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她驚怒地變了臉色。
「謝謝你幫我逼出耿沁的心。沒有你,我還不知道我在她心中的份量呢!」他譏弄地勾起唇角。
「你……」原來從頭到尾,他對她的溫柔只不過是作作樣子?可惡!
「去為日陽財團找其他的財源吧!陽小姐,縱橫海運不可能與你們合作,更沒有聯姻的打算,這就是我的回答。」上官浚說完便匆匆趕出門,把挫敗又氣憤的陽安琪單獨撇下。他接下來要應付的已不是日陽財團,而是耿沁!
她,才是他此生最大的難題,而他不會再任他們之間的關係無解下去!
第五章
耿沁奔向停泊在海邊的快艇,一顆心痛得不停地提供分泌物給淚腺,讓一向不愛哭的她竟控制不住地淚流滿面。
耿沁,你為什麼要哭?看見阿浚和別的女人接吻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你不也和陽定邦吻過了?況且,你和阿浚又不是情人關係。
可是,既然不是情人關係,為何心會絞痛至此?
她邊跑邊在心中自我譴責,紛亂的大腦在晦暗之際只覺得絕望。她知道,看見上官浚和陽安琪親密地貼在一起並不是最重的打擊,反而是上官浚的態度才真正刺傷她的心。
他的冷漠與見外,彷彿要把近三十年來灌注給她的友誼全數收回—樣,那些盤據了她內心許久的溫暖若被一下子掏空,那她的心不就殘缺不全了?
阿浚真如陽定邦說的,不再要她這個朋友了嗎?
不要她了……
一想到將失去上官浚,她的腳步也跟著踉蹌,一個不慎,整個人絆了—跤,往沙灘上摔落。
「小沁!」隨後追來的上官浚一個箭步衝向她,將她抱住,但也因身體無支撐點而與她雙雙躍坐在地。
耿沁被他抱個滿懷,熟悉的氣息瞬間包圍住她。這是上官浚身上混著檀木香的特有氣味,但此時這般曾經給她安定力量的味道卻摻雜了陽安琪身上的香水味,更加刺激著她的每一條神經。強酸頓時漲滿五臟六腑.她像只被激怒的母獅,撞開他的雙臂,掙扎地站起,半句話都不吭地朝快艇走去。
「小沁!你要去哪裡?」上官浚被她的沉默惹得心慌,忙不迭地立起身,伸手拉住她的手腕。
「離開這裡,免得當電燈泡!」她背對著他冷冷地說。
「陽定邦呢?你不是和他在一起嗎?」一提到陽定邦,他的手不自覺用力握緊。
「是啊……他還在我的遊艇上等我,我得趕過去。」她不讓他看見臉上殘留的淚痕,一直避免面對他。
「既然如此,你來這裡做什麼?」他一聽她還想去找陽定邦,臉立刻拉下來。
「我來……」她不敢說明,因為她忽然瞭解,方才衝動地來到驚風島並非想確認他還要不要要她這個朋友,而是想看看他,毫無道理的就是想見他!
可是,她後悔來這一趟了,剛剛看見的事實驚醒了她。
在她滿腦子都是他的影子時,他手裡抱著的是另一個女人,他心裡想的也只有陽安琪而已……
水氣又衝上眼眶,她恨極了對這些懦弱的反應愛莫能助,咬著下唇,拚命想將淚退回體內。
「你想見我嗎?告訴我!」他大膽揣測,用力扳過她的肩膀。
「放手!別碰我!回去找你的陽安琪!別理我!」她急忙摀住眼睛,同時不停地想架開他的手。
從她指縫瞥見她臉頰上的淚,他的心登時柔化成一攤溫熱的池水,暖化了僵怒的嘴角。
「你在氣什麼?我和陽安琪在一起惹到你了?」他靜靜地看著她,決心從她口中問出他要的答案。
「沒有!你要和誰在一起接吻、擁抱都不關我的事!我沒有生氣……」她倏地大聲嚷了起來。
「沒生氣為什麼要哭?」他追問。
「我……」她啞口無言。為什麼哭?她也想知道原因哪!
