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來,別鬼鬼祟祟的。」
光見朝林子深處低喝。
夜海棠以為行跡暴露,正摸著鼻子要踏出去,忽地,左前方的樹叢後走出一個聖安中學的女同學。
咦?她有點詫異,那裡什麼時候躲了個人了?她怎麼沒發覺?
光見冷冷地注視著那女同學。「上課時間,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我下課後想找個地方靜一靜,可是走著走著就迷路了……」
迷路?見鬼了!這借口真爛!夜海棠翻了個大白眼。
「我……我……我好怕哦……好像有什麼東西一直跟著我……請幫幫我……」那女同學說著說著就哭了,還一副無措的樣子投向光見。
可是,就在她快接近光見時,哭泣的臉一變為凶狠的猙獰,手中不知何時已握住一把短刀,邪惡地刺向他,並大喊:「去死吧!」
光見快如閃電地仲直手臂,後發先至地一把就掐住對方的脖子。
「啊!」那女同學發出氣結的嘎叫聲。臉色發紫,渾身癱軟,手中的刀在光見的視線下化為塵埃。
「說,誰命令你來的?」光見以森冷得會讓人結冰的聲音問道。
「我……」
她根本發不出半點聲音了。
「不說,我就消滅你!」
他將她甩向地上,冷冷睥睨著她。
「咳咳咳……你敢動我嗎?哼哼哼……我可是聖安中學……的學生哪……殺了我,這個可愛的女孩也會死哦!」女同學邊咳嗽喘氣邊奸笑。」
「別以為你們藏在學生體內作祟我就拿你們沒轍,要分解你們邪魔惡靈的方法多得是。」他森然地揚起嘴角,長臂一舉,光芒乍現,一把銀亮如月的長弓赫然平空出現在他手上。
夜海棠驚呆了!
那是……
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
狩魔人的「銀弓」?
她在蘇菲亞祖先的日記裡看過,但日記裡只簡扼地記載著蘇菲亞和狩魔人的一場巧遇,對狩魔人的著墨並不詳細,倒是蘇菲亞對那把銀弓印象極深。
……我簡直不能相信世上還有這麼美麗的東西,他拿著的那把銀弓絢爛剔透如水晶,充滿懾人的聖潔光芒,而那支由冰結晶而成的長箭更如仙人所雕成的藝術品,閃閃生輝,只有像他這樣的狩魔人才能喚出這項武器,我永遠不會忘記他如天神降臨般獵殺了纏著我不放的妖魔,救了我一命,我將永遠會記住他,那個冷峻得令我打心底發顫的狩魔人……
這是夜海棠第一次發現「狩魔人」這個名詞,她花了許多時間才大概匯整出結論,狩魔人很可能是十九世紀教廷用來整頓異教邪者的超能力者,代代相承,血統稀微,而且神秘莫測,其祖先似乎曾與當時的教皇簽下契約,將永生永世協助天主淨化人心,掃蕩群魔!
只是,這也只是她自己的推斷,況且經過了這麼多年,她深信,即便真有狩魔人,也已經不復存在了,都什麼時代了,這種人壓根是不可能活在現在的……
可是此刻,她親眼目睹了銀弓的出現,而喚出銀弓的光見,就如同蘇菲亞所說,身形神俊,英姿颯颯,果真如天兵神將,氣勢威凜迫人……
他……他分明就是個貨真價實的狩魔人!
光見是個狩魔人!
她瞠目結舌,久久無法呼吸,這個發現讓她一向靈活的大腦陡地休克了。
在經過了一百多年,狩魔人依然存在嗎?
依然在暗地裡獵捕著邪魔嗎?
太神奇了……
在她驚愕之際,那個女同學早被銀弓發出的水晶光芒嚇得全身發抖。
「銀……銀……弓……」
「說,是誰派你來的?你們的魔王又是誰?」他一步步走向她,氣勢如泰山壓頂。
「你永遠也別想知道……」她一說完便沖躍而起,打算逃之夭夭。
光見眼明手快,左手一揮,一道光束射出,打進她體內,她痛苦地撲倒在地翻滾吶喊,隨即一股黑色的穢氣從她背後散出,迅速飄離。
光見毫不留情,拉開了銀弓,弓上頓時出現一根半透明的犀利冰箭,他刷地射出,正中那團煙霧中心,魔人原形淒號一聲,頓時煙消雲散,化為烏有。
「好……」這精采的一幕全被夜海棠看在眼裡,她忍不住低聲喝采,才一出口就連忙摀住自己的口,不料這些微的聲響仍驚動了光見。
「什麼人?」他旋身瞪著厲眼,扯弓,冰箭如光般飛出。
「哇!等等……是我啦!哇——」夜海棠側身一閃,迭步從樹幹後方跳出來,但冰箭卻朝她疾射而來,她大驚失色,急忙使出全身力量,想以金焰化去那根致命的冰箭。
光見一看是她,駭然不已,掌心連忙發出一道藍光,直追冰箭,一藍一金的焰火在夜海棠面前一公尺會合,登時將冰箭融成了冰霧。
他呼了一口氣,隨即怒斥:「你不要命了嗎?太危險了!」
「吁……請你看清楚之後再出手行嗎?」她拍拍驚魂甫定的胸口,走向他。
「你跟著我幹什麼?」
他眉頭一皺,手一放,銀弓立即消失。
「當然是跟來看熱鬧啊!」夜海棠笑嘻嘻地繞著打量他。「不跟來我怎麼會知道,你竟然會是個……狩魔人!」
光見愕然地盯著她,狩魔人的事一向是個秘密,即使是白魔女,也應該對「狩魔人」的事毫不知悉才對,為何她會一眼就道破他的身份?
