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靳小姐,你還在啊?」他搓著手,輕輕掩上門。
「我在等方先生。」她戒慎地與他保持距離。
「他太差勁了吧!光顧著開會,竟讓美女餓肚子,怎麼配當個護花使者呢?」陳志華擠擠眼,笑得放浪。
「我還不餓,況且,會議也快結束了。」靳珩暗示他方祖易隨時會出現。
「還早咧!每次這種冗長無聊的會議都會拖五、六個小時,我太清楚了。來,我先帶你去吃個飯,免得餓壞了身體。」說著,他真的要過來牽她的手。
靳珩逃命似地跑到桌後,一顆心噗通亂跳。別說她沒談過戀愛,連被騷擾也是頭一道!以往,她的周圍不會有男人駐足,相對的色狼也莫名其妙地被清得精光。現在她才領悟到「沒男人緣」或許也是一件好事!
「我真的不餓,陳先生,請你別亂來,否則我要叫人了!」她口頭警告。
「大家都下班了,主管都在樓上的會議室開會,有誰會不識相地來打擾我們?」
靳珩暗暗叫苦,努力搜索腦中有無對付色狼的辦法。
陳志華慢慢欺近她,笑著說:「你是我見過最有氣質的美女,別待在Doctor方身邊糟蹋自己的美貌了,我正好缺個秘書,要不要過來跟我?」
「不!謝了!」她嚴陣以待。
「別這樣,我是真心的,跟著我比跟著那個不解風情的木頭要有意思多了!」
「什麼跟不跟的,請你搞清楚,我的身份是方先生的秘書!」
「都一樣啦!反正早晚都要上床的。」
「住口!」她覺得自己受了污蔑。
「別假裝清高了,你是什麼貨色我會看不出來嗎?」陳志華不耐地衝到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玉臂。
「我是個規規矩矩的上班族,你是瞎了眼睛才會看錯!」靳珩隨手拿起桌上的紙鎮住他的臉上敲去。
「啊!媽的臭婊子,你敬酒不吃吃罰酒?」陳志華揉著左腮一塊瘀青,氣得破口大罵。
「你……」靳珩對這個畫面有些眼熟,在某個地方、某個時間,好像也有過類似的情景。
陳志華瞥見她的怔忡,逮住機會強摟住她纖巧的身軀,一張臭口已經肆無忌憚地嗅到美人的玉頰。
「你放手!」靳珩驚叫一聲,使力推拒著他的攻擊,又急又氣地直蹬鞋跟,想踹上他的腳。
「小美人,別害羞嘛!」黃褐色門牙、虛浮的眼袋,都是縱慾過度的表徵。
靳珩無法脫困,只能無奈地被困在嗆鼻的煙酒氣息中。
門在這時候倏地打開,方祖易才跨進來就目睹這一幕,饒是向來冷靜的他也不禁眉畢糾結。他摘下眼鏡,大跨步走到拉扯中的男女之間,往陳志華的脖子一勒,順手一帶,將他斜摔在地毯上。
「你枉顧我的警告!」森冷的口氣加上一記右勾拳,方祖易給人的文者形象被他矯健的身手打破。
「姓方的,你敢打我?」陳志華呆了兩秒鐘之後才發作。這個不中不西的「洋顧問」竟敢出手揍出錢的老闆?!
「你再不走,我會再補一拳!」方祖易傲然抬頭,劉海的髮絲垂得更低,凌厲的黑眸和前額的長疤意外地組合成另一種野性的狂猖,完全不似平日一絲不苟的模樣。
此時此刻,他像是一匹地盤被侵犯的狼!
「別忘了,我是出錢聘雇你的人!」陳志華怒道。
「是你父親,不是你!」憑他一個花花公子也請得動他?笑話!