「你在氣我陪著陽安琪嗎?可是,是你要我去追她的,不是嗎?」他拉下她遮掩的手,強迫她看著他。
「我……」
「那你又有什麼好不開心的?我已經照你的話做,去找個妻子了,你還哭什麼?」
「我……我不知道!」她推開他,煩亂地轉過身去。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太習慣我的存在,你的獨佔欲讓你失去理性地不願我接近其他女人,對不對?」他加重了語氣。
「不!我沒有——」她驚聲駁斥。
「你有,我和方天艾的事竟把你氣到美國去就是最好的證明。你一方面大方地把我推向其他女人,另一方面又扯著我不放,你到底把我當成什麼?霸佔著我好當你的備胎嗎?」他立刻打斷她,毫不留情地責問。
「不對,不對!我沒有霸著你不放,你大可以不要管我,回去陪陽安琪啊!去陪她聊天、說笑,去追她,去娶她啊!去啊!」她雙手握拳,對著他怒叫。
上官浚盯著她半晌,才一字一句地道:「你這話當真?真的要我回去陪她?」
她怔了怔,不懂他反問的動機。
遲疑後,她點了點頭。
「真的?」他認真地又問了一次。
「為什麼要一直問我?不要再問了!」她受不了被迫撕開自我保護的假象,高聲喝道。
「我去陪她、吻她、抱她,甚至和她上床,你都不介意?」那麼明顯的嫉妒他怎會看不出來,可是她為何遲遲看不清自己的想法?
耿沁睜圓了眸子,被問住了。
她不介意嗎?他的手、他的唇都成了別的女人的,她不在乎嗎?
「如果你一點都不介意,那我留住你也沒意義了……」他又深深看她一眼,慢慢轉身,向別墅的方向跨出步伐。
眼看他就要離去,就要走向另一個女人,她再也不能漠視真正的心聲,不能就這樣讓他走出她的生命……
「不要!」心中激盪了許久的浪潮不停地拍打著胸腔,震動了她的聲帶,然後,久藏在心底的話終於驚駭問世!
她不要再看他接近別的女人,不要!
上官浚被這句話定住了,全身的血液幾乎因此而凝固。
上帝啊!他驚喜地回過頭,覺得之前積壓的深情都不再是痛苦的回憶,他垂死的心又復活了!
耿沁泫然地看著他,搖散了長髮,也搖落眼角的水珠。
「不要去……我不要看你抱著陽安琪,不要你吻她,不要你對她溫柔,不要你陪她上床……我不要……」她喃喃地說著,第一次認清自己對上官浚的感情。
她喜歡他!
好喜歡、好喜歡他!
「每次看見你陪著她,我的心就像要被撕成碎片般……不要去……我不要你去找她……」
上官浚心情激動地走向耿沁,一把將兀自低喊的她摟進懷中,低頭吻住她那讓他朝思暮想的紅唇。
為了這一刻,他幾乎等了一個世紀。
原以為,他到老都解不開她為他們倆設定的「友情魔咒」,可是現在,許多變數在他們之間製造了漣漪,激起了火花,那些衝擊幫助他跨越了無形的障礙,得到她的心!
耿沁,她才是他的女人,是他從小就認定的妻!
他熱切地吻著她,層層累積的深情終於可以盡情釋放,不需再隱藏。
耿沁仰頭承受著他一反冷靜的熾烈,心中有驚奇,有喜悅,更有許許多多的困惑。
他第一次吻她,卻用比情人還要狂野的方式纏綣著她的唇舌,她感到一種陌生的熟悉,好像在這漫長的友誼關係中,他已反覆練習過這樣的行為無數次……
良久,他才不捨地抬起頭,眼裡閃著耀眼的光芒,那黑如深夜海水的瞳仁彷彿要將她吞沒般,看得她全身發燙。
「為什麼用這種眼光看我?」她覺得心跳凌亂快迅,熱潮不斷湧上面頰。
「我一直是這麼看你的。」他捧住她的臉,低啞地說。
「是嗎?」他一直用這麼炙人的眼神看她嗎?為什麼她從來沒有注意到?
「你不知道,對吧?因為你從不用心看……」他輕啄她的鼻尖,微微歎息。「你從來沒有正眼看過我!」
她的心陡地一窒,她怎會忽略他如此深情款款的表情?過去的那些日子,她的眼睛長到哪裡去了?
「你不需要嫉妒陽安琪,因為在我心中早就有了一個女孩的身影。當她一個人躲在總舵的後花園裡哭泣時,她無助與求救的眼神早已擄獲我的心。」他低聲細述著埋藏了二十多年的心情。
耿沁睜大眼,想起了七歲那年她第一次流淚,上官浚遞給她一條手帕的情形。
由於縱橫幫的離婚手續得經由元老團認可,因此直到她弟弟耿沖四歲多時,她父親才與第一任妻子,也就是她母親辦妥離婚手續。那時兩個大人在大廳裡爭吵著她撫養權的歸屬,父親要母親帶她走,母親則強調她是耿家的血脈;她忽然成了一件沒人要的物品,任人踢來踢去,沒有人問過她的感覺,也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心碎,她躲到後花園中獨自流淚、把忍了好久的委屈全都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