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他該查查他們的關係。說不定那個女人能幫他從方祖易身上敲回更多的錢!
陳志華邪邪地笑了,為他想到的好點子興奮不已。
新仇加上舊恨,他可不會輕易饒了名聲顯赫的「Doctor方」。這一回,他一定要整死他!狠狠地整死他!
靳珩的傷一天天痊癒,按理說應該精神愈好,可是,每個人都看出她的委靡和憂鬱。
方祖易在前天飛到美國去了,把她丟給龍昕和鳳姨,也沒有說去做什麼、何時回來,對前些日子的那一夜不願多說,又回復了原有的冷毅,對她,再也沒有多看一眼。
靳珩心情當然會苦悶。儘管她一再要自己想開些,但腦子裡總是不能將他的溫柔和冷漠調和。她不明白他在想什麼、對她的看法如何,甚至,把她當成什麼人看待。
或者,她在他心中終究是一個秘書而已,那一晚的纏綿,純屬衝動。
唉!她又歎了一口氣。
龍昕這幾天也忙,常常不在家。鳳姨則忙著打理他們的三餐和生活起居,沒空理她。
這種無聊空洞的日子著實難捱。她從陽台踱回到臥室,在床上躺下,一轉頭,看見床頭的電話。忽然問,她想起海莉。
這麼久沒和她聯絡,她一定氣壞了!
斬珩於是拿起電話,撥回台灣的「謫仙咖啡坊」。
「『謫仙』。」是海莉懶洋洋的聲音。
「海莉,是我,小珩。」她有些激動。
「小珩?你死哪兒去了?去香港也不留個電話,讓我在這兒窮操心,你知道你這樣跟個陰險狡詐的男人走會出什麼亂子嗎?十天半個月的不捎個信兒,你嫌我不夠瘦啊?來這一套讓我日漸憔悴!海莉一開口就是一大串訓話。
「我現在還在香港,就住祖易的別墅——」
「停停停!我想我聽到一個親暱的稱呼了。你剛剛叫那個『Docto方』什麼來著?」
海莉耳尖地聽出了不同。
「海莉,我——」
「先回答我你還好嗎?」
「還……好。」有些勉強。
「真的?」
「我……」
「說實話!」大姊頭的氣魄果真不同凡響。
「不好。」靳珩想哭。憋了許久的心事終於找到了傾訴的對象。
「你愛上他了?」真是知靳珩者莫若海莉。
「嗯。」
「給他了?」哪有人這樣問事情的?
靳珩不說話,等於默認了。
「他呢?他愛你嗎?」
「我不知道。」靳珩吸了吸鼻子。
「你不知道?你不知這一個男人的心意就把身心都送給他了?你還真大方哪!還是他是第一個闖入你生命的男人,你就以為他是你命定的白馬王子?」海莉拉高的嗓門雖隔著海峽,但還是很嚇人。
海莉的反應完全在靳珩的意料之中。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麼了……」愛情原本就毫無道理可言。
「你當然不知道,因為你被他迷住了!天殺的!
我早知道他要你跟在他身邊當秘書是個詭計!這下好了,看你怎麼收拾。」
「我的工作期限還有兩個月,等結束我就回去。」
「挺個肚子像棄婦一樣被踢回來?」海莉非常地生氣。
「什麼挺個肚子?」
「難道你這個呆子會做避孕措施?」
天啊!靳珩的臉登時火紅。
「避……孕?不會這麼巧吧!才一次……」
「喂喂喂,我的小珩,第一次的命中率是特高的,你不知道嗎?」
「怎……怎麼可能?」真是荒唐!
「沒有最好,如果他對你只是玩玩而已,那你就立刻撤退!你這種人玩不起愛情遊戲,因為你太軟弱了,沒本錢!」
「可是……」現在離開方祖易只會讓自己更痛苦。
「長痛不如短痛!」海莉真是她肚裡的蛔蟲。
「我再想想。」要不是她在方祖易眼中看到過深摯的愛意,她也不會愈陷愈深。
「你媽媽前幾天打電話找你,我告訴她你跟新老闆去香港了,她似乎很緊張。有空和她聯絡一下,好歹她是你媽。」
「我知道了。」
母親回台灣了?她和她的先生出國近一個月,連通電話也沒有,她又何必去干擾她的生活?
「小珩,記得,別太死心眼。全世界好男人多的是,不差一個方祖易。」
海莉說完之後便掛上電話,靳珩無助地蜷縮在床上,試著從一團混亂中理出頭緒。
如果方祖易真的只是玩玩,她乾脆也陪他玩玩,反正她早已不是冰清玉潔的女人了!她有了自暴自棄的想法。
不行,再這樣下去她準會瘋掉!
