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江洵真的在這個地下二樓養著一頭豹?
她正狐疑著,那黑豹已再次反撲,身影呈一道弧線抓向她,她大驚,立刻向後躍開,尖刀對準黑豹射去。
可是,她的刀居然從黑豹的身影中穿過去,掉落在地。
她驚駭得瞪大雙眼,怎麼也想不透這是怎麼回事,明明是實體的黑豹這時卻成了幻影,究竟她面對的這隻野獸是真是假?
「吼──」一聲,黑豹再次向她展開攻擊,她倉皇逃向一棵樹,想也不想就爬了上去。
但她忘了豹也會爬樹,直到懾人的氣息一路尾隨,她低頭一看,才驚覺自己犯了錯。
那只豹不但也爬了上來,而且動作快捷,一路攀沿而上,她焦急地想抓住上方的枝幹,正要爬吊上去,不料左肩似乎在剛才拉傷,無法使出全力,她悶哼一聲,手沒抓牢,竟往下滑落。
她大驚失色,眼見黑豹就要咬住她的腿,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紅光朝黑豹射來,那只黑豹痛嚎一聲,巨大的身影往下墜落,砰地一聲,當場斃命。
而她則正巧滑坐在一根橫生的枝幹上,驚魂未定地看著那只黑豹的屍體化為煙塵,一時回不過神。
「妳不太會玩遊戲哦!戴捷。」江洵的聲音在樹下響起。
她搜尋樹下,這回江洵沒有躲藏,不知從哪裡換了一身銀色勁裝的他立在樹下抬頭看著她,一臉嘲弄。
「你……」她眉一擰,氣憤填膺,縱身跳下樹,衝向他。
「妳不懂遊戲規則會很難搞定這些怪獸……」他話未說完就見她的拳頭朝他揮來。
「臭小子,我要殺了你!」她惡狠地罵道。
「等等,我救了妳耶!」江洵後退避開她的拳頭。
「救?你故意耍我!」她又連續補上好幾拳。
他左閃右躲,迭聲埋怨:「我出手幫妳妳居然恩將仇報……」
「閉嘴!」她真想打扁他那副有恩於她的嘴臉。
他被追打得有點煩,倏地以一記擒拿手扣住她的雙手手腕,皺眉道:「下一關的怪獸很快就要出現了,妳不要再浪費時間了。」
她驚愕地瞪著他,壓根沒看清他是如何出手,就被他抓住雙手,而且怎麼也掙脫不了。
更驚人的是,她剛剛無論怎麼打都沾不到江洵的衣邊,這小子不是身手很差嗎?他剛才不也一下子就被她制住……
難不成……他是故意的?
突然,一股驚凜劃過她胸口,她恍然明白,江洵也許並非外傳的文弱,相反的,他的身手很可能比她想像的還要強。
而剛剛他被她輕易制住完全只是他的詭計,引誘她到這裡來的詭計!
她愈想臉色愈蒼白,一種被耍弄的恨意整個沸騰起來。
「你這個騙子,故意讓道上的人以為你水麒麟弱不禁風,結果……」她語氣冷冽。
他笑了笑,放開她的手,聳聳肩。「我可什麼都沒說,只是總有些人喜歡胡亂猜測。」
「但你卻很喜歡被誤解,這麼一來,就會有人像傻瓜一樣被你耍得團團轉。」她目光如刀地盯著他。
「妳要承認妳是傻瓜我也不反對。」面對她一臉陰鷙,他還是笑得很自在。
「你……我非宰了你不可!」她頭一次發這麼大的火氣。
「哎哎,省點力氣,不然妳過不了剩下的九關。」看她似乎又要對他出手,他連忙勸阻。
「過不過都無所謂,我只要制伏你就行了。」她說著彎身撿起掉在腳邊的小刀。
「不不不,我不和妳打,我要走了,這個遊戲還在試驗階段,我很想自己玩一次看看。」他說著轉身就跑。
「慢著──」戴捷正想攔下他,忽然,一聲尖銳的嘯聲在頭頂大作,她抬頭一看,臉色微變。
一隻類似翼龍的怪鳥不知何時竟在她的頭頂盤旋,一雙火紅的眼睛似是在找尋食物。
「這只飛怪很強,被牠盯上就糟了!快走!」江洵回頭對她低喊。
「這一切都是你在玩花樣,所有的東西都是假的,我再也不上當了。」她怒叫道,立在原地不走。
「好,那妳就留在這裡當那隻鳥的晚餐吧!」江洵也不勉強,說完掉頭就閃進樹林。
「站住!你別走!」她怎能就這樣放過他,怒喝一聲,疾步追上前。
然而,她這一動立刻被那只怪鳥發現,牠尖聲嘎叫,隨即朝她俯衝而來。
她警覺地抬起頭,雖然驚駭,但見識過那只黑豹的消失,便認定「一切都只是虛幻」,因此固執地雙腳釘在原點,決定賭賭看。
「小心!」江洵大聲警告,但她卻置若罔聞。
他不禁暗暗啐罵,這丫頭還真是又扭又倔,這個夢幻遊戲場裡的每樣東西雖是虛擬,卻因計算機設定了武器,絕對具有攻擊力,要是不管她,她說不定真的會死在這裡。
眼看著那只怪鳥愈來愈接近,戴捷仍固執地不願移開。而那只怪鳥已經鎖定了她,又尖又長的喙大大地張開,直接對準她的後腦飛撲。
就在她快被怪鳥一口啄掉腦袋時,江洵衝了出來,朝怪鳥射出好幾發激光束,那怪鳥痛得吱吱大叫,不停地拍著龐大的雙翅,而隨著翅膀的撲動,一根根羽毛卻像箭一樣射出,剎那間,整個上空佈滿了箭雨。
戴捷轉頭一看,一根羽毛咻地朝她射來,她臉色刷白,一個奇步閃開,但那羽毛還是射中了她的大腿。
好痛!
