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不知道你的『意外』讓旗幫的人對江澄很感冒?」方騰不得不搬出江澄來壓她。
「嘎?真的?」她張大了雙眼,沒想到自己的莽憧會惹來這種後果。
「他們以為那個事件是他故意的。聽說旗幫少幫主尤其對他恨之入骨……」
「怎麼會這樣?殺傷他的是我,又不是江澄!」
「問題就出在他是那一次會談的主導啊!」方茵當然不明白,事件過後江澄為了保護她,將所有的過錯一肩扛了下來,他精明地猜測旗幫準會利用這個借口對武家的船運大肆破壞,於是早就做好最壞的打算。果不其然,一年前旗幫的人不只忙著對付武家,還不時派人盯住江澄,只是江澄的武學造詣還不錯,足夠應付他們的挑釁。
「那怎麼辦?現在澄哥一落單,不正好讓他們有機可乘?」方茵絞扭著手指,終於開始懺悔。如果江澄真的因她的衝動而遭遇什麼不測,她一定不會原諒自己。
「我們會注意旗幫的行動。倒是你,茵茵,你已經替江澄惹來不少麻煩,這一次可別再胡來了。」方騰看著妹妹被自己曉以大義一番後默不作聲,知道他大概可以放一半的心了。
但方茵的腦子裡轉的主意要是被他知道了,恐怕他那放了一半的心又要提得半天高了,因為,他寶貝妹子正想著要如何替她親愛的澄哥擺平旗幫的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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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 台北
走在桃園中正國際機場的大廳,江澄知道一直有人盯著他。
打從他在香港上飛機開始,那人就緊跟在後,雖然技巧還不錯,可是他一眼就看出那人的偽裝。
會是旗幫的人嗎?他揣測著。
近來旗幫盯他盯得很緊,為了上一次的會談破裂,他成了旗幫的眼中釘,不過,礙於祥和會館在香港的勢力,他們也不敢太過如搖。
只是現在他人在台灣,祥和會館的勢力已延伸不到這裡,加上他又留書說想脫離會館,把江家的事業還給即將出現的主子「麒麟王」,所以,現在的他形單影隻,沒靠山沒背景,是最容易被襲擊的時刻。
不過,旗幫向來也只在香港活動,他們很少越出範圍,因此他可以肯定背後的人是新的敵人。
還有什麼人想對付他呢?江澄推了推鼻樑上的黑細框眼鏡,索性在機場大廳的座椅上坐下來,想想對策。
五行麒麟中他的身高只比方騰矮,幾乎和丁翊一樣都是一七八公分,瘦削頎長的個子配上一臉的書卷味,常常會讓人以為他是個文質彬彬的學者,只有在與他正面交鋒之後,才會發現這麼一副書生皮相下隱藏的是機敏的頭腦和不凡的身手。他是五行麒麟中唯一學過中國武學的,其他四人多半只學過防身術與自由搏擊而已,方騰則因年少時混黑道學了不少拳腳,打架也很在行。
基本上,五行麒麟各有專長。丁翊處事圓滑,是商場老將,人脈關係良好,算是五人之中的外交官。方騰是個霸氣十足的梟雄人物,別看他沒事老是露出性感的微笑,黑道人對祥和會館的忌諱多半是衝著他。林劍希受過嚴格的槍法訓練,是個射擊好手。武步雲的外貌雖然活潑跳脫,但他的爆破功力可是一流的,還不可思議地領有執照哩!
江澄呢?他算是五行麒麟中的謀士,擅長電腦操作與生化研究,他應該是祥和會館之中的幕僚主管,許多情報網方面的也相當倚賴他。可是,前陣子他大伯江景山事件讓他感到身為水麒麟綁手綁腳的無奈,尤其又得知五大家族原來不過是替騰家守護產業的忠僕時,厭倦感頓時如潮水湧上,他厭惡自己的身份與地位,只想早早擺脫這不該屬於自己的頭銜。
在這個大前提下,他搭飛機來到台灣,想找找看母親方面有沒有任何親人還健在。他母親早亡,據父親生前提過,母親原藉台灣,出身家教甚嚴的軍人世家之後,為了愛上他父親而不顧家人反對與他父親私奔,被斷絕與家人的關係,至死不相往來。
這個遺憾就是讓他來彌補吧!
