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的?」他霍然狂笑出聲,淚水仍懸在眼角,「還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女,兩人同樣的心狠手辣呀!」
「少爺,您千萬別激動,注意傷口啊!」蕭焰深怕他一亂動,將傷口又扯裂了。
蕭焰的話果真震住了韓少臣。他止住笑,厲眸望著寧苑,「對,我不能再這麼殘害自己,一定得留著一條命報仇才是。」
「對,我們要報仇。」蕭焰說道:「我們不能一直住在這裡,這地方雖隱密,可人煙稀少,若有人走動很容易被發現,屬下已經找到一處可容身的地方,不過咱們得喬裝一下。」
「那是什麼地方?」
「屬下發現一座廟字後面有兩間堆雜物的木屋,我告訴方丈咱們有兩對夫妻,原住在北方郊區,可因為面臨戰爭已是窮途末路無處棲身,希望能借住一陣子。」蕭焰緩緩說道。
「方丈答應了?」
「沒錯。」
「好,我們變換一下裝扮,這就動身。」韓少臣坐直身子,火辣的眼轉投注在寧苑臉上,「你聽好,最好給我乖一些,否則我定會要了你的命,以償我爹在天之靈。」
寧苑別開眼,忍著心內的疼痛,緩緩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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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喬福晉一聽聞丈夫的所作作為,怔愣得全身僵硬,渾身充斥著無比的窒悶感。
東郊韓家莊……那不是韓魯的住處嗎?當時她偷溜出府邸,就在那兒與韓魯做了近一年的夫妻,這事她從沒對人提過,就連喬爾泰事後死纏活纏地追問她那段期間的落腳處,她依舊是守口如瓶,不願連累韓魯。
她萬萬沒想到,事隔二十多年,韓家莊依然躲不過喬爾泰的毒手!
臣兒啊!你實在不該將寧苑帶走,這不但害慘了你,也害慘了寧苑,當初娘之所以堅持不去見你爹,就是怕今日這種悲慘的事情發生呀!
「哈……真是大快人心,我一把火,就把那個該死的韓家莊給燒個精光。」一回府邸,喬爾泰便揚高嗓音,開心不已地說著。
而正坐在廳內的喬福晉只是冷眼看著他那副猖獗的臉孔,「是啊!你是大快人心,可寧苑呢?她還在對方手上,難道就不怕她遇害?」
「對方要是敢這麼做,我一定將他給大卸八塊、五馬分屍!」喬爾泰狂肆地說。
「我已不知該怎麼說你了,你為何不以德報怨,或許對方會因為你的慈悲心腸放了寧苑呀!」
向佛多年,她從不求自己的好,只希望能加注給喬爾泰一些慈悲心,可這一些似乎都沒用啊!
「哈!婦人之仁。」喬爾泰猛一甩袖,怒瞪著她,眸底淨是嗤笑之意,「你愈是軟弱,對方愈不將你當回事。」
「好,你就等著瞧吧!到時候你定會後悔莫及。」喬福晉搖頭輕歎,「希望這些後果別讓寧苑為你承受才好。」
「你放心,那個傢伙如果敢動我女兒一根寒毛,我連他家祖墳都給挖了!」喬爾泰仍是那自大霸道的態度。
喬福晉想說話,卻又住了口,反正只是多費唇舌罷了。
寧苑呀寧苑,你現在在哪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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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韓少臣一行四人來到小屋後,寧苑便與韓少臣同睡一間房,而蕭焰則與小倩住在另一間。
白日寧苑得與小倩負責清掃廟宇後方的環境,而韓少臣與蕭焰則幫忙廟內和尚上山砍柴打水,就此也平平穩穩地過了好一陣子。
只是……他對她不苟言笑、不再溫柔,成天以一張冷肅面孔面對她。從未做過粗活的她也因為這裡的打掃工作,而磨破了一雙玉手,甚至長出幾個薄繭。
「唔……好燙!」因一時失神,菜湯撒了都不知道,就這樣濺上寧苑的手,等會兒肯定又會生出幾個水泡。
但她不敢稍做停頓,因為韓少臣剛砍柴下山,就在外面等著吃飯。通常煮飯的工作小倩會搶著做,可今天她被蕭焰給喊了去,不知得幫忙做啥,她只好一個人在廚房裡隨便弄了。
好不容易煎了幾個蛋,終於大功告成。寧苑趕緊將蛋端了出去,卻見韓少臣只顧著喝酒,看見上桌的萊色時,更是蹙緊了眉頭。
「就這樣?」他問。
「嗯……就這樣。」她也知道一樣菜、一個湯似乎少了些,可……可她能弄出來的就只有這麼多了。
「沒有青萊?」他回醉著紅眼瞪她。
寧苑膽怯地搖搖頭。
「我不是和尚,就連一些魚呀肉的也沒有嗎?」韓少臣這次的嗓音已帶點兒怒氣了。
「呃--魚……有魚呀!」她嚥了下口水,「那魚直跳著,我抓都抓不住,於脆整尾都丟進鍋裡煮湯了。」
「什麼?整只魚?內臟沒去除?」他拍桌站起,酒意讓他的身子直晃動。
「啊!」她嚇得哭出聲,「我不會弄,小倩不在嘛!」
「別老是小倩小倩的,如果沒了她,你我是不是都不用吃飯了?」他胸口內翻湧著滾燙怒焰,嗓音更像是震天雷霆,駭得她直哆嘯。
「現在……我們不是可以吃了?只要你不要那麼挑剔就好。」抽抽噎噎地,寧苑紅腫的眼對著他鐵青冰冷的臉。
「這種東西是給人吃的嗎?」
不是他要發怒,而是一看見她那張臉,他便想起可惡的喬爾泰與那個狠心的可惡女人;偏偏……偏偏她又有一張會觸動他心弦的纖美容顏,還有一雙會說話的靈動大眼,帶給他心頭莫名的衝擊。
他為何老被她影響,他該恨她、怨她才是啊!況且,她是他有著血緣關係的妹妹,這是他磨滅不掉、鐵錚錚的事實啊!