她愕然地低頭一看,被那實實在在的羽毛和腿上傳來的疼痛感震撼住了。
這場景已超過虛擬的尺度,江洵是如何做到的?
「哇!這麼快就使出這招,太危險了!」江洵嚷嚷著,沒想到自己設計的怪鳥這麼厲害,連忙將手中的雷射槍調成火焰,對著那片箭雨強力發射。
如箭的羽毛一一著火墜落,江洵乘機抓住兀自發呆的戴捷,朝林木的深處奔入,那怪鳥無法飛進密林,只能心有不甘地在林外嘎嘎怒叫。
戴捷被江洵拉著狂奔了一陣子,才在一處岩石區停下。
「放手!」她氣喘咻咻,嫌惡地掙開他的手。
「妳的腿沒事吧?」他關心地走近。
「滾開!這點小傷死不了!」她閃到一旁,尖銳地怒斥,直接將那根羽毛拔掉,眉頭卻連皺也不皺一下。
「喂,流血了。」他盯著她的傷處,傷口雖然不大,但血仍浸濕了長褲。
「哼!」她臭著臉,撕下衣襬,利落地綁住腿部止血。
江洵看著她,搖搖頭歎道:「小姐,有句俗話說,妳被同一個人救了三次,命就是那個人的了,妳還不知感恩?」
「我從沒聽過那種蠢話,我的命永遠屬於我自己。」戴捷話裡說得冷硬,不過心裡卻很清楚,這兩次加上上次在地洞裡那次,江洵已救過她三次了……
不!這兩次根本不算,明明是他害她身歷險境,還敢邀功。
「算了,我也不和妳計較了,連續過了兩關,先休息一下!」江洵說著在石頭上坐下,從後腰拿出一罐水,大口猛喝。
她一看到水,才發現自己不但疲倦,甚至還又渴又餓,但此時此刻,她寧可渴死也不向這個臭小子要水喝。
江洵以眼尾瞄她一眼,暗笑一聲,故意遞過水,好心地問:「妳要不要喝?」
「不要。」她斷然地道。
「真的不要?跑了這麼一大段路,不渴嗎?」他晃了晃水罐,特地製造水聲。
「我就算渴死了也不會喝你的水。」她鬱怒地撇開頭,卻不由自主地吞了一口口水。
「好吧!不喝就算了,我最不喜歡勉強別人了。」他也不和她客氣,打算直接將水喝個精光。
她瞪著他,瞪著那一截截消失的水位,心念陡地一轉,都什麼時候了,她幹嘛還讓自己受罪受苦?她愈逞強搞不好還反而稱了他的心。
這麼一想,也不管什麼驕傲和自尊,她衝過去一把就將那罐水搶過來,大口大口地灌著。
江洵愣了一下,隨即笑出聲。
這個女的真有趣!輕輕一激就會立刻有反應,太好玩了!
「你笑什麼?」她用手背擦著嘴角,瞪他一眼。
「沒什麼,只是覺得妳沒必要老是這麼渾身帶刺的,玩遊戲就應該開心一點……」他好心建議。
「玩?」她臉色一沉。從十歲之後,她就不懂什麼叫做「玩」了,她的日子已被練武和讀書填滿,就連所謂的電玩及網絡遊戲她也從沒碰過。
「對啊!用快樂的心情去玩,妳就會發現,在玩的過程,任何痛苦的事都會從腦中消失。」
「無憂無慮的你以為痛苦的事都這麼容易遺忘嗎?」她冷眼盯著他。
他知道她多少事?他連她是女人的事都一清二楚,這傢伙到底查到多少有關她的過去?
她愈想愈不安。
「其實,人比自己想像的更健忘。」他向後仰靠,迎向她冰冷的眼瞳,直視著她。
她一臉的剽悍和嘲弄,那刺蝟般的個性搭上利落短髮,與他以前設計過的電玩軟件中的女主角極為相像,同樣都有著憤世嫉俗的尖銳個性,以及以暴力武裝的脆弱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