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氣死我了!這個尖塔應該很好辨認,怎麼沒有人知道它在哪裡呢?」夜玫瑰焦躁地在客廳裡踱來踱去,將手中從電腦中印出的圖片丟在桌上。
「美國太大了,若是巫神教藏在深山裡,知道的人當然很少……」夜芙蓉雙手環胸,倚在窗邊,心情從夜茉莉失蹤以來就沒好過。
她和夜海棠抵達美國已經三天了,玫瑰也於昨天從加拿大前來與她們會合,但她也沒有帶來任何夜茉莉的訊息,有關巫神教的總壇位置何在,至今依然成謎。
「再用水晶球測測看吧!也許憑我們三個人的力量可以感應到茉莉的氣。」夜海棠一臉肅然地看著兩個姐姐。
「我們已經用你的水晶球測了好幾次了,還是沒有影像,這表示茉莉被某種結界給包圍著,我們找不到她的氣息的。」夜玫瑰搖搖頭,坐倒在沙發上。
「可是除此之外我們沒有其他辦法了啊!總比在這裡乾著急還好吧?」夜海棠叫道。
「要不是你隱瞞了茉莉的事,事情也不會弄成這樣!」夜玫瑰臭著臉埋怨。
夜海棠小臉一僵,頭一次沒有反駁夜玫瑰的損言,她咬了咬下唇,怒道:「是,都是我的錯,那我一個人去找她總行了吧?」
大聲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轉身衝了出去。
「海棠……」夜芙蓉追到門邊,差點被她摔回來的門打上了鼻樑。
「你就不能少說幾句?都這種時候了你還和海棠吵嘴,你又不是看不出她為茉莉的事深深自責,幹嘛還用話刺她?」她轉頭責備著夜玫瑰。
小鬼頭就是太自以為是了,茉莉的事她早該讓我們知道,她卻以為她有能力處理……根本就是欠罵!」夜玫瑰的火氣也很嗆。
「她是一片好心,事關茉莉的愛情,她以為少個人知道就會少點麻煩,哪曉得會弄出這大紕漏?」夜芙蓉歎氣道。「可是茉莉愛上的是個大混球啊!那個叫韓奇的有多危險你們不是早就知道了嗎?那為何不盡早阻止?」夜玫瑰雖沒和韓奇照過面,不過聽姐妹們提到他的惡形惡狀就夠讓她義憤填膺了。
「你以為阻止得了嗎?夜家女人的愛情一旦開始,就算天崩地裂也不會停止,這點你應該很清楚……」夜芙蓉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夜玫瑰一怔,無言以對。
濃情烈愛,這正是夜家女人的本色啊!
「走吧,去把海棠找回來,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別放她一個人亂闖。」夜芙蓉不放心地披上外套。
「唉!好吧好吧!別又在這時丟了一個妹妹,到時要瞞老媽也瞞不了了。」夜玫瑰跟著拎起鑰匙,走出大門。
冬天的舊金山非常冷,整個城市積滿了雪,夜海棠縮著身子走在街上,外套和呢帽下的兩條長長辮子早已覆遍雪花,凍得她的臉頰僵紅,連嘴唇也白得沒有血色。
不過她對身體上的冰冷早已沒有感覺,情緒的低落使她無心去注意氣候的嚴寒,她此刻唯一關注的只有夜茉莉的下落而已,其他的一點都不重要……
對,就像現在她的心仍被二姐說的那些話刺傷,她也不會去在意,因為確是她的錯,當初要是早點告知大姐,茉莉也許就不會陷入危難了。
誰要她自作聰明?這次的教訓足夠她好好反省一下向來率性的作為,自詡能力超凡就驕傲起來,真是要不得的壞習慣!
拿出紙巾損了損鼻涕,她不禁咕噥在這非常時刻,居然會不小心著了涼,在台灣硬朗得像條蠻牛,一來到這裡卻鼻水流個不停,害得她出門都得帶著厚厚一疊紙巾才行。
嗟!煩哪!