「你在想,我怎麼會知道狩魔人吧?」她得意地迎向他的困惑,笑道: 「別緊張,我是從我老祖先的日記裡看到的,她好像曾被狩魔人救了一命,於是就記在日記裡羅,而好學不倦的我正巧看見了日記,才會知道『狩魔人』和『銀弓冰箭』的關係……」
「你祖先?你那位祖先叫什麼名字?」光見奇道。
「蘇菲亞。」
蘇菲亞!
光見一震,有關狩魔人的過往都由赫雷斯口述給他知曉,其中有一段被赫雷斯稱為「孽緣」的情史,聽說他的一個祖先曾經破例救了一位魔女,兩人產生了情愫,只可惜一個是狩魔人,一個是魔女,兩人立場不同,有緣無分,終是不了了之。
那個魔女就叫蘇菲亞!
「你是蘇菲亞的後代?」直視著她,心想這會是個怎樣的巧合。
「是啊!你聽過蘇菲亞嗎?」她驚喜地道。
「嗯……她是個以魔法為人治病的女巫,雖然沒作惡,卻因生錯了時代,遭到教廷獵捕……」他對當時教廷的作風頗不以為然。衡量人的善惡的標準應該是心,而非其信仰的宗教。
「對呀對呀!我就是那位偉大的女巫的後裔耶!」
「是嗎?」
「嘿,原來你聽過蘇菲亞的事啊?看來咱們真有緣呢!是不是?」她開心地笑著。
「可以這麼說。」
他和她的確有緣,否則也不會一再地相逢。
「那……看在這個緣的份上,可以告訴我你在找的『魔王』是什麼人嗎?」她依然笑著,笑容過度燦爛。
他一怔,這才明白她笑臉背後真正的目的,這小靈精還是不放棄要查出他的任務啊!
「這事很危險,你還是不要知道得好。」他啞然失笑,簡直服了她旺盛的好奇心。「我不怕危險。」她立刻道。
「你啊,乖乖回教室去,安心讀你的書……」
「偏巧我這個人哪就和『乖』這個字絕緣。」
「哼,看得出來。」光見語帶嘲諷。
「讓我幫你嘛!怎麼說我也還欠你一份人情。」她加把勁勸說。
「哦,原來你還記得你欠我一份人情啊。」他挪揄地瞅著她,想起她在舊金山曾說過要報答他的話。
「是啊!我一直沒忘記要謝謝你幫我找到我三姐呢!」
「那好,如果你真有心的話,就離我遠一點,保持安靜,別再追問,做得到嗎?」他故意道。
「幹嘛那麼見外?別跟我客氣,我的眼線不少,也許能幫你找到魔王……」
「我是認真的,夜海棠,狩魔人的任務從不需外人插手。」他打斷她的話,正色道。不知怎地,那「外人」兩個字讓她覺得好刺耳。
「啊,是嗎?既然你如此堅持,那我也不勉強了……「她突然漾出一抹微笑。
他點點頭,終於放了心。
「只好由我自己去找答案了。 」 她很快地接著道,並且別有深意地盯著他。「我這個人最擅長的才能就是『解決問題』!」
「你……」才放平的心猛地又被拉得半天高,他眉峰微擰,當真被她的固執打敗。
可是,面對如此難纏的她,他發現自己竟然無法討厭她,反而還有點喜歡她肆無忌憚的頑皮與淘氣……
想想,她還是第一個敢在他面前無理取鬧的人呢!
夜海棠沒理會他的臭臉,笑容可掬地向他擺擺手,轉身走回學校。
回去問問耶路撒冷有關魔王的事,那隻貓精說不定會知道些一二。
她心情很好地走著跳著,心想,接下來的日子不會太無聊了。
夜海棠沒想到她好不容易得來的消息耶路撒冷卻全不感興趣,甚至還一副早就知道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