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性別歧視讓一向乖巧的她發火了,所以她才會趁著大家忙著招親的事偷跑出來,十九年來的沉重壓力她受夠了,她不懂為什麼她的人生要被金色帝國限制住?為什麼她得像個傀儡任人擺佈,犧牲自己的幸福?如果父親認為她的能力不足,乾脆把金色帝國讓給其他人來掌管啊,何必硬要大權在握,為不屬於自己的產業賣命?
與其接手整個金色帝國,她寧願像個平凡的女孩過著簡單的生活,或是只求一次無悔的心動……
但是,才出來三天,她就發現她太天真了。
長期與這世界脫節,她發現自己在這個淡漠又複雜的世界裡根本像個傻瓜,新奇的感覺持續不到一天,緊接著她就被更濃重的孤獨感侵襲了。
就算掙脫了金色帝國的保護,她還是與這世界格格不入,茫茫人海中,她經常會迷失在無所適從的不安裡,她該何去何從?在街上晃蕩了三天,她仍找不到答案。
她終於明白,自己是個多麼無能的人,十九年來,老師教了她一堆知識,唯獨沒教她該如何獨立自主地過日子。
漫步在漁人碼頭的商店街附近,她的情緒一度低落到極限,她正為無法掌握自己的前途和未來而煩索著……
就在那時,上官皓鮮明的身影正好躍入她的眼中,她看著他一身深灑的裝扮穿過人群,像只走在雞群中的華麗孔雀,昂首闊步,把四周的喧鬧人群當成恭迎他出場的背景,那付尊貴驕傲的姿態與高不可攀的神情,引得人們頻頻回首,在那一瞬間,她的視線便牢牢被他吸引住,內心有了強烈的悸動……
好個俊逸漂亮的男人!
她和周圍對他行注目禮的人一同讚歎,眼光自然地追隨著他,被他那無畏孤獨,甚至正在享受孤獨的恣然給擊中胸口。
她受到不小的震撼,她想認識他,想知道為什麼他能這般化游自在地面對一切?
於是,她跟著他過去那間「海影餐廳」,然後在她尚未意識到自己的衝動時,她已經坐在地面前握訕了。
她不否認她對他有著一份莫名的好感,不是因為他的長相出奇的俊美,而是他那時時散發出來的自信與狂妄,彷彿天塌了也永遠壓不倒他。
他那份世人少有的強悍深深吸引住她的心。
這樣的人,才算真正的強者吧!
這是為什麼她一直跟著他,連失去記憶也不想離開他的原因,她喜歡他,非常非常喜歡他……
不過,後來那輛蓄意撞她的車,以及在醫院發生的事她已經有些模糊了,說實話,她不知道為何有人要致她於死地,十九年來沒出過門,她連和人結仇的機會都沒有,有誰會恨她恨到非殺了她不可的地步?
到底是誰?
正狐疑間,上官皓慵懶但陰冷的聲音乍然在她背後響起。
「誰說你可以使用這裡的電腦了?」
她大吃一驚,連忙伸手按掉電源,上官皓來不及阻止她,上前用力抓住她的手,將她按向一旁,轉頭看著化為漆黑一片的榮幕。
「你在看什麼?」他滿眼都是疑惑。
發現她會使用電腦,而且還用得特別俐落,他就不得不重新衡量她的智力,因為她敲著鍵盤的專業姿態,完全顛覆了她在他心中的既有形象。
那絕不是個笨女人會有的模樣!難道,她之前都只是在裝傻?
「阿皓…你什麼時候來的?」她慌張地看著他,忽然記起他也報名參加了帝國的招親,心情無端端地緊張起來。
該不該告訴他她的身份?她心跳加速地想,如果他知道她就是那犯扭親的女主角,會高興還是生氣?
他會去參加嗎?
不,答案必然是否定的,從他對倪澈的命令充滿不屑與憤怒來看,做是絕不可能去參加那種可笑的競爭,那種和一堆男人爭個女人的事對高傲的他來說根本就是運到家的行為,即便他知道是她,也不可能費力去爭取,只因他對她完全不感興趣。
沒錯,他對她連一丁點的興趣都沒有!
武融融悲傷地想著,生平第一次喜歡上一個人,對方卻對她無動於衷,早知這就是她嚮往了許久的愛情,她就不該輕率地動了心。
正因為有這項體認,她更加決定,無論如何都不能讓上官皓知道站的真正身份,否則,他一定會立刻將她遣送回舊金山,然後,她就再也見不到他,甚至得被迫從一群陌生男人中選出丈夫。
不!她絕不讓他發現她已恢復了記憶,她還想跟著他,她不想離開他…。
「你鬼鬼祟祟地想幹什麼?在找什麼資料?怕被我知道嗎?」他不得不懷疑起她是不是故意接近他好竊取縱橫幫的情報,否則,她為什麼要偷偷摸摸地利用半夜查看電腦,又為什麼這麼急著消掉畫面?
