眉尖,都令他心蕩神馳,他內心的情緒起了微妙的變化,不禁忘情地俯下頭,抬高她的下顎,溫柔地吻住她。

  本來就已醉得昏昏然的魏嬰,這下子更覺得天旋地轉了,她不懂得響應,被動地任由房揚古舔吮著她的舌尖,體內殘餘的酒意轟然焚燒起來,她燥熱得難以呼吸,而房揚古細密的狂吻幾乎令她窒息,她的心跳異常激烈,急速地喘息著。

  魏嬰伸出手緊緊抓住他,整個人暈眩地快要支撐不住,隱約感覺到他溫熱的掌心輕輕滑向她的心口,停在初熟卻還稚嫩的、仍微微發疼的胸脯上,一陣狂猛的暈眩朝她襲來,她禁不住呻吟出聲:「少將軍──」

  房揚古驀地放開她,見到一張染著紅暈的俏臉,氣喘吁吁、弱不勝情地抖顫」

  他聽見自己狂亂的心跳、激烈的喘息,嘴唇乾燥,喉中焦渴難耐,他從沒有這樣動情過,感覺陌生且驚心動魄,無法克制。

  他猛地起身,奮力奔出她的房間,頭也不回,怕一回頭,必定跌進她那張柔軟甜蜜的情網,難以自拔。

  他衝進花園裡,極力平復昏亂複雜的思緒。

  一陣凜冽的寒風襲來,夾帶著清雅芬芳的香氣,他清醒了一點,這才發現自己佇足在梅花樹下。

  他怔怔望著滿天飛舞的花瓣,隨手去接,落花竟在他的手心悄悄化去,他愕然,抬頭一看,才發現繽紛灑落的不是花瓣,而是入冬後的初雪,如絮亂飛。

  他無法肯定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以前?還是現在?

  又彷彿是潛藏在雲霧中的那一顆心忽然明亮了起來,他清清楚楚地看見,原來,魏嬰那張奪人心魄的笑靨,早已深深烙印在他心上了。

  天還沒大亮,魏嬰就被窗台上吱吱喳喳的麻雀聲吵醒,勉強睜開眼睛,居然看見房間裡亮得刺眼,她彈跳起身,撲到窗前一望,驚喜地大叫:「阿喬姊,妳看,下雪了!」

  被魏嬰折騰了一整夜,剛剛才躺下睡了一會兒的阿喬,沒好氣地回話:「妳鬧夠了沒呀,我的阿嬰小姐,妳已經整了我一夜,現在能不能饒了我,讓我好好睡上一覺呢?」

  魏嬰看了她一眼,奇怪地問:「我整了妳嗎?怎麼不記得了?」

  「少裝蒜了,少將軍親妳的事總不會不記得吧。」阿喬嘀咕著,翻了一個身,裹緊了被子繼續睡。

  「妳說什麼?」魏嬰大吃一驚,迅速爬到阿喬床邊,用力搖著她問。「妳剛剛說什麼?說清楚一點!」

  「要怎麼說清楚嘛,真快被妳煩死了。」阿喬掀開被子坐了起來,氣呼呼地說。

  「妳醉了,然後少將軍送妳回來,接著我去拿醒酒藥,一回來,就看見你們兩個在親嘴啦,少將軍走了以後,少將軍夫人還差人來找過他三回,而妳又翻來覆去,說了一整晚的夢話,煩死我了……」

  魏嬰呆了好半天,突然雙頰一紅,神情如醉地低語著:「原來是真的,昨晚頭暈得那麼厲害,我還以為是作夢呢,原來竟是真的……」

  她恍惚地笑了笑,然後怔怔出神。

  「別高興得太早了,妳呀,現在攪亂了一池春水,看要怎麼收拾才好哦。」阿喬當頭給她澆下一盆冷水。

  魏嬰沒聽明白,仍自顧自地陷在陶醉的情緒裡,她軟軟地倒在床上,擁著被子,輕歎著:「阿喬姊,妳說我該怎麼辦才好?」

  「妳惹了老子,又惹了老子的兒子,妳想讓他們父子兩個為妳反目成仇嗎?

  我看老天爺也幫不了妳了。」阿喬的口氣嚴厲。

  魏嬰半晌不語,許久許久才低低說了句:「少將軍是不可能要我的,他已經娶了公主,也都對我表明得很清楚了……」

  「那他昨晚為何一夜沒回房?」阿喬插口。「少將軍夫人又為什麼一而再、再而三的來咱們這屋裡找他呢?豈不是怪事?」

  「是啊,為什麼呢?」魏嬰接著阿喬的話,自言自語。「少將軍到底去哪兒了呢?」

  「妳慢慢想,我可要睡了,不許再吵醒我,否則把妳的骨頭拆了當椅子坐。」

  阿喬故意露出兇惡的表情,魏嬰朝她吐了吐舌頭又擠了擠鼻子,然後識相的起身,梳理整齊之後,便輕輕離開屋子。

  一時之間,她竟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好,這種不必打水、洗衣、劈柴、生火,養尊處優的舒服日子,還真讓她無法適應、沒有安全感。

  想起阿喬對她說的話,她的心緒慌慌亂亂起來,昨晚,少將軍是不是真的親了她?她怎麼一點印象也沒有?她越想越氣、越想越懊惱,昨晚發生的事,她都依稀記得那麼一點點,卻偏偏不記得這件事。

  她漫無目的地走著,剛下過雪的空氣帶著刺骨的寒意,她腳上穿著薄薄的絲履,踩在積雪的泥地上,腳尖凍得都發麻了。

  遠遠看見下人房裡冒出濃濃的白煙,知道這個時候正是熬煮豆汁的時間,她想了想,天這麼冷,乾脆去要碗熱豆汁喝也好。

  她一頭鑽進熱氣騰騰的廚房,看見十三歲的小丫頭阿蓮正在全神貫注地生火,她躡手躡腳地走到阿蓮背後,用力朝她背上一拍。

  「阿蓮,妳在幹麼呢?煮豆汁嗎?」她笑問。

  阿蓮被她嚇得跌在地上,大喊:「妳嚇死我了!剛從這裡逃出生天,就回來尋我們開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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