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慎言悶悶地端起杯子,心不在焉地移到唇邊,手一抖,熱燙的咖啡溢出,她被燙得低呼一聲。「啊!」
鍾肯想也不想地接過她手中的杯子,放在桌上,並抓起她的手細看,忍不住輕責:「怎麼這麼不小心?我看看。」
他們之間的言行舉止人都展現出男女情愫,鍾欣一一看在眼裡,笑在心裡。
「沒事!」她連忙把手收到腰後,緊張地看了鍾欣一眼。
「都被燙紅了還說沒事?伸出來,我看看!」鍾肯有些生氣。
「呃,不勝了。」她臉紅了。鍾肯在幹什麼啊?他就不能配合一下嗎?
鍾肯轉頭瞪了她一眼,沒說話。於慎言怕戀情外洩,他可不怕,頂多被老姊挖苦幾句就沒事了。
「其實鍾肯是個不錯的人,我沒想到他這麼會做家事,自從住進來之後,這房子幾乎都是他在整理,我都不用動手……」於慎言忙著找話題脫困。
「喔?」鍾欣聽得很專心。
「還有,他的廚藝一流,真把我嚇了一跳,當他第一次下廚時,我還以為是法國廚師親自到家裡掌廚呢!」
「嗯。」
「還有,他會幫我洗碗、倒垃圾,根本就是個居家型好男人。」
「這樣啊?可見你們相處得多麼融洽,就像一對戀人一樣。」鍾欣準確地說。
於慎言聞言一驚,一顆心怦怦亂跳。
真是愈描愈黑!鍾肯翻翻白眼。
「經你這麼一提,我倒想知道,你對我老弟印象還好嗎?」鍾欣傾身向前,不懷好意地問。
「嗄?這……很好啊!」於慎言乾笑幾聲。
「那就夠了,難得聽你在我面前稱讚男人,慎言,碰到優秀的就要把握哦!」鍾欣站了起來,笑咪咪地說。
她愣愣地點點頭。鍾欣的意思是……
「對了,鍾肯睡覺會打鼾,希望你別介意。」
「打鼾?不會啊……」於慎言接得非常順口,話一出口才急急摀住自己的嘴巴。完了!被陰險的鍾欣套出話來了!
「哈!還不承認?早上我打電話來時,你睡在哪裡啊?慎言。」鍾欣咄咄逼人地站到她面前,鼻尖對著鼻尖質問。
「我……」她窘得滿臉通紅。
「好啦!別逗她了,你明明早就猜出來了,還鬧。」鍾肯出手救美了。
「你終於吭聲了?說,你好好的不去惹其他女人,幹嘛找上慎言?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鍾欣雙手往腰側一叉,佯裝發飆。
「鍾欣……」於慎言想解釋。
「你別說話,我要親耳聽聽我這位悶騷老弟這回是發什麼神經。」鍾欣朝她一揮手,悍然地說。
「我沒有發神經。」鍾肯靠向椅背,蹺著腿,悠哉地說。
「那你是安什麼心?慎言沒有什麼戀愛經驗,我要她搬出來無非是希望她能擺脫老是和小男人攪在一起的可笑宿命,展開另一種新的人生,而你這個殺千刀的,竟然突然冒出來,還泡上了她!」
「我是認真的。」鍾肯用一句簡短的話表明心跡。
「多認真?把她弄上床就算了?」
「我的愛情觀沒這麼膚淺。」
「那請問你有什麼打算?娶她?」鍾欣冷笑,故意要逼出他的決定。
於慎言睜大眼,自己的感情事卻插不上嘴,感覺好無力。
「我自有打算。」鍾肯迴避了這個問題。
「打算?你的打算還不就是同居玩玩,像你和伊蓮娜一樣。我告訴你,慎言是個戀愛等於結婚的女人,你要是只是嘗鮮,最好早點和她說清楚,免得誤了人家一生!」
鍾肯沒回答,沉寂的空氣中瀰漫尷尬的因子。
於慎言的心像被抽了一鞭,可是仍強顏歡笑,拉住鍾欣的手,輕描淡寫地說:「好了啦!鍾欣,你在幹什麼?這是我和鍾肯的事,你別管了。」
「慎言,我是在幫你也!我老弟是個不婚論者,他是『不安於室』的男人,你別被他表現出來的假象給騙了,他之所以擅長各種家事,正是因為他習慣一個人過日子,婚姻對他來說是種累贅……」
「夠了!不要說了!」於慎言的煩惱已經不少,偏偏鍾欣的話又將她推向深淵,讓她的心顫巍巍。
鍾肯抬頭盯著她,欲言又止。
「感情的事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怪不得誰,我會愛上鍾肯並非盲目的信賴,我不強求什麼,這段感情就算沒有結果,我都不會後悔。」她斬釘截鐵的語氣都鍾家姊弟為之一愣。
「慎言……」鍾肯尤其心湖翻湧,他站起身走向她,想說幾句動聽的話,可是在這一刻他卻詞窮了。
