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冷會不會上門向我們要人?」武步雲問道。
「他不敢。出了香港仔,整個香港都是我們的勢力,他不會輕舉妄動的。」江澄沉聲道。
「他最好別被我逮到,否則我要把他砍成十八塊丟進海裡喂鯊魚!」武步雲氣呼呼道。
丁翊走向方騰,拍著他的肩膀說:「你爸媽知道茵茵的事嗎?」
「我還不敢告訴他們。」要是被他老爸知道了他寶貝女兒的眼睛受傷,怕不一路殺到旗幫去討回公道。唉!說起來,方家最像方敬華的就是方茵了,一樣的莽撞。
「先告訴你媽,讓她來制住你爸,免得你爸氣得不可收拾。」丁翊也瞭解方敬華的暴躁脾氣,還好古明珠一向能管得住老公,真是一物克一物。
「我知道。」方騰早就為這件事傷透腦筋,現在不說,等方茵回家休養時,還不是會穿幫。
大家陷入一片沉默。沒多久,方茵被推出來,眼睛上蒙著紗布,躺在病床架上,那種蒼白與死寂,讓他們這群男人難過得要命。
「茵!」方騰走到床邊輕喚著。
「二哥?」方茵已恢復神智,聽見方騰熟悉的聲音,左右搜尋著他的位置。
「我在這裡。」方騰一把握住她白皙的小手,百感交集。他那個生龍活虎的妹妹跑哪兒去了?躺在床上的嬌小女子一點都不像原來的方茵。
「她的肺部進了點水,呼吸還不太順暢,先別讓她說話。」醫生交代一聲,吩咐護士將她推進病房。
「是。」方騰黯然地放了手,皺眉不語。
「你是她的親人?」醫生又問。
方騰點點頭。
「跟我來,我有些話要告訴你。」
江澄與方騰於是跟著醫生走到診療室內。
「她的眼睛被一種莫名的毒素侵蝕,我們只能做一些清理的工作,從這張片子可以稍微看出,她的視神經有點異樣,可能有失明之虞。」醫生指著一張X光片對他們解說。
「失明!」方騰幾乎要喘不過這口氣。
江澄的心則像被什麼擊中似的,一種莫名的疼痛從心臟向四肢蔓延開來。方茵那雙清湛如水的眼睛,前一刻還在他眼前閃動著光彩,如今卻……
「是的。由於臨床病例中從未見過這種毒素,所以我們現在對她的病情束手無策。」醫生沉重地說。
「會一輩子看不見嗎?」方騰爬梳頭髮,真想衝出去將那個姓關的女人痛扁一頓。好動的茵茵看不見後會變成什麼樣?老天!
「可能,我們無法確定。」
江澄閉起眼睛,轉身走向方茵的病房,在門外遲疑了一會兒,才推門進入。
方茵睡著了,武步雲和林劍希帶著關瑾之回祥和會館,只剩下丁翊一個人在房內。
「她的眼睛如何?」丁翊一看見了就問。
「有失明的可能。」江澄頹然地在一旁的沙發上坐下,一手撐著前額,無力地說。
「以你對這種毒素的研究,難道做不出解藥?」
「我還沒有這種功力。如果我爸在世的話,或者他能做得出來。」他盯著方茵安詳的側臉,滿心都是自責。
「交給你這份工作的那些人呢?他們應該有這方面進一步的資料。」丁翊追根究柢地問,只要有一點點希望就不能放棄。
「那還得去美國的西恩研究所問看看才知道。」西恩研究所是當年他父親工作的地方,馬幽裡神經毒素的分析便是該機構以密函的方式寄給江澄的。
「那麼你立刻趕去美國,旗幫的事就交給我們好了。」
「這……」
「別猶豫,拖得愈久,我怕她的眼睛愈不容易復原。」丁翊也轉頭看著方茵,歎了一口氣。
「我先打電話問看看是否需要帶茵茵一起去。」的確,治療她的眼睛比任何事都來得重要。
他們在病房中談著,都沒發現方茵早已醒來,她蓋在紗布下的眼睛仍然刺痛,但比不上當她聽見自己會瞎掉的剎那所感到的絕望。
她會看不見?永遠嗎?碧海藍天綠樹……全都只剩下腦中殘留的景象,再也不能親眼目睹?
這是怎麼回事?她連江澄的臉也看不到了嗎?
