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他不定時傳呼她前來伺候,要她餵飯、倒水,只差沒要她幫他洗澡淨身,她卻能逆來順受,從不顯露厭煩與不耐,甚至看不出半點惱怒,彷彿住在這裡當個女奴是件再自然不過的事……
她不怕、不擔心嗎?從一個千金小姐淪為海盜的禁臠,她用什麼平衡她的心境、維持她的自尊?
她是如何忍下這口氣的?
「我只是讓你明瞭我所做的每一個診療都是有依據的。許多病人都會存有疑慮,經過解釋,他們的心會放寬許多。」她將他的手輕放回去,沒注意到他的沉吟,腦中此時全被各種治療他身體的藥方充滿。
「我不想知道這些什麼穴的,我只要答案……你認為我的腿還有希望嗎?」他直接問道。
她抬起頭看他一眼,倚頭微微思量,才回答:「現在我還不能肯定,不過我會開幾味藥方讓你服用,然後每天輔以穴道扎針與熱灸。先以七天為一週期試試,若有起色,那就表示有希望。」
「還要試七天?」一聽見她不肯定的語句,他的雙眉就蹙得死緊。
他受夠了太多的「不確定」了!
「中藥的療效較慢,要有耐心……」她溫和地勸道。
「我就是該死的等不下去!聽著,治不好我的腿,你就活不成了!懂嗎?」他再次威脅她。
「知道了。這句話你已說了兩遍了,不煩啊?」她搖頭歎氣,垂首收拾那些銀針。
「你好像不把我的話放在心上,難道你真的不怕死?」他不相信世上真有不怕死的人,尤其是女人。
「怕又有什麼用?生死有命,富貴由天,這輩子能活多久早已注定,若我真的得死在你手裡,我也認了。」她豁達地笑了笑,包好針,站了起來。
「我從不讓人死得太痛快,你不擔心?」他倏地抓住她的手腕追問。
她微楞,怔怔地看著他,「現在擔心也來不及了,不是嗎?況且我對自己的醫術還滿有自信的,我只希望治好你的腿後,你能放我離開,這樣我就感激不盡了。」
「你是希望用這個當條件?」他揚起眉。
「可以嗎?」
「若你敢拿你的醫術當籌碼,那我也不介意。只是我得先聲明,我對『痊癒』的定義是指我能站起來行走,你有把握做到?」他冷勾起唇角。
「可以。」為了離開暴風島,她賭了!
「好,我等著看你表現。」他放開她的手,仰躺在枕頭上。
「可是你得答應我,治療的這段時間要配合我注意三件事。」她揉著被他捏紅的手腕,繼續道。
「什麼事?」他正要拿煙的手頓了領。
「第一,你得禁煙。」她看著他手正是要拿起床邊的煙,於是迅速地將其沒收。
「不可能!」煙已成了他的止煩劑,沒有煙他怎麼過日子?
「抽煙百害無一利,傷身又傷氣,若你真想再度走動,最好聽我的話戒掉。」
「說說第二件事吧!」他不予正面回答,轉開話題。
「第二,你暫時得禁慾。」她表情認真。
「禁慾?」他楞了半響,忽然大笑。「哈哈哈……你這得去警告鈴子……」
「我是說真的!倪湛,治療的這段時間,你的五臟六腑都得調養,能省點精力就省,想大展雄風等日後你痊癒了再說。」她細眉淺蹙,他以為她在說笑嗎?
「我都是把做愛當暖身運動,你要我禁慾,不就等於要我放棄唯一的運動?」他半開著玩笑,直勾勾地盯著她。
「這段時間,你會有其他忙不完的復健運動。相信我,到時你會感激我的。」她迎向他的注視,臉不紅氣不喘,對這個話題似是一點也不覺得羞赧。
倪湛忽然好奇,她在男人的床上,是否也是這麼冷靜?
抱她大概就像在抱一尊雕像吧?冷冰冰,沒有熱度,聖女般毫無情趣可言。
「第三呢?」前兩項他都得考慮考慮,不如再聽聽第三件事。
「第三——」她還沒說出,就被倪湛身邊乍響的行動電話聲打斷。
倪湛接過話筒,聽了幾秒,臉色驟怒,揚聲厲喝:「是什麼人放的風聲?」
「還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縱橫幫已展開行動了。」話筒那端傳來修羅的聲音。
「媽的!去給我查一查,我要揪出那個把消息送出去的人!」他陰森地交代。
「是。」
「還有,要大家加強暴風島的戒備,縱橫幫絕對有本事找上暴風島。」
「知道了。」
結束通話,倪湛抬眼冷冷地看著方天艾,怒氣暗生。
「你該高興了,那艘回春號上竟然有人洩漏了你被綁的事,現在全縱橫幫都已動員找你了。」
「是嗎?」方天艾的確驚喜,不過當她看見他的臉色,那份喜悅立刻被不安取代。
誰敢冒著觸怒狂龍的危險做這種事?
