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著頭,她滿腦子都是軒轅海昕對她的溫柔體貼,頭一回有男生對她這麼好,坦白說,悸動之餘,她卻覺得不夠真實……她長得很普通,若要說得好聽點就是很「清秀」,像她這樣的女孩軒轅海昕會看得上?
她試著將人家對她的熱絡當成禮貌,可是軒轅海昕的眼神與口氣經常會讓她感覺出他對她不是一般的客套,而是……愛情!
這字眼讓她內心一陣驚慌,可能嗎?才短短十天,就能愛上一個人?
而她又是怎麼一回事?平靜而有條理的心居然也會被弄得秩序大亂,失去鎮定,她該不會也對他動了情了吧?
天!這場戀愛怎麼活像夏天午後雷陣雨一樣,說來就來?她不是告誡過自己絕不能和主人家有任何牽扯的嗎?怎麼這一回卻……摸著胸口那條母親給她的心型項鏈,那是母親在她去年十六歲生日送她的禮物,當時母親只說那是她父親送的,要她好好保存,現在低頭看著那璀璨的珠光,她忽然好想知道母親與父親之間的戀情是如何產生,他們是怎麼相識,又是否到現在仍彼此深愛著呢?
自認為適應力超強的她,第一次迷惘了,面對人類感官中最艱難的課題,十七歲的她又豈會是愛神的對手?畢竟,愛情這種事可不像吃飯、睡覺這麼簡單。
心不在焉地躑躅在校外商店街的盡頭,她的前方有兩條路能通往公車站牌,大馬路得繞一大圈,走僻靜的小巷則只需五分鐘,她的腳自然而然幫她挑近路走,然而她萬萬沒想到,小路的半途已有惡客在等著她了。
「喲!看看是誰來了,這不是軒轅那小子的新馬子嗎?」一個粗野的聲音在黃昏的美景中響起。
她一驚,抬起頭,眼前高大壯碩的男生不正是維揚中學出了名的壞胚辛勇樹!
媽呀!她怎麼會在這裡遇見這個人?
錯愕之餘,向朝陽有點緊張了,看著辛勇樹帶著他那幫小太保堵在她面前,她知道自己遇上了大麻煩。
「你們想幹什麼?」她戒備地看著他們,小心掩藏著懼意。
辛勇樹是維揚中學的名人,她初來乍到就被警告要小心他和他那幫小太保,沒事最好別靠近他,否則被盯上了只有個慘字能形容。
「沒幹什麼,只是看不慣你整天像只蒼蠅粘著軒轅海昕,才剛來維揚就這麼引人注意,讓人看了就不爽!」
辛勇樹冷冷地濾笑著,一步步向她逼近。
「我沒有粘著軒轅海昕,我就住他家裡,兩人一起上下學有什麼不對?」她後退一步,但嘴巴已主動反擊。
難道她避得還不夠遠?辛勇樹仍然找晦氣找到她頭上來了。
「喝,果然個性夠嗆,看來得有人教教你我訂的維揚規矩才行……」辛勇樹早就聽說她不像她外表給人的感覺那般內向好欺負,今日一見,果然和一般女生不太一樣。
「你訂的維揚規矩?什麼規矩?」她聽得他狂妄的語氣不禁皺了皺眉。如果每個人都想訂自己的規矩,那世界不早就大亂?
「沒錯,維揚的規矩就是見了我要恭敬,我說什麼都得乖乖去做,否則就等著挨揍。」辛勇樹揚起下巴,大咧咧地道。
「這種蠢話你也說得出來?簡直幼稚到極點!」明知在這種時候少說話對自己比較有利,然而她對他的威脅實在感到嗤之以鼻。
只會用暴力來征服別人,博取別人尊敬,這樣的人根本不算進化,他們的思維大概連猴子也不如!
「你說什麼?」辛勇樹被激怒了。學校中人人見了他像見鬼一樣,嚇得連呼吸也會忘記,這個姓向的女生膽子倒不小,居然還敢頂撞他!
「進了維揚我就聽說你的大名了,但我不想和你們有任何瓜葛,所以管你有什麼規矩都與我無關,我自認沒去招惹你們,也請你不要以莫須有的理由來找我的碴。」
「還說不敢招惹我,你這種態度就已經惹到我了!」
「你要這麼敏感我也沒辦法。」
「告訴你,全校裡對你反感的人可多了,你以為你沒去得罪別人,可是事實上已有人把你視為眼中釘了。」辛勇樹話鋒一轉,冷哼道。
「哦……難不成是有人叫你們來找我麻煩的……」她腦中靈光一閃,平時和這幫混混沒有交集,今天會在這裡遇上他們是不尋常,這麼說,這場麻煩不是意外,而是有人刻意要整她?
會是誰?是她嗎?
她第一個聯想到的人就是許艾文,只有她會做這種事。
「我們哪可能為任何人出頭,誰能命令我辛勇樹?