「那有什麼不同?」
「當然不同!我敬重陳長興,但我鄙視你!」他直言不諱。
「你……好,你有種!姓方的,咱們走著瞧!」門被用力地摔上,陳志華像只鬥敗的公雞,揪然離去。
靳珩驚悸未平地杵在原地,頭髮有些凌亂,一雙明眸張得奇大,豐潤的朱唇微啟,渾然不知此刻她的茬弱有多麼容易引發男人的衝動。
方祖易有短暫的迷眩,對心中興起的憐惜感到紊亂。他千萬不能忘記這三個月把她留在身邊的用意,在接下來的愛情遊戲中,他得好好扮演護花使者的角色。
「你還好吧?」沉啞低柔的嗓音有安撫人心的力量。
「沒事!謝謝你。」靳珩努力想扯出笑容。
「很抱歉,會議開得太晚了。我沒想到那個瘟生還會來騷擾你。」他刻意流露出關懷的眼神,走到她面前輕撥她垂落臉上的一絡秀髮。
靳珩有些不大自在,方祖易的溫柔是如此罕見,如此地……撼動她的心弦。
現在的他迥異於初次見面的陰冷,他關懷的眼神和低柔的嗓音營造了另一個方祖易,一個可以輕易魅惑女性的瀟灑男子。
「我,我也沒想到……」感到自己臉頰微紅,她不自主地向後退了一步,保持他們之間的「安全距離」。
方祖易敏感地發現她的動作,逕自笑了笑,淡淡地說:「餓了吧?我們吃東西去。」
「但這些資料……」她指了指電腦螢幕上的財務分析報告。
「先存進磁片,帶回家用筆記型電腦完成。」他戴上眼鏡,目光再次閃著令人畏懼的精銳。
「是!」回家加班總比在這裡加班要安全多了。
收拾好東西,兩人離開了長興,全然不覺一雙焚著怒火的眼眸正從十五樓的玻璃帷幕後盯著他們的背影」……
靳珩一直到走進這個充滿浪漫情調的餐廳裡,坐上絲絨的座椅,依然無法將「方祖易」和「情調」畫上等號。
他竟然帶她來這種非常「情人」的雅致餐廳吃飯,而不是隨便叫兩客簡餐裹腹!
跟這個冷面男人一起吃燭光晚餐,委實有點弔詭。
方祖易給她的印象一直是「分秒必爭」、「時間就是金錢」的代言人,能夠三分鐘吃完的飯局,他絕不會浪費時間吃上三小時!
起碼她與他相處的這三天,他都是這樣匆匆解決三餐的。
但是現在,他點了個排餐,舒舒服服地坐在椅子上,領帶有點斜了,嘴角有些鬆弛,連凌厲的眼眸也蒙上了一層慵懶,那種下班後的隨興,卻有著更致命的吸引力!
靳珩有些迷惑了,一個終日與數字斤斤計較的銅臭男人,竟也可以這樣瀟灑自如、溫文軒和。
「在想什麼?」方祖易刻意放低的聲音很是動人。
「呃?沒什麼!」靳珩有些心虛。她怎能承認自己正在研究他?
「在想我怎麼會是那種將時間浪費在吃東西上頭的人?」方祖易瞭然地笑笑。
他是個危險的男人!靳珩不得不歎服。
「因為你給人的印象就是這樣。」她也不隱瞞。在他面前,她的心思無處遁藏。
「那是因為沒太多的時間。如果時間充裕,誰不願好好地享受一頓豐盛的美食?」
「可是,是你自己將工作安排得如此急迫的,不是嗎?」她看過他的行事歷,他將「長興集團」的工作排了一個月,這分明是要逼死他自己。
「我喜歡用最短的時間處理掉棘手的案子,然後再放自己一個長假。」
「哦?那麼你再三天就要結束長興的這個委託,休假去嗎?」那他幹嘛還請她當秘書?
「或許吧!」他伸手接著後頸,意態閒適。
「如果你去休假了,我的『秘書』工作是不是要暫停?」靳珩懷著希望問。
「我們不是說好了,你要跟著我三個月,理所當然包括我的休假時間。」他挑了挑眉。
「可是你休假了我還能幹什麼?又沒有工作要做。」就算有也只是芝麻綠豆的小事。靳珩不悅地在心裡補上一句。
他通常能一個人處理完複雜的資料,而她最多只是敲敲電腦和傳真訊息,與其說是「秘書」,還不如說是「書僮」!
「你在嫌工作太輕鬆了嗎?」方祖易身體向前靠,修長的手端起餐前酒啜了一口。
「不是,我只是覺得你大可不必花錢請我『跟』在你旁邊,我知道自己只是個『花瓶』。如果你想隱瞞你和龍昕之間的關係,不需要花這種大錢請我來遮掩——」
「天!你以為我是同性戀?」他大笑地打斷了她的叨絮。
靳珩愕然地住了口。
「難道不是?這幾天他和你形影不離,我以為……」
「你看見我們擁吻、上床?」
「雖然沒有,但……」
「我的樣子像是對男人有興趣?」他整個人傾向前,眼中全是笑意。
「我……我不清楚。」她和男人之間的「緣淺」讓她對男人的瞭解非常表面。
「我對你的興趣遠比龍昕還要大,你信嗎?」他的笑加深了。
這句話讓靳珩剛吃進去的牛肉差點卡在喉間!
他……他在說什麼?
她猛灌了一大口冷開水才順了氣。
「你別開玩笑。」靳珩臉頰微紅。她這個最沒有男人緣的女子第一次聽到挑逗的話,完全手足無措。
「就當我開玩笑吧!」低頭自顧自地吃著食物,方祖易又恢復淡漠的表情。
這算什麼?靳珩覺得自己好像被取笑了。
她毫無胃口地嚼著理應美味的牛排,興致大大地減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