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公是黑道中赫赫有名的「日鬼」小林重日,一手創立龐大的「重日組」,在日本關東,小林重日的名字等於特權,政商兩面通吃,橫行無阻。重日組以「太陽」為精神圖騰,這也是他和三個哥哥都以日字首命名的由來,外公崇尚天、地、人三合,因此哥哥們分別取為「天旭」、「地暘」、「人曜」,而排行最後的他聽說是懷孕末期的母親與父親在海上旅遊時提前報到,當時風雨交加,他就在波濤洶湧的海洋上出世,所以父親才會幫他取為「海昕」!
明明是黑道,他們四兄弟的名字卻充滿光明的氣息,感覺起來亂諷刺的。更誇張的是,由於哥哥們在許多行動的表現出色,黑道開始以「天王」、「地王」、「人王」來稱呼他們,再加上他十三歲那年嶄露頭角,「海王」的名號不脛而走,於是四人合稱「四魔王」,成了重日組的新生代龍頭。
回想那耍酷擺狠的年代,他不得不懷疑他們改邪歸正的機率有多大,儘管他們不見得壞到極點,但要他們變成善良的尋常人實在不太可能。
所以囉,表面裝裝樣子,演個好人給爺爺看,免得他動不動就派人監視,讓人煩不
勝煩。
三年來,除了等著幫父母和外公報仇,已沒有任何事能讓他雀躍,他就一直這麼混著日子,直到向朝陽出現在他面前。
老實說,捉弄她純粹是個娛樂,就像之前把每一位管家逼走一樣,先玩玩整人遊戲,再把她轟走,並不對她特別在意。可是,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他對她的感覺從有趣變成了好奇,然後,又變質為某種他無法形容的心情。
但他並不太想去確認這份情緒,因為他有直覺,再繼續探索下去,很可能會改變一些事,或是他自己……就這麼沉浸在思緒中,剛要走出大門,一抬頭,就看見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辛勇樹躲在左方花園的大樹後方等他。
經過那次的修理,辛勇樹就對他崇拜得不得了,一連纏了他十天,就是要當他的跟班,他哭笑不得之餘,終於答應收了他,但他禁止他在學校主動接近他,更不准他把他的事說出去,因此學校對他和辛勇樹的關係渾然不知,當然,辛勇樹也乖乖地照做,在學校從來不敢隨便與他攀談。
他看校內已沒剩多少學生,才慢慢地踱往花園,靠在大樹幹上,背著他沉聲問:「有事?」
「軒轅,那個……」辛勇樹支吾地搔搔頭,臉色尷尬,欲言又止。
「有話就說。」他雙手插進口袋,不耐地蹙眉。
「那個許艾文說要和我約會……」辛勇樹不得不向他報告這件事,許艾文原本是老大的女友,現在反過來把他,這飛來艷遇哪能不把他嚇得心驚肉跳?
「哦?那很好啊!」他毫無感覺地回他一句。
哼!這一定又是許艾文的花招!她是聰明漂亮,但心機深、愛吃醋,又喜歡耍手段,和她在一起兩年,他已經覺得膩了。
很好?這話聽來有玄機!辛勇樹更加惴惴不安,忙道:「我是不知道你們之間怎麼了,也許她是故意要惹你注意,或開我玩笑,她的話我不會當真的……」
「勇樹,我知道你喜歡她,現在夢中情人主動送上門,就放膽去追啊!」他淡漠他說。
這話進了辛勇樹的耳裡就成了反話,他以為軒轅海昕是在暗示他別打許艾文的主意,因而自作聰明地道:「你別逗我了!我哪能和本校校花走在一起?像我這種人,頂多去找個普通女生配一配就行了,對了,就是上回那個向朝陽嘛!既然你討厭那個女生,我就去把她,叫我們弟兄輪流玩她……」怒火陡地在軒轅海昕全身竄燒,他臉色一沉,忘了身在校內,忘了他的好學生形象,反手揪過辛勇樹的領子,將他扯近,森然道:
「誰說你可以碰向朝陽的?」
他眼底那兩簇清清楚楚的妒火把辛勇樹搞得一頭霧水。
「軒轅……」怎麼?是他眼花嗎?否則他怎麼覺得軒轅海昕好像比較在乎向朝陽?
「許艾文你要就拿去,但給我離向朝陽遠一點!」軒轅海昕陰鷙地警告。
「是……」他嚇得不敢大聲喘氣,軒轅海昕的強勁力道從勒緊的脖子上傳來,那熊熊的怒氣連三歲小孩也看得出來。
軒轅海昕哼了一聲,放開他,離去前丟下一句:「順便告訴許艾文,她若再找向朝陽的麻煩,當心我毀了她!」
辛勇樹這下子懂了,現在在軒轅海昕心中,向朝陽比許艾文重要多了……可是想想從前,他卻從不會這麼保護許艾文啊,難道老大這回對那個潑悍女認了真?