將鼻涕屑丟進垃圾筒,她繼續往前走,可能是耶誕節即將來臨的關係,人潮多得像在擠沙丁魚,眼看要擠到她要去的書店還得花費許多力氣,她於是決定回飯店再想其他辦法找人。
但她才回頭想往回走,就突然和迎面而來的人撞個正著,這一撞撞掉了她的呢帽,冷風一灌,她一陣哆嗦,然後——
「哈啾!」
她猛地打出一個大嘖嚏,不僅噴出飛沫,兩條鼻涕還很不雅地掛在鼻孔下方懸蕩。
「喂!髒死了,你怎麼可以對著我們少爺打噴嚏呢?」有人以英文怒罵。
聞聲抬起頭,她看見了站在她正前方的人,一個年約十八歲的東方俊小子,全身被黑色大風衣裹住,面孔年輕冷峻,不過盯著她看的眼瞳正閃著微微的詫異。
開罵的不是他,而是他身邊的……隨從。
「Sorry! 我感冒了。」她惡作劇般大咧咧地用力吸口鼻涕,徒手擦掉他那高級風衣上的幾點鼻涕,皮笑肉不笑地以英文道歉。
「你……真噁心!別碰我們少爺!」那隨從嚇得連忙把他的少爺拉離她遠一些。
她不以為意地聳聳肩,閃過他們,才邊走邊慢條斯裡地拿出紙巾摸鼻子。
哼!狗奴才總是仗勢欺人,到哪裡都一樣。
才跨出幾步,背後有人追了上來,喊道:「喂,你的帽子。」
純正的美語聲調,嗓音也很好聽,她回頭,看見那位少爺面無表情地把她的呢帽遞給她。
「哦!難怪我會打噴嚏,原來是帽子掉了。」她喃喃說著,伸手接過帽子,瀟灑地擺擺手,「謝啦,你比你的『下人』好心多了,MerryChristmas!」
他微頷了一下首,算是回應了她。
酷哥哦!
轉身將帽子戴上去,她舉步就走,心裡正這麼想著,不料他和他隨從之間的對話很巧地飄進她耳裡。
「幹嘛還幫她撿帽子?不過是個沒禮貌的髒女孩!」那隨從嘀咕。
「閉嘴!」年輕男子口氣短而有力。
「是……對了,剛才看見的那個人好像是巫神教的人,少爺不抓他嗎?」
「少惹事,任務要緊。」他簡扼地道。
巫神教?
夜海棠就像中了法術一樣,急煞定住,旋身就抓住那男子的手,驚喜地大喊:「巫神教!你知道巫神教的事?」
他顯然被她嚇了一跳,挑高著濃眉,細長的眼睛直望著她,不發一語。
「喂,你幹什麼?快放開我們少爺!」隨從連忙上前扯開她的手斥喝。
「請你……快告訴我,你們知道巫神教的事,是不是?」她抽回手,雙眸因興奮而閃閃發亮。
「你……」他的表情戒備而懷疑。
「我三姐被帶進了巫神教,我得找到她!如果你知道任何訊息,請告訴我!拜託!」她激動地道。
「別理這個臭丫頭,少爺。」隨從深怕這個女孩另有企圖。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半晌,沒有採用手下的建議,反而給了她一點資料。
「去『Zion』找找。」他道。
「Zion?錫安國家公園?巫神教就在那裡?」她瞪大眼睛。他所說的是美國內華達州的一個位於深山中的國家公園,巫神教的總壇竟設在那個度假聖地?
「那裡是個危險的地方,不是一般人去得了的,而且巫神教也不是個好惹的宗教,我勸你還是別去的好。」那隨從插嘴道。
「我也不是好惹的。」敢小覷她?她漂亮的眼睛一橫,黑中帶金的瞳眸瞪向那隨從,一陣無形無影的力道倏地甩出。
那隨從沒留神,身子一晃,跌了個四腳朝天。
「哇!這是……」隨從驚呼,狼狽地爬起。
年輕男子黑湛湛的眼瞳中閃過驚異,不由得多看了她幾眼。
「謝了,如果我救出我姐姐,我會報答你的。」她粲然一笑,高興地朝飯店急奔而去。
「啐,等你有命活著才說報答吧!狂妄的臭丫頭!」隨從朝她的背影揮拳。
「走吧!」年輕男子收回凝視夜海棠的眼光,轉頭繼續他該走的路。
不過,他冷硬的嘴角已不再緊抿,反而難得地微微揚起,似是心情變得相當愉快。
只是這場雪中的邂逅並未在夜海棠心中留下太深的印象,她在飯店前遇上了夜芙蓉和夜玫瑰,三人於是當晚就打包行李,匆匆趕往錫安國家公園。
???
夜茉莉的臉色愈來愈差,她背後的毒傷一直無法治癒,要不是韓奇以嘴幫她吸出毒液,她很可能早就毒發身亡了。
「別再浪費……時間和力氣了……」她趴在床上,虛弱地對著調製解毒劑的韓奇道。
這是間位於國家公園附近私人的度假別墅,就離巫神教總壇不遠,由於她傷得不輕,韓奇只能帶她先躲到這裡療傷。
韓奇低頭專心地搗碎野地裡採擷到的藥草,然後壓擠成汁,滴在一個小杯裡,端著汁液和殘渣來到床邊,先以草渣敷在她的五個被指尖穿入的傷口,纏上紗布,再扶起她,將藥汁湊近她的嘴。
「喝下它。」他命令道。
她別開頭,只要想到他曾經如何對待她,她就拒絕再領受他的任何好意。
「這是黑魔法中提到的基本解毒藥方,多少能驅點毒素,快喝了它!」他捺著性子解釋。
「為什麼要救我?」她低著頭,鬱悶地問出心中的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