「我會找出那個通風報信且不要命的人,他有膽子違背我的警告,就得承受後果!」他惡狠地握緊拳頭。
「你想做什麼?」她心頭微驚,急問。
「你猜。」他嘿嘿怪笑,眼芒全是殺氣。
「你別亂來,不管我被你擒來的消息是否傳開,我一定會治好你才走的,所以,你根本毋需對任何人報復。」她情急之下,伸手抓住他的上臂,拚命替回春號上的人開罪。
倪湛擰眉看著她白皙的手搭上自己,心中倏地一陣騷動;但他也只呆了片刻,就反扣住她的手,將她拉近,怒道:「我偏要報復!你別以為倪澈他們來了我就會把你交出去,就算你有本事治好我的腿,到時把我惹毛了,照樣殺無赦!」
「你……」方天艾為之氣結,她早該認清他邪惡的本質,要和一個惡魔訂契約,無異是樁愚不可及的行為。
「我這人就是這樣,誰惹了我,就別想全身而退!」他在她面前不到五公分的距離寒惻惻地說著。
「那麼,我根本沒有活路了,對吧?」她微慍地瞪著他,對這樣太過親呢的距離有些侷促,心跳伴隨著體溫慢慢升高。
「那得看我的心情而定……妙手天女,待你治好我,說不定我一高興就放了你。但是著治不好……」他的目光慢慢從她清亮澄明的黑瞪移往那兩瓣粉嫩紅唇。
方天艾還來不及測出他的意圖,他已迅捷地攫住她的唇,以一種狂傲的姿態肆虐著她那從未被人碰觸過的地帶。
她嚇得想往後縮,他卻不容她逃走,一手緊扯住她的長髮,讓她的臉仰起,並在她痛喊的剎那,攻入她的口中。
方天艾曾經想像過各種接吻的感覺,但這種被掠奪式的吻法完全不在她的預設範圍內。倪湛的吻霸道又無情,帶著明顯的警示意味,像主人替奴隸烙上標記般,要她永遠磨滅不了她是他所有物的事實。
她覺得自己被羞辱了,從剛剛談條件開始,他根本就在耍著她玩,壓根兒不把她的話當一回事,只有她傻傻地當真……
可惡!
她氣憤地想推開他,可是他的雙手一點也不像他的腿那麼不濟,有力的擁抱像個索套,套住她的身軀,雙唇牢牢地鎖住她的,她根本掙不脫他的強吻。
倪湛最初的確是想讓她瞭解他握有她的生殺大權,這暴君似的狂吻也是為了發洩被她引起的怒火而略施的懲戒;可是一碰到她,他才發現她和他原先猜測的冰冷一點都不一樣!
溫軟濕潤、香郁襲人,吻她的感覺意外地不僅不像在吻一座冰雕,反而撩得他心火難耐,迷眩神馳。
習慣了櫻井鈴子的主動與狂野,她的青嫩生澀竟比任何春藥還要容易勾出慾火。
這是怎麼回事?這個吻後來竟讓他欲罷不能!
驀地,方天艾不知哪來的力量,猛力推開了他,忙不迭地後退好幾步,臉色慌亂警戒。
「你……你怎麼可以……」從未被侵犯過,她顫抖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這是倪湛首次看見她失去冷靜和自持。眼前的她朱唇脹紅,眼神迷離,長髮有些凌亂,纖柔的爪子臉蛋因太過驚駭而刷成雪白……
這樣的她,別有一種懾人心魂的美麗!
他心思一動,忽地揚起得逞的惡笑,冷冷地說:「這就是我和你之間的關係。方天艾,你全身上下每一寸都屬於我,只要我高興,我隨時能要你幫我暖被,陪我上床!」
「污穢!」她努力想穩住自己,但身子仍不聽使喚地微顫著。
「接個吻就叫污穢,你還真自命清高哪!」他享受著她全身散發出來的害怕與憤怒,這樣的方天艾,比原來淡漠的樣子順眼多了。
「你要是再敢碰我,我會在針裡下毒,讓你四肢全廢!」她的怒火已在爆發邊緣。
「哦?這種事你做得出來嗎?」他撥開劉海,挑釁一笑。
「當然……」
「那我更要試試了!」他還是笑,一副不怕她暗地下手的篤定。
「你……」這個狂人!他真以為她不敢殺他?
「我現在知道怎樣才能撕開你那冷靜的面具,看你痛苦、害怕,竟比治好我的腿更讓我興奮。或者,今晚我會需要你陪我也說不定。」他雙手環在胸前,等著欣賞她的驚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