「不,我只是……」該怎麼解釋呢?快想啊,快想啊……武融融急得如熱鍋螞蟻。
「只是什麼?我還不知道你會使用電腦…」他握住她的肩,將她拉近,明駕地瞪著她。
她的失億全是偽裝的嗎?被欺騙的怒火迅速漲滿他的胸口,手也下意識地抓握得更緊。
「我是剛剛才想起來的!剛才,被你寫過後,我一個人在房裡,忽然覺得自己好像曾經用過電腦,於是就想來打打看,看能不能想起什麼。」她被他懾人的臉色駭得倒抽一口氣,想後退,卻被他的大手擋住後腦,只能定定地看著他臉孔的特寫,被地凍人氣息籠罩全身。
「哦?結果呢?你有想起什麼了嗎?」他望進她的眼瞳深處,那裡頭依然澄澈明淨,純良的模樣讓人無法將她與臥底的間諜聯想在一起。
「沒有,沒想到什麼,腦子仍然空空如也。」為了留在他身邊,她第一次說謊話。
「是嗎?」他的疑心不降反增,慢慢放開了她,眼光仍死盯著她看。
他直覺她在隱瞞著什麼,原本她的眉宇間毫無任何愁緒,可是現在他卻明顯地看出她背負著不知名的壓力,她那種招待著某種責任的神情,看來成熟一些,也意外地讓人悸動……
等等,他對她有什麼好悸動的?猛然收回心神,撇過頭去,他對自己莫名其妙的反應感到生氣。
武融融不安地看著他,沉默了一下,試探地問:「阿皓…如果……我想起所有的事,恢復記憶了…你就會把我趕走嗎?」
「當然,不然你還想怎樣?我已經對你很不耐煩了。」他冷冷地回答,眼睛瞥了一下電腦,微微蹙著眉。他得想辦法查出她在偷看什麼資料。
「你…很討厭我嗎?」她又細聲細氣地問。
「不,不討厭也不喜歡,是沒感覺。」他轉過身面對她,淡漠得聞不出一點點溫情。
「沒有感覺?那是什麼意思?每個人都有感覺啊,你這樣講好像你不是生物一樣……」她發現外面世界的人對事情的說法都喜歡用模糊的詞句,好難懂!
「我如果不是生物,那你早就成了化石了,笨蛋!」又來了,每次看她掰出一大篇道理他就忍不住想罵她幾句。
「又罵我笨,你怎麼老是愛罵人?」她俄咕。
「我只罵你,別人我還懶得罵呢!』馳吟道,沒發現這句話裡有語病。
「是嗎?」他的意思是挨了他的罵還得心存慶幸與感激?
哎,她更迷糊了。
「好了,都四點多了,還不滾上樓睡覺去?你還得幫我對抗倪澈那小子的一肚子鬼計呢!」他雙手環胸,懶得再和她哈啦下去,
「是哦,我忘了我現在是你未婚妻……」她說著臉又微熱起來。如果能一直這樣有多好?可是一想起倪澈冷冰冰的逐客令,她又覺得這份差事可能會做得很辛苦。
「明天開始我得帶你到處去逛逛,好讓大家都認識你。接著!」他隨手拋給她一條項煉。
「這是什麼?」她奇道。
「我的令牌,掛著它會讓別人更相信你和我的關係。」他簡單解釋。
「是嗎?這麼好用?」她將項煉掛上,低頭看著那白玉般的令牌,對那上頭一艘古船的雕刻歎為觀止。
「當然,好用得超乎你的想像,即使你演得不像,也沒人敢懷疑。去睡吧!」只要三天,他會讓新加坡那些女人全部對他死心。至於去參加金色帝國招親的事,只要他堅持不去,倪澈又能拿他如何?
哼,要他去當金色帝國的駙馬,永遠別想!
「是。」不過是演戲啊,武融融拖著心事重重的步伐踱出書房。上官皓把她當什麼她很清楚,她不過是他用來趕蒼蠅的蒼蠅拍而已。
可是,怎麼辦呢?她喜歡他喜歡到連要她永遠當個蒼蠅拍她也願意啊!
第四章
就像當初上官皓所預測的,武融融跟著他所到之處無不引起騷動,七天下來,從縱橫海運大樓到縱橫幫總舵,沒有一個不被他們嚇到,看著那一尊尊僵直的人像,他就忍不住放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