這份椎心的痛楚洩漏了她已清醒,原本要隨丁翊走出病房的江澄看見她微顫的手,才恍然她聽見了他們的談話。
他一個箭步來到她身邊,握著她冰冷的手。「茵茵,你醒了?」
方茵掙開他的手,縮到自己的胸前,咬住下唇,就是不開口。
「茵茵!」不該讓她知道太多的!他低咒了一聲。
「我……我的眼睛會瞎嗎?」他沙啞地問道。
「還不一定,說不定美國西恩研究所所有解藥……」
「說不定?你是說可能沒有!」方茵聽出他話裡不確定的成分。
「別太早放棄,茵茵,馬幽裡是種合成的毒素,雖然它是因化學變化所產生,但並非就沒有可以抵制它毒性的劑方。」他握住她的雙肩,想讓她瞭解情況。
「這些都不懂!我只知道到上前沒人治得好這雙眼睛!沒有人!」她忽然狂亂地大叫,兩手遮住眼睛,像頭髮了瘋的小老虎,把心底的不安化為激動的情緒。
「茵茵!茵茵!」江澄用力抓住她,大吼一聲。
方茵嚇住了,停止動作,愣愣地坐在床上。江澄蹙緊眉頭,將她整個人抱進懷裡,低柔地安慰道:「鎮靜點,雖這樣,這對你的眼睛一點幫助也沒有。」
「澄……哥……」她將臉埋進他胸前,眼淚忍不住淌了下來。
「我會治好你的眼睛的,我發誓。」江澄從不知道女人的眼淚可以這般摧肝撕肺,他心疼地擁著她,決定無論如何治好她的眼睛。
門外悄悄地看著這一幕的方騰則寒著一張臉。他絕不會輕易饒地關瑾之,她弄瞎了他妹妹的眼睛,那麼,就用她的一雙眼睛來賠吧!
他輕輕掩上了門,大步走出醫院。
第五章
關瑾之被關在祥和會館的客房中,看著陌生的房間,一直偽裝的冷漠臉孔終於有了憤恨的表情。這裡是仇人的地盤,是害她們母女倆痛苦地過了這麼多年的江景濤的老巢!
母親說過,祥和會館的人全都該死,尤其是江景濤,那個壞蛋雖然早就死了,可是他還有個兒子,母親交代要讓江澄痛苦,要讓他嘗嘗她們這十多年來所受的折磨。
但是,她怎麼會落入這些人的手裡?真是太大意了。
計劃了許久,原本要殺江澄沒殺成,反而傷了他女朋友的眼睛,誰知道這個失誤帶更好的效果,看他煩憂的模樣實在是件大快人心的事。她嘴角漾開笑容,繼而誇張地大笑。要傷害一個人最好的方法就是從他所愛的人下手,這樣才更有衝擊性與戲劇性。瞧!他不是心急如焚了嗎?她邊笑邊想,可是,愈笑卻愈不快樂。
為什麼同樣是女人,那個方茵得到的關愛就這麼多?五行麒麟疼她,連嚴冷都喜歡她。看著許多人守在病房外替她擔心的模樣,關瑾之不得不承認她非常嫉妒方茵,她嫉妒她的行動自如,嫉妒她的良好出身,嫉妒她備受照顧……
她怎能不嫉妒呢?
想當年她被喝醉酒的母親打斷了腿時,誰來救過她、關心她?沒有!一個人都沒有!她一個人躺在地上直到天亮,才拖著身子到醫院包紮傷口。
這都是江景濤害你的!她記得事後母親這麼咆哮著。
母親的苦,她的苦,都是江景濤造成的。
是他始亂終棄,才會讓母親終日酗酒,又把領養回來的女兒當成出氣筒,動不動拳打腳踢。
是他的無情,讓兩個女人終日在恨海中掙扎。
這些,都是姓江的男人的錯!
她迷失在回憶中,差點又被童年痛苦的漩渦吸回去,那段不堪的過往,就像夢魘般讓她擺脫不了,心力交瘁。
一陣腳步聲停在她的房門外,她收斂心神,立刻警覺地盯著那扇門板。
門霍地被打開,方騰泛著寒光的臉像只被觸怒的獅子,一步步走向他要撲殺的獵物。
「我們都知道你是衝著江澄來的,但是,我想知道理由!」他俊偉身上甭一色的黑色打扮,習慣性敞開的前襟和凌亂的半長髮讓他渾身充斥著一股野性。
關瑾之被他的氣勢震懾得後退一步,可是仍然閉緊嘴巴,什麼都不說。
「你以為假裝啞巴就沒人奈何得了你?哼!告訴你,五行麒麟其他四個或許都是君子,但我不是,你最好把事情全部給我說清楚,否則別怪我對你做出什麼不禮貌的舉動。」方騰為了方茵失明的事,心中的狂焰早已爆發,丁翊說要等到明早再問她問題,他可沒這個耐性,再等下去,他說不定會在半夜夢遊出來把她砍了。
關瑾之知道眼前是個相當危險的男人,他不會對她好言好語,必要時,他真的會殺了她。可是,她就是想挑戰他的威脅,憑她的身手,打得過她的男人並不多。
「我不敢對我怎麼樣的。」她冷笑,魅惑的五官在長髮半掩下依舊讓人屏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