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別吵了……小康怕快撐不住,讓我把話說完……」小康忍不住又重咳幾聲。
「小康!」她直拍他的背脊,「沒事沒事,你不會有事的。」
小康苦笑了下,「但這事……還是得先說。福晉……福晉已為你們找了個安全的住處,要我告訴你們地點。」
「真的?」寧苑感動得直流淚,「我真的好想她。」
「夠了!想她的話,你就跟他回去呀!」心煩意亂的韓少臣光聽她這麼說,一股森冷的寒氣又開始在胸口瀰漫。
寧苑愣了下,傻傻地瞪著他那張憤恨的面容,心中的疼再度浮現。「小康,你告訴我,我額娘要我們躲哪兒?」
「就是裕麟親王府後面的『水苑居』。」小康喘著氣道。
「啥?水苑居?那不是我的別苑嗎?」她嚇了一跳。
「哈……這下可好玩了,這不是引君人甕是什麼?存心想活逮我而已。」韓少臣又冒出一句讓寧苑難堪的話。
她深吸了口氣,又惱又怒地瞪著他,「你不去就算了,小倩,你帶著蕭焰一塊兒走。」
「呃--我……」小倩看著蕭焰,明白他一心為主,他是不會丟了韓公子不管的,可這下……他們不就要分開了嗎?
「蕭焰,我希望你能跟我們一起走,相信我額娘,她是個好人。」寧苑看得出蕭焰的為難,「要不你也勸勸少臣,跟我們走未必會被抓,可留在這兒一定有危險,看他是要跟我們賭賭看,還是留在這兒被活捉?」
「少爺……」蕭焰試著勸道。
「我絕不去!」說著,韓少臣便黑著張臉步出屋外。
「格格,您看他啦!」小情也急了。
「我才不理他。」寧苑賭氣地噘著嘴,「我明天就回去,走不走隨便你們了。」
「格格,小倩跟著你。」再怎麼說,格格都對她患重如山,她又怎能「見色忘主」呢?
「好,我們一早就啟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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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外頭狂風飛舞,四周儘是沙沙聲響。
寧苑整夜在床上翻來覆去,一直無法人眠,心裡想的全是韓少臣。
為什麼他不肯隨她走?為什麼他就是不肯聽她的勸呢?
難道,他對他們滿人始終有那麼深的恨意,化解不了,也排除不掉?
倘若真是如此,她又何需執著對他的愛?
可是……愛都愛了,哪是說收便收得回的?
唉……太多質疑讓她無法安然人睡,尤其明早她就要離開這兒了,就要與他長遠的離別,真的真的好合不得……
就拿現在來說,自從白天兩人鬧翻後,他便堅持要與蕭焰同房,此刻陪伴著她的,便是明天要與她一塊兒離開的小倩。
寧苑緩緩地翻身下床。既然睡不著,出去吹吹風也好,希望能藉著風,吹散他在她腦海中的紛亂記憶。
可才推開房門,想遺忘的人偏偏就站在不遠處。
他同樣面對著狂沙,仰頭閉目,一副心中苦悶無處發洩的模樣。
「臣……」她輕輕喚著他的名字。
韓少臣身子一緊,呼吸也突然窒住。
她徐徐走過去,從他身後抱住他,「你還在生我的氣呀?我們不要再吵架了好不好?」
「我沒意思跟你吵。」他撥開她的手,往前又走了幾步。
每每一提及她額娘,就讓他想起與她那種不可磨滅的關係,那只會讓他氣惱、憤怒、無所適從罷了。
「你--就算我說錯話,可我也是為你好啊!」寧苑深提了口氣,「為什麼你就不願意替我想想?」
「你要我為你想什麼?投靠你們滿人而逃避另一個滿人的追殺,可笑之至!」韓少臣咬著牙說。
「我額娘不會害你的!」她很確信這一點。
「我可不信。」多年不見的親生兒子求他回去見他爹,可她卻無動於衷;現在又要虛情假意地幫他,這又是何必?
「你為什麼不相信我?」寧苑好難過。
「寧苑,你想想。你被抓了,她應該會擔心煩優才是,可為何你額娘一點兒都不擔心,反而要幫助我這個劫持他女兒的賊人?」
「這……」經他這麼一說,寧苑也才發覺這事的蹊蹺。
對呀!她娘又不認識少臣,為何要幫他?