哇!這事要是讓許艾文知道了還得了?那個嬌嬌女怎能忍得下被甩這種事?可是老大偏偏叫他傳那種冷血的話給她,他該怎麼向她啟齒呢?真是傷腦筋!
辛勇樹憂喜參半地走向教室,簡單的大腦一下子被這個難題給難倒了。
而一步步走向等候在大門前轎車的軒轅海昕則尚未從餘怒中平息下來,他還在介意辛勇樹說的那些話,更介意自己竟然因為向朝陽而脾氣失控,一想到她有本事擾亂他的情緒,他就更火大。
不該是這樣的!
她不該在他心中有這麼重的份量的!
他拒絕去承認這點,可是又無法解釋方才對辛勇樹發怒的原因,一想到有別人想碰向朝陽,一道酸箭就直鑽進他的胸口,令人發狂……該死的!
既是玩遊戲就不能當真,他是犯了什麼神經竟會這麼在意那個向朝陽?她又不是什麼天仙美女,怎麼可能會吸引他?難不成他這回腦子壞掉了?
不,他不可能來真的,這一定只是個暫時的混亂,他只是把她當成他消遣的玩具,而他情緒不好的原因正是不想讓人搶走他的私有玩具而已。
逞強的自我解釋稍微平衡了內心的悸動,他悶著臉來到車旁,打開車門正要坐進車內,口袋裡的手機忽然響了。
「喂?」他順手拿起接聽,口氣煩悶。
「海王,我們少主想見你。」對方一開口就以日文說重點。
他微驚,但神色不變,立刻就猜到對方的來歷。
黑木幫倒還不弱,連他的手機號碼都查得出來。
「黑木深想我的話就自己來找我,憑什麼要我去見他?」他以久違但流利的日文回答,口氣倨傲。
「你當然可以不來,如果你不想再見那個叫向朝陽的女生……」那人賊賊一笑。
朝陽?
他臉色乍變,心中一凜。
「朝陽在你們手上?」
「沒錯。」
「我憑什麼相信你們?」他小心地問。
「信不信由你,反正多宰一個女生對我們而言沒什麼。」
「你們想怎樣?」慍火瞬間在他的心裡悶燒,他拉長俊臉,狹長的眼中利芒如刀。
「如果不想讓她受傷,就到新北投的忘憂別墅來吧!雖然她長得不怎麼樣,但好歹是個十六歲的清純少女,我們那群弟兄可都等不及想嘗嘗她的味道……」那人威脅地淫笑著。
軒轅海昕倏地覺得胃一陣糾結,疼得他皺眉。
「誰敢動她一根寒毛,我就砍了誰的腦袋。我向來說一不二!」他陰森森他說著,火氣燒得眼睛清亮。
「哦?看來你還真喜歡她嘛!奇怪,長得又不怎麼樣,要我就換個標緻一點的來玩……」
「你就要開不了口了,成田健司,你最好祈禱你不會被我遇上。」他直接指名道姓。
若他沒猜錯,打電話來的男人正是黑木深的得力助手,有關他這個人,他早就從軒轅天旭得來的情報中知道了。
「你知道我?」成田健司嚇了一大跳,他完全沒想到軒轅海昕會知道他的名字,一時之間嚇傻了。
「向朝陽最好沒事,否則我一定會殺了你!」就像死神的預告,他一字字他說著。
「少……少說大話了,有種就自己來赴約,向朝陽那丫頭的生死就看你了。」成田健司急忙說完就掛斷電話。
軒轅海昕將手機放回口袋,將車門關上,低頭朝司機道:「你出門時,向朝陽在家嗎?」
「沒有,我們一直以為她在學校。」
「是嗎?那現在你先回去,我還有事。」早上離校到現在還沒回家,就算散心也該散夠了吧?他能確定向朝陽真的出事了。
「四少爺,你要去哪裡……」司機緊張地問。
「去活動、活動筋骨。」他冷冷一笑,走向商店街,招來一輛計程車,直奔新北投。
太大意了!沒想到黑木幫竟把朝陽帶走了!
該死,黑木深和他老頭一樣陰險,只會使出下三濫的手段,竟拿個高中女生來當人質,可惡!
一路上,他心中充斥著前所未有的緊張情緒,從沒為任何人、任何事焦慮過,但這一次向朝陽被擄,他除了生氣,還有更多的不安,一想到她可能遭遇什麼非人對待,他的心幾乎被強烈的著急啃蝕殆經…向朝陽是他的所有物,他絕不允許別人傷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