孤獨了這麼多年,他很想看看在海的這一邊是否還有親人存在。
問題是,這趟尋親之旅並不需要個累贅,尤其是個來路不明的累贅。
他看著那個怒終離他遠遠的人影,忽然笑了。
已經習慣一個人,他得去向那人謝謝他的好心陪伴,只可惜他對這種跟蹤遊戲提不起興致,只好麻煩他讓他清靜清靜了。
站起身來,江澄筆直地走向那個帽簷壓低,佯裝看著報紙的人。他雙手環胸,矗在其面前道:「辛苦了!你可以不用再跟了。」
那人緩緩抬頭,露了一張冷峻的臉也,要不是見慣了林劍希的俊美,此刻江澄一定會被眼前男人的絕色駭到。
年紀輕輕,看來頂多二十歲的小伙子,身高幾乎比他還高,原以為他是個三流角色,但一對上他的視線,那雙冷冽懾人、利如刀鋒的眼,江澄才發現,這個人不是省油的燈。
「你是誰?」江澄不得不重新評估這個人跟蹤他的目的。如果沒猜錯,他必定是刻意洩漏行蹤引他上鉤的。
「一個朋友。」那人微微一笑。二十歲的外形,卻有著不凡的架式與一種罕見的統御者氣質。
「我對朋友一向挑剔。」江澄謹慎地注視著他。這個人……沒有敵意,渾身散發著豹的敏捷與狐狸的機警。他到底是什麼人?
「我也一樣。」那人牽動嘴角,拉下頭上可笑的鴨舌帽,露出頭奇怪的髮型。從正面看似是一般的短髮,可是仔細一看,才發現他竟然留著一條長長的辮子!
江澄怔住了,一個留長辮子的男子,怎麼看都透著詭異。
「你跟著我有什麼目的?」江澄對他非常好奇。
「想認識你。」
「為什麼?」
「因為我對你就像你對我一樣好奇。」伸手爬梳額前的頭髮,那人放開了一直緊拉著的長外套。
江澄又發現一個奇怪的地方。這個男人在薄外套下還穿了一襲上下兩件式的黑色唐裝。簡直就像是個民初時代的人!
「我雖然對你好奇,但我並不想認識你。」江澄皺起眉頭。再這樣沒重點地扯下去,不適合兩人的智商。
「已經由不得你了,你一定要認識我,水麒麟。」那男人笑得一點也不像二十歲該有的模樣,他狹長的眼睛裡有一抹嘲弄與睥睨,那種眼神應該屬於一個看盡世間冷暖的男人,不該在他的臉上出現。
「憑什麼?」聽他喊出他的別號,江澄已經可以肯定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
「憑我現在要告訴你的一個消息。」
「什麼消息?」
「旗幫幫主在一個小時前被殺了!」
「什麼?」江澄臉色微變。
「道上已傳出是祥和會館的人幹的,一年前你們和對方的談判破裂,很容易讓人有這樣的聯想。」
江澄無言地瞪著他,心思卻飛快地轉著。果真如此,那麼祥和會館短期內必定不會太祥和了,而自己偏偏在這個重要的時刻離開香港……
等等!這麼湊巧?挑在他脫離祥和會館的時候發生這種事?他心中一凜,一股不祥的預感悄悄襲來。
這件事分明是衝著他來的。
那男人正似笑非笑地盯著他,觀察著他的反應。當他看見江澄臉上出現恍然的表情時,佩服地點點頭:」不愧是祥和會館的軍師,一下子就抓住這則消息的重點。「
旗幫幫主的死亡雖然猝然,但很明顯的,江澄已被旗幫列為第一號兇嫌了。
「你也不錯啊!不是做旗幫的人也能對旗幫的事瞭解如此透徹,難得。」江澄第一次遇到旗鼓相當的人,這個人的反應與見地快得讓他害怕。
「好說,想管住五條大蟲,是該有點能耐。」那人奇怪地冒出這句話。
江澄還沒對這句話反應過來,又聽他道:「別再逃了!就算你逃得出江景山帶給你的陰影,也逃不出自己是祥和會館一分子的命運。」
他在說什麼?江澄再度愣住了。這個人為什麼對他這麼瞭解?年紀比他輕,卻像個老成穩重的老友般在勸他回去。
他是誰?
忽然,一個想法飛竄進他的思緒,江澄詫異非常,又十分肯定地猜出這個人的身份了。
麒麟王!五行麒麟未來的主子!
「你是……」他正想開口確認,又被那人伸出的手打斷。
「旗幫少幫主已準備對付祥和會館了,你沒有多少時間,你得回去替自己洗清罪名,否則,你就真的沒有資格當祥和會館的『水麒麟』。」那人說完不待他有所回應,輕輕一甩,長辮盤繞住頸項,又戴回鴨舌帽,轉身走出機場大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