靳珩倏地跳下床,決定出去走走。打電話從車行叫來計程車,她一個人下山去逛逛街。給自己找點事做,她才不會鑽牛角尖。
她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在香港的「水泥森林」中走著。在櫛比鱗次的高樓大廈中,在川流不息的人群裡,體驗人的微不足道和渺小,所有的痛苦,只不過是一種思緒的波動,如此而已。
心中的愁情在夜幕低垂時回歸零點,燈火輝煌的街頭,她只是一名過客。
很隨興地吃過晚餐,靳珩才閒逸地回到方祖易位於太平山的別墅。她才剛下車,別墅的大門就豁然打開,方祖易、龍昕、鳳姨以及園丁四雙眼睛全都瞪著她,好像她的出現是個極大的震撼似的。
「你們……」她傻在門外,無法動彈。
「你到哪裡去了?」方祖易冰冷的臉凍著一層寒霜。
他不是去美國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靳珩的思考一時無法串貫,微笑道:「我去逛逛街,透透氣。」
「為什麼不等龍昕回來再走?你甚至沒有告訴鳳姨你要出門。」方祖易字字都夾帶著怒氣。
靳珩有些明白了,敢情他們都在為她擔心?
「呃……我早上一個人在家,忽然想出去走走,所以……」
「所以不留句話就出門了?大家以為你出事,全部亂成一團,差點報警,你卻在這時悠哉地回來?」
方祖易的怒吼聲貫得她耳朵發麻。誰曉得會弄成這樣?她不過是離開幾個小時而已啊。
「好了,祖易,她人都回來了,你就少說兩句。」
龍昕看了無辜的靳珩一眼,打著圓場。
「是啊!少爺,人回來就好,先進屋裡去吧,外頭天冷。」鳳姨當然知道他的焦急,但總不能在大門口訓人。
方祖易冷哼一聲,回頭往屋裡走去。龍昕雙手掛在腰帶上,覷著不明所以的靳珩,笑說:「九個小時,香港差點被我們的『DoCtor方』翻遍!」
「為什麼?」
「為了你,榮幸吧?」
「我?」
「他中午回到這裡,發現你走了,急得到處找人。
說真的,我跟他這麼久,從沒看過他為任何事急成這付德行。」龍昕今天真的是大開眼界。
靳珩的心跳又加速了。方祖易擔心她?這是不是表示他對她並非無動於衷?
「進去吧!香港治安不太好,你一個女孩子最好不要亂跑。」
她點點頭,進到客廳,方祖易並不在屋內。鳳姨朝她努努嘴,示意他在後院,她推開後門,看見了一縷白煙從涼椅處飄來。
方祖易正坐在涼椅上抽煙,陰倔的側影雖隱在黑暗中,她仍能感受到他的憤怒。
「對不起,讓你擔心了。」她走到他身邊,輕聲道歉。
他不回答,還是猛吸煙,像要平復胸中的怒氣。
「我以為,我可以自由行動。現在沒有工作,我一個人在這裡沒事做,才會臨時決定下山去走走。」
方祖易還是沒說話。靳珩的消失讓他認清自己的心思!失去她的痛楚強烈得教他把持不住。九個鐘頭的焦慮,他終於肯面對自己對靳珩的愛……
「我不知道會造成大家的著急和困擾,真抱歉。」
看他仍不言不語,靳珩歎了一口氣,繼續說:「我看,我還是辭掉這份工作好了。再這樣下去,連我都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哪有人這樣當秘書的?整日無所事事,卻能支領高薪,這種工作讓我不安。所以——」
她的話被他的眼光切斷。那是什麼複雜眼神?
「所以?」他問。
「所以,我決定回台灣去。」她低下頭。
「然後呢?」
「然後再找個工作,過平凡的日子。」
「為什麼急著擺脫我?」他盯著她蒼白的臉。
「我沒有要擺脫你,只是我覺得……再待在你身邊,我會更痛苦!」她忍不住捂著臉低泣。
方祖易的表情由矛盾轉為憐惜。輕輕拉下她的手,他捧住她的臉說:「如果我不讓你走呢?如果我堅持留你在我身邊,你還要離開我嗎?」
「我——」
「我不會讓你離開的。還有兩個月,不是嗎?你怎麼可以說話不算數?」
「你並不需要我。」
「你怎麼知道?我在美國時,整天想著你的一切。
才三天不見你,你就把我的思緒弄得一團糟,害我談不成事、定不下心,只想盡快飛回來擁抱著你、看著你……天!我還以為你失蹤了,你存心要急死我嗎?」
他用力抱住她,大手環住她的腰身,不想再經歷一次找不到她的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