「我……對不起……」她終於失控地大哭出聲。
「拜託,我不是畜牲!」韓少臣抓住她的肩直搖晃,「別把我們韓家人都當成畜牲。」
「不--我沒有這個意思。」她被他搖得頭昏腦脹,「你是不是喝醉了?」
「醉?我怎麼會醉呢!」韓少臣這才放開她,拎起桌上的空酒瓶,「這點酒還醉不了我。」
「可……可你明明醉了……」
「我說沒醉就沒醉!你幹嘛要頂我的話?」一雙矍鑠有神的眼直望著她那泛白的唇,心口、下腹竟然出現了一絲阻擋不住的狂瀾。
「是,我什麼都不會,連說實話都不行,那你要我怎麼辦?」寧苑背脊一僵,被他那譏諷的眼神刺激得亂了心弦。
「不會你可以學呀!你以為你一輩子都是當格格的命嗎?」他大聲對她咆哮。
「對,我是眾人敬仰的格格,你們只是凡夫俗子,所以你最好放我回去!」
他憑什麼說她沒有學習,那她手上這些傷又是怎麼來的呢?他不知道,那是因為他從沒真心關心過她,他只知道恨她、怨她,將滿腹的不平加諸在她身上,可她是人,並不是他宣洩怒氣的出氣筒!
「你說什麼?」
韓少臣蹙著眉,幽邃的眼中有著深深的怒潮,心中的風暴並沒有止息,反而更加狂肆了。
「你不過是個低下的漢人,沒資格問我。」寧苑抿抿唇,用力揮掉桌上的盤子。
她不是真要這麼說,只是他太狂傲,逼得她再一次地口不擇言!
「我是低下的漢人?」韓少臣臉色發黑,憤懣的神色在他臉上迅速掠過,突地,他手挾勁風將她的手腕一鉗,狠狠地摔上床。
「啊!好痛--」她揉著被摔痛的手臂,張著一對驚駭的眼看著他,「你要做什麼?」
「我要做什麼?」他笑著反問,眼裡卻帶著盛怒。
「不要這樣,我不喜歡你用這種眼神看著我。」冷顫突然從脊椎竄上頭頂,她嚇得直往後退。
「哦?那我要用什麼眼神呢?」韓少臣一腳踏在床榻上,勾起她的下巴,嘴角掛著冷笑,聲音尖銳地問。
「你……你好可惡,我恨你!」 寧苑氣得對他揮拳,「別這樣對我,我又沒惹你,你為什麼不肯放過我?」
他一手盯住她揮來的拳頭。經過數日的調養,他的傷勢已痊癒大半,自然不怕她這些花拳繡腿;況且他現在有點醉意,手勁兒更是沒得掌控。
「那你的意思是……」他笑得充滿殺機。
「我要回家,讓我回家!我好想我額娘……」寧苑哭著喊娘,那聲聲親娘的叫喚無不刺激著韓少臣的心。
她擁有一切,擁有他自幼失去的慈娘親情,可他呢?從小就被迫上山練武,每年冬天得在冷風刺骨的山頂打著赤膊運行吐納……這些完全不是驕縱得寵的她所能體會的。
「住口,別叫那個沒良心的女人娘!」他出聲訓斥。
「不!我不准你這麼說我娘,你沒娘,所以嫉妒我嗎?」寧苑那張嬌麗的容顏也覆上一層怒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