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個!她驚喜道。
小心地拿起一塊玻璃碎片,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在手腕上比畫了半天,卻始終提不起勇氣。
電影裡的自殺鏡頭不都是割腕?她如果割下去,方騰來不及送她就醫,她會不會就這麼死掉?
瞪著自己的雪臂,手腕上幾條淡藍色的靜脈依稀可見,雪揚不知不覺緊張起來。要是一不小心噴出了血,她就算沒有血流致死,也會給嚇死!
「別怕,不要割得太深,應該沒事的……」她自言自語地給自己打氣,杵了半晌,才閉起眼睛,狠下心往手腕處一劃——
「啊!好痛!」她驚叫地張開眼,才發現玻璃只在手腕處刮破一道皮而已。
怎麼?別人割腕不都很容易嗎?難道她的皮太厚?還是力道太輕?她又皺了皺眉。
正猶豫間,黑全忽地打開了門,雪揚怕被看穿計謀,驚悸之餘,不再遲疑,舉手就往手腕處再劃一次。
黑全沒想到一進門就看見這種景象,嚇得衝上來大喝:「喂!你幹什麼?」
雪揚是被逼急的,胡亂往手上一劃,不知輕重地只想盡快達到目的,但當黑全抓過她的手時,她才看見手腕上已經汩出一道鮮紅色的血跡。
「啊……」說真的,她也被自己嚇壞了。
「你在做什麼傻事?」黑全除了譴責,想不出該說什麼。綁匪還沒有撕票的打算,怎知肉票倒先想不開自殺了?還有比這更烏龍的事嗎?
雪揚被愈流愈多的血弄得頭暈目眩,從沒看過這種景象的她驚得只想昏倒。
黑全拿出手帕綁住她手腕止血,隨即打電話催方騰回來,他對杜雪揚沒轍,這個蠢女人還是得交給方騰處理才行。
於是,當方騰像狂風一樣刮進別墅的房裡時,正好看見杜雪揚蒼白的臉和她手腕上的一道又深又長的傷口。
「你……」他胸口一窒,險些說不出話來。「你以為你在幹什麼?」他大步衝到雪揚面前,又氣又驚又急,雙手不知道是要掐死她,還是摟住她。
她真的絕望到想死?不會吧!
老天!他討厭看到她這副死人臉也,那就像關瑾之赴死前的表情,不停地逼他回想那痛徹心扉的一幕。
「我……好痛……」雪揚不是裝的,她根本沒想到會這麼痛,電影全是騙人的,這種死法可一點都不好受。
「你這個呆子!你以為死了就可以一了百了?笨蛋!」方騰只能用罵人傾洩他的膽戰心驚,他真的受夠她了!
「少爺……」黑全把他的焦灼全看在眼裡,很少看見方騰方寸大亂的模樣,而此時,他的樣子分明就是「心疼」。
「我帶她上醫院包紮。」方騰一把橫抱起雪揚。
「太危險了,我方才聽見消息,杜家的人報警了,現在全香港的警方都在找杜雪揚,你只要帶她出門就會被發現。」黑全提醒他。
「那麼……去找董叔吧!」董叔是祥和會館的老中醫師,早已退休,就住在祥和會館旁的巷子裡。
「也好,自己人總信得過。」黑全點點頭。
「你留下來注意狀況,有事隨時和我聯絡。」方騰交代完之後,便抱著雪揚走下樓上車。
雪揚雖然被血嚇著,但神智還是相當清楚,在方騰強壯的胸膛前,她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悸動,他陽剛的體息直撲她的口鼻,強有力的心跳隔著皮膚穩健地震動著,這種肢體的接觸挑撥著她向來駑純的神經,她只覺得全身的血液在血管裡奔騰起來,讓她體溫上升,全身燥熱……
方騰可沒心思感受她的羞澀,他急著幫她消毒包紮傷口,根本沒注意到她不同以往的靜默。
車子駛出別墅之後,雪揚才看清原來她離家不遠,這幢別墅就位於中環香港動植物公園附近,距她家也不過幾條街而已。
太好了!如此一來,她就算用走的也走得回去了,她在心底暗暗高興。
但是,沒想到方騰卻將她載往尖沙咀的方向。雪揚這才發現她的如意算盤打得太早了。
方騰的車速可媲美賽車手,他俐落的駕駛技術加上性能極好的跑車,使他們沒多久就抵達了董叔的店。
他停好車後,便將她抱下車,雪揚本想要求自己走,可是話到嘴邊又作罷。難得方騰對她好一點,何不利用這時候好好享受一下?