「懷疑了吧?」他掬起她的小臉對著她說,「不是我要跟你吵,實在是你一聽見你額娘要幫忙,就亂了主張。」
「但我還是不相信我額娘會……」
「她或許不會,但喬爾泰就有可能利用她,是不是?」
這也是韓少臣最大的疑慮之處。不管他那個無緣的娘究竟有沒有意思幫他,但防人之心不可無。
「嗯……可我……」她偎在他身前,帶著撒嬌的語氣說道:「可我想額娘。」
「那你就不管我了嗎?」韓少臣直睇著她那張迷惘無助的嬌顏,溫柔的話語是那般的令人悸動。
「我不會不管你的。」她認真地說。
「如果你真執意回去,我不勉強,因為跟著我,你也只是受苦而已。」他心疼地撫著她柔荑上這陣於為了學廚藝而被熱油濺傷的疤。
「嗯……我不在乎。」她絲毫不虛假地表示。
「跟著我是很苦的。」他認真地提醒她。
「我說過我不怕。」寧苑緊抓住他的手,「你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有句話不是說……呃……說……」
見她想了半天說不出來,他問:「說什麼?」
「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愈說俏臉愈紅,害臊得直往他懷裡鑽。
「寧苑,你的意思是--」他心底有著陣陣雀躍。
「那你呢?你願意嗎?」那如夢般的呢喃緊扣著他的心弦,讓他難以拒絕。
就讓他解開所有道德的束縛吧!他並不想離開她,如果真要這樣才能擁有她一輩子,他寧願墜入地獄深淵,一個人承受未來永遠的苦痛。
「我……當然願意。」他點頭道。
「我好開心,那……我們現在就成親好不好?」一抹淘氣的笑容淺淺漾在寧苑的俏臉上。
「這……你確定?沒有父母祝福,這樣太委屈你了。」雖不能認同她的父母,可他實在不捨得見她如此寂寥地完成終身大事。
「沒關係,我不想讓你為難,反正成親是我們兩人的事不是嗎?」她輕輕笑說,嬌容上儘是溫柔的笑容。
「寧苑,如果……如果有天你發現我……」唉!這話讓他該怎麼說呢?
「發現什麼?」她睜著一雙璨眸,望著他那沉悶的表情。
韓少臣深吸口氣,以沙啞的嗓音說道:「沒什麼,我想是我多慮了。」他還是決定自己承擔這個痛苦。
「哦!」雖不明白,但樂天的她也不想多問,「來,我們這就成親。」
「什麼?」
不等他弄明白,寧苑已經將他帶到一旁的空地上,拉著他一起跪下,雙手合十地向上蒼禱告。「小女子喬寧苑與韓少臣以天地為證、日月為憑,就此成為結髮夫妻,從今後相互扶持、永不離棄。」
她先磕了下頭,然後拉了下他的衣袖,暗示他隨她一塊兒行禮。
韓少臣先是遲疑了下,最後還是敵不過她那雙充滿希冀的眼與嬌俏的笑容,與她一塊兒跪天拜地、夫妻交拜,算是完成簡單的儀式。
「嗯……從現在起,你我已經是夫妻了。」她一雙炯熱的目光緊緊鎖住他的視線,也同樣緊扯著他的心。
「嗯!」韓少臣想努力穩定自己那顆飄忽不定的心,從此一心一意地愛著她。
「那今晚算是我們的洞房花燭夜……」羞覦著雙腮,她欲言又止。
「寧苑!」
那天他是喝了些酒,帶著濃濃的醉意,可現在……現在他沒喝酒,不能再自欺欺人了,「我不行……」
「你--你那天可以……為何現在……」她低垂著腦袋,小手緊抓著裙擺,這種事由她開口,實在羞人極了。
「寧苑,我--」他煩躁地爬爬頭髮,心底沖蕩著無所適從的激流。
「少臣!」
「反正就是不行,你非得這麼急嗎?現在你那個阿瑪都快追來了,你居然還想著那回事!」他心亂不已地衝口而出。
「為什麼這麼說?你不愛我是不是?」心頭一陣晃動,一股心酸的情緒突然如狂潮沖刷過她的心。「想想方纔的一切全是我強迫你做的。可你若不愛我,可以拒絕我,不用哄我呀!」
「我不是--」
「你不要再說了!是我太卑賤了,以為一場沒有任何人證婚的婚禮會讓你承認,是我太傻……我……」
索愛的話語說出口,卻得不到他的回報;況且,今天是新婚夜,他居然不想……這真是她太心急了嗎?
「你能不能好好聽我說?因為我很煩、很鬱悶,所以我沒心情!」韓少臣霍然對她大喊出聲。
「我懂了!」她抹了抹淚,「剛剛那個婚禮你就別當真了,就當是我們玩的一場幼稚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