「我還是去上班好了。」她說完轉身奔向二樓。再待下去,她說不定會哭出來。
「慎言!」鍾肯在原地大喊。
「原來你們還有許多事尚未溝通。」鍾欣抿抿嘴道。
「你來就是為了煽風點火?老姊!」鍾肯憤怒地向她斥問。
「我是來瞭解狀況的。肯,慎言是個對愛認真的人,她只是腦袋傳統、頑固了點,你真愛她就要好好待她。」鍾欣語重心長地說。
「這我知道。」他雙臂交抱在胸前,冷冷地道。
「知道就行動啊!她怕全天下的人笑她和一個比她小三歲的男人在一起,難道你也怕了?」鍾欣丟下這句話,拎起皮包,轉身走向大門。
「但是,在行動之前,我看你最好先徹底解決你和伊蓮娜的事。」她在門口補充道。
伊蓮娜!鍾肯的眉頭蹙得死緊。沒錯,他是該找伊蓮娜談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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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欣走後,鍾肯上樓想對於慎言說些話,還沒敲門,於慎言就穿著整齊,快步走出來,僵硬地對他笑道:「我去上班了。」
他立刻伸手扯住她,低沉著嗓音說:「別去了。」
「沒事情假不太好,我還有一段設計稿沒完成……啊!」她說到一半,就被鍾肯攬進懷裡,緊緊地抱住。
「今天陪我,哪裡也不要去!」他把頭埋進她頸項,覺得纖瘦的她變得異常脆弱。
「鍾肯……」她任他抱著,偽裝的笑臉不見了。
「我對你,絕不是玩玩而已。」垂落的髮絲讓他看起來有點稚氣,但那雙精明眼神散發出來的情感卻能撼人心。
「我知道。」她扯扯嘴角,回望著他。
「你真的知道嗎?」他低頭抵著她的前額問道。
「嗯。」
「那就好。」他輕輕吻住她的唇瓣,如晴蜓點水般,一次又一次,直到兩人心火狂燒,灼烈的擁吻才正式展開。
於慎言從未想過她的愛情也可以這麼瘋狂,鍾肯帶她走進生命的萬花筒,讓她看到不曾領略的繽紛世界。
久久,鍾肯放開她,笑著說:「走,我們去逛逛。」
「去哪裡?」她跟著笑。
「哪裡都好!」
於是,他們繞遍整個台北市,在市立美術館前大吃漢堡、到藝廊看畫展、在各大百貨公司閒逛,最後還搭捷運到淡水看夕陽……
一整天,於慎言拋開心中的藩蘺,只是盡情地歡笑。他們穿著輕便的服裝,心情也跟著年輕起來,兩人在小麵攤吃麵,旁若無人,一點也不隱藏彼此相愛的事實。當夕陽快沉入海平面的那一剎那,鍾肯對著大海大喊:「於慎言,我愛你——」,把她喊得又羞又開心。
誰說年輕無法重來?只要常保赤子之心,每個人都是這大千世界裡的彼得潘,有權恣意遨遊。
年齡只是上帝給人的計時器,真正的年輪,永遠在每個人心裡,只有自己可以畫上刻度。
他們九點左右才回到家,美麗的儷人行終於結束,於慎言一進門就癱在沙發上,直呼累壞了。
「我只想好好睡一下,連樓梯也上不去了!」
「別指望我會背你上樓,于小姐。」鍾肯也累垮了。
「不希罕!我今晚就睡這裡,不煩勞你那把老骨頭了。」她譏笑道。
「老骨頭?我硬朗得還能帶你上床!」他用眼神挑釁。
「騙人!」
「不相信?」
「哼!」
「那就試試!」說著,他真的撲向她。
「啊!別鬧了!」她笑著大喊。
正當鍾肯玩興剛起,電話鈴聲破壞了這份情調,鍾肯拿起話筒,沒好氣地問:
「喂?」
「肯?」一個微弱的聲音傳了過來。
「伊蓮娜?」鍾肯臉色一變。
於慎言一整天的好心情全飛了。
「快……來……我……我吃了……一整瓶安眠藥……我想見你……」伊蓮娜虛弱的聲音讓鍾肯腦中警鈴大作。
「什麼?你幹什麼做傻事?」他著急地怒斥。
「求你……我好累……肯……」
「你住哪一家飯店?」他急急地問。
她說出一家大飯店的名稱。
「等我,別讓自己睡著!千萬要等我!」鍾肯對著話筒大叫。
於慎言被他焦灼的神情燙傷了心,他……還是很在乎伊蓮娜?
「伊蓮娜服藥自盡,我去看看她!」說完,他擁了擁於慎言的肩就衝出門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