只是今天正好在這裡堵到你,覺得手癢,想拿你打發一下無聊的時間。哼!大家上!」辛勇樹不願再和她多說,免得洩了口鳳,一招手,他身後的嘍囉就跟著圍向她。
「你們到底想怎樣?」她驚呼。
「你猜猜。」辛勇樹惡笑著逼近。
向朝陽見狀況不對,嚇得全身緊繃,掉頭拔腿就跑。
「別跑!」辛勇樹大喝一聲,大步追上來。
不跑的才是傻瓜!向朝陽沒命地奔回大街,她希望到人多的地方求救。
但她的腳程比不上那票男生,跑不到十公尺,就被辛勇樹一把抓住頭髮,整個人被扯得往後仰跌在地。
「啊!」她的後腦撞到路面的石塊,抱頭痛呼。
「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大概自以為是維揚的老大了吧?」辛勇樹猙獰地哼氣,攫住她的手臂,將她揪起。
「這樣欺負一個女生,你們不覺得羞恥嗎?」她喘著氣,憤怒地罵道。
她的八字一定和這所中學不合,才會一到這裡就讀就連連發生事端。
「連你一個女生都擺平不了,我們才覺得丟臉!」辛勇樹說著咧嘴一笑,手指輕輕刷過她的臉頰。
「放手!」她揮開他不安分的手,怒斥。
「嘖嘖嘖,我說你長得還真是普通,這樣的長相也想去迷惑軒轅海昕,太自不量力了吧?」他嘲弄地盯著她。
「我沒有去迷任何人,而且,只有像你這種沒大腦的白癡才只會以外表衡量一個人的魅力——」她怒火攻心,忘了忍一時氣來換得風平浪靜。
「你敢說我沒大腦,混蛋!」他被惹火了,一時失控地將她踹倒。
「唔……」她悶哼一聲,突然覺得暈眩反胃。
「起來,讓我看看你有多驕傲,起來!」他大吼。
但向朝陽根本起不來,她掙扎了半晌只感到頭好暈、肚子好痛,縮在地上,伸手往後腦發熱處一摸,竟然發現滿手都是血!
「你……」辛勇樹一看,吃驚地往後跳開。
「海王」老大只說要演演戲地整整這個姓向的女生,沒想到她這麼脆弱,一下子就掛了彩,這……這可怎麼辦?
就在辛勇樹發愣間,軒轅海昕在約定的時間出現了,他從小路的盡頭走來,一看見向朝陽倒在地上,不由得一怔,隨即衝了過來,瞪著眼前不在他預期範圍內的情形,俊臉倏地拉得好長。
「你怎麼了?朝陽……」他蹲下身扶起她,眉頭攢得死緊。他是要整她,但可沒說要她受重傷啊!
「海昕,快走,他們很兇惡……別插手……」她擔心他也會惹毛辛勇樹,抓緊他的手臂喊道。
看她不顧自己的傷,還一徑地怕他出事,一種怪異的波動瞬息刺進他的心臟,炙得他胸口微熱。
「你……」他怔了怔,此時已毫無任何惡作劇後的快感,相反的,一股陌生的感覺主宰了他的情緒,他忽然覺得整件事變得一點都不好玩了。
「辛勇樹,你別傷軒轅海昕……他身體不好……你……你……」她本能地擋在他身前,但抽痛再次貫穿全身,她發出哀喊聲,縮成一團。
辛勇樹呆住了,他哪敢對軒轅海昕怎樣,他不被他「怎樣」就偷笑了。
「朝陽!」軒轅海昕抱緊她,被她痛苦的表情螫了一下心頭。
她竟然受這麼宣的傷,怎麼會這樣?整齣戲不該是這樣的結果啊!
「海昕……我好痛……」她全身冒著冷汗,腹部和頭部像被電鑽鑽進去似的,疼痛不堪。
「我送你回去。」他聲音中有著連他自己也沒察覺的著急。
「不……別被我媽……」她一說完就陷入半昏迷狀態,整個人虛軟浮沉。
「朝陽……」他擔心地輕拍她的臉頰,見她情形不對,玩鬧的心情頓時消失,緊接著冒起的是一頓無明火。
「呃……她……」辛勇樹驚駭得連大氣也不敢喘一聲。
「怎麼會弄成這樣?」軒轅海昕雙眉一攢,回頭狠狠地瞪著他。
「我……我也不太清楚……」望著軒轅海昕暴風雨前寧靜的臉色,辛勇樹打心眼裡發起抖來。
半躺在軒轅海昕懷裡的向朝陽仍然有點意識,隱約聽見他們的對話,極為詫異維揚中學人人見了就怕的惡棍辛勇樹見了軒轅海昕會嚇成這副德行。
「不清楚?」軒轅海昕提高了音量。
「我也不知道,她的嘴巴好利,我一氣之下踹了她一腳……」辛勇樹支支吾吾地解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