但是,當她看清方騰要帶她進去的店有多麼老舊時,嫌惡的感覺立刻浮上心頭。
董叔是祥和會館的一員,和方騰的祖父私交甚篤,是位留日中醫,但因年紀大了,退休後即在尖沙咀開了間藥材行養老。
「你讓我在這裡包紮傷口?」這裡連個像樣的醫療器材都看不到,怎麼處理傷口?
「放心,董叔是個好醫生。」方騰解釋。
當他們走進這間又小又暗的藥材行後,方騰扯聲喊著:「董叔!」
雪揚不太信任地打量著整間小屋,晦暗的木造房子,格局小得可憐,四壁上全是瓶瓶罐罐,角落裡放著一袋袋的中藥藥材。恐怖的是,這些東西好像好久沒被動過,上頭全都蒙上一層灰。
就在她駭異不已時,一個老先生遲緩地從裡頭踱出來,滿是皺紋和斑點的老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當他看清來者之後,立刻驚喜地叫道:「喲,我道是誰,原來是方家老二啊!」
「是的。董叔,您還好嗎?」方騰知道這老傢伙雖老,但耳聰目明,一點也不輸年輕人。
「好好,怎麼不好?三天兩頭就有人跑來要我醫病治傷的,忙得我沒時間不好。」
原來祥和會館的人一有病痛多半習慣找他醫治,久了之後,他儼然成了祥和會館的「駐館醫師」了。
「董叔,我帶了個人來,你替她包紮一下傷口,好嗎?」方騰恭敬地說。
「我就知道,沒事的話你怎麼可能來我這裡走走,唉!」董叔雖然這麼說,但眼睛還是銳利地瞥了雪揚一眼。
方騰知道他總是愛損人,也不介意,只是淡淡笑著。
董叔佝僂的身子晃到雪揚面前,滿意地點頭道:「這丫頭很漂亮嘛!氣質也不錯,比你以前亂泡的對象要好多了。不錯不錯!愈來愈有眼光了。」
雪揚一聽他將她誤認為是方騰的女人,氣得掙扎下地,不禁脫口罵道:「我和他才沒關係呢!他綁架我想勒求贖金,他是個綁匪,請你快點打電話報警,我會給你一大筆錢裝修這店面……」
方騰這下子有點知道她的意圖了。敢情她是為了想逃才傷害自己的?
董叔也不知道聽懂了她說的話沒有,眼睛骨碌碌地在她身上轉了好幾轉,才邊找尋藥草邊朝方騰笑說:「脾氣很沖哦!不過這樣才夠味!女人就該驕傲一點,這樣馴服起來才有成就感。」
「是啊!」方騰雖然笑著,但兩道嚴厲的目光則掃向呆立的雪揚,她顯然不明白董叔的脾性和背景,才會這麼唐突地亂開口。
「你……你們根本就是同一夥人,是不是?」她氣自己沒搞清楚狀況。
他們都沒有理她,董叔還將一團黑不溜丟的泥水端到她面前,倏地伸出手攫住她受傷的左手,一聲不吭地就將黑泥塗在她的傷口上。
「啊!幹什麼?你不縫傷口就直接塗這玩意?住手!這樣會讓傷口化膿的。你這個老庸醫,不准你碰我!」雪揚揮開董叔的手。
「這是珍貴的藥材,保證你的傷口三天就癒合,而且不留疤痕。」董叔不因她的嫌惡而生氣,臉上仍是一派祥和。
「不要,不要!快把這噁心的東西拿開!」雪揚一雙手連泥土都沒碰過,現在哪肯讓董叔替她敷在傷口上。
「嘖!你是想讓傷口繼續流血是不是?」方騰不耐煩了。如果她真的只是為了逃走而弄出這個傷口,那他根本就不需要替她擔什麼心。
「我是死是活都不關你們的事,你們是一丘之貉!」說完,她沒讓他們有反應的機會,筆直地就朝門外衝出去。
「喂!」方騰大吃一驚,沒料到她說跑就跑,況且還不顧手上流著血的傷口,簡直是不要命了!
「把她追回來,那個丫頭的傷口已有感染跡象,再不治療會發炎的。」董叔兩道白眉一蹙,大聲喝道。
「是!」方騰毫不遲疑,立即追了出去。
雪揚拚命地跑著,手上的傷口愈來愈痛,但她不願意放過逃命的機會,只要能出得了大馬路,她就能攔輛車回家了。
可是,這該死的小巷怎麼這樣長呢?好像怎麼跑也跑不完似的。她氣喘吁吁地停下來休息,回頭沒看見方騰的身影,正因擺脫他而感到高興,就聽見面前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
「運動夠了嗎?還要不要再多跑幾步?」
她一轉回頭,看見方騰站在她前方三公尺處,雙手叉著腰,一雙怒目正直視著她。
「你……你讓開!我要回去!」她似乎連站都站不太穩。
「你還不能回去。」方騰一步步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