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護法——東方上智。
東方上智關注的眼神望向西門少鈺。「沒撞傷你吧,鈺兒小姐?」冷淡的語氣
倒與他眼中透著的擔憂二字成了矛盾。
然而,西門少鈺已沒有多餘的心思去注意到黑眸裡不尋常的神色。此刻,她的
一雙眼正緊緊地瞪著扶在自己腰際的一雙手,驚愕地答不出話兒來。
瞧鈺兒小姐一臉怪異的表情,東方上智循著她的視線來到──「呃,小姐恕罪
!屬下冒犯了!」
東方上智趕緊鬆手,但他這猛地收手令西門少鈺又重心不穩,不過這會兒她可
有了心理準備,手一伸,她忙扶著一旁的門柱穩住後傾的身子。
挺直脊背,拍拍衣袖,西門少鈺鼓腮地瞪著差點讓自己摔個四腳朝天的男人,
「左護法平常都是這樣走路的嗎?」
就完,不容東方上智有反駁的餘地,一個箭步,西門少鈺推開堵在自己前方的
肉牆,嫣紅臉地跑出去,丟下一臉愕然的他。
隨著粉紫的身影消失在長廊的盡頭,東方上智收回視線,轉身走向一臉帶趣,
望著自己的西門少昊。
「少主!」東方上智上前拱手作揖。
「由方才瞧來,鈺兒對東方兄成見頗深呢!」西門少昊揚眉。
「少主對小姐還不是一籌莫展。」東方上智與西門少昊可說是同吃一個奶長大
的。東方上智的父親是——東方輔;而西門少昊則是城主的獨生子,而東方上智的
母親是他的奶娘,因為文采蝶夫人纖細的身子沒有足夠的奶水來哺育她的孩子。
因此,他們的交情可說介於君與臣、兄與弟之間。所以,對於眼前這位遲了自
己幾天出生的「西丘之城」少城主,東方上智偶爾也會不畏權威地調侃一番。
而提起那位打她呱呱落地,便讓人拱如珍璧、捧在心口的寶貝,東方上智與西
門少昊不由地相視一笑。
「依我看來,是東方兄上輩子欠了鈺兒,所以今生注定看她臉色。」話裡透著
玄機。
東方上智揚眉地聳肩,算是對西門少昊帶刺探的問話表示回答。
一身藍衫長袍、黑色褲裝、外出打扮的他,長靴沾滿了泥塵,顯示東方上智正
從外頭趕回。而他那張俊朗的面孔已隱隱帶抹倦意,耳際兩旁的塵埃說明此趟可是
長途跋涉。
「有消息嗎?」西門少昊合上文案。他在此除了查閱案由不外─也正等著東方
上智的歸來與他帶回的消息。
「如少主所測,在『琉璃谷』附近,屬下們發現數道陌生的足跡。」
「琉璃谷」是透明晶體的原產地,且是唯一的產量地。這種罕有的礦石只出現
在「西丘之城」,數量稀少,他們開採它來當照明用,卻有不肖份子當它是賺錢的
寶物。而最讓西門少昊擔憂的是,「玥石」已近絕跡了!
因此,他更不能再讓那些窺視它的匪徒們得逞,他得防止「玥石」被盜。「玥
石」乃「西丘之城」鎮國之寶,代表「西丘之城」的精神,故舉凡對「玥石」圖謀
不軌之人——殺無赦!
而當務之急便是找出這班匪徒。
「統領和右護法呢?」貫有的冷峻再度躍上西門少昊俊秀的面孔。
「爹與右護法已駐兵紮營『琉璃谷』,期望能捕獲匪徒一班人!爹要屬下傳話
,請少主安心靜待佳音。」
他就欣賞東方輔這點——深謀遠慮,行事果決不含糊。
嘴角帶抹滿意的笑意,西門少昊起身,繞至桌前,「很好!不愧是──」
「稟告少主!地牢的犯人暈死過去了。」獄卒倉皇地出現在門口。
暈過去?西門少昊額眉微蹙。
* * *
雖是粗茶淡飯,餓暈的天兒卻覺得今晚這一頓可說是自己有生以來,極具美味
的一餐了!
瞧她口裡尚在嚼著,眼睛猶如銅鈴般緊盯著桌面的食物,深怕一眨眼它們就會
化為空氣般消失。而她的一雙手此刻正抓著兩個生硬的饅頭。
手忙嘴也忙的天兒無暇顧及眼前投射過來的好奇目光。
嘴裡的食物打斷天兒方纔的話兒,令對面的西門少鈺不悅且好奇地催促道。
「喂!你說你叫天兒,再來呢?」囚犯的吃相讓西門少鈺不禁懷疑,若他將這
張橡桌給活吞下去,她也不會感到驚訝。
吞下口中來不及嚼碎的食物,天兒望了趴在桌前,一對黑眸圓滾滾地繞著自己
臉上打轉的女孩一眼,看來,這煩人的丫頭是不會讓她好好吃完這一頓。
端起一旁的茶水,「咕嚕、咕嚕」地灌了兩大口。天兒打算一邊填肚子,一邊
回答這丫頭的問題。
「嗯,我叫席天兒,今年十九,爹親是『風雷堡』——也就是往南行約莫半把
個月,有座城鎮——他在裡頭是個——當小官的,後來家道中落,一蹶不振,爹爹
和親娘亦因此憂勞成疾一病不起,相繼去世——」天兒在內心懺悔地禱告著,繼續
又道:「無依無靠的我,本想投靠遠房親友,豈料卻屢尋不著。千里跋涉之下,身
上財物早已散盡,無奈之下尋得一農舍,並以身上的華服與他們換取少許的食物糊
口保命。但是那把劍,它從不離我身,與我形影相隨數年,是爹當年贈與娘的定情
之物!它對我有特別的紀念價值,我捨不得賣它充飢,所以一直留在身邊……」
喭下最後一口食物,發脹的肚皮令天兒不舒服的皺眉。她接著道:「至於那把
彎什麼刀的,確實是我在半路上無意間發現的!不過,如果早知那是把鎮宮之物,
打死我我都不會去碰它的!就讓它躺在泥地被土埋算了,也可替自己免去這項莫須
有的罪名。」
天兒言下之意是指自己好歹也是個撿回寶物的大功臣。
西門少鈺眨眼,「如此道來,你可立了大功呢!」嬌艷欲滴的櫻唇,唇角微微
上揚,眼眸帶趣地盯著她。
喲!沒想到這丫頭除了一臉精緻外,可也機靈聰明的很。「小姐言重!天兒無
居功之意。」天兒佯裝畏懼地拱手。腹部愈來愈明顯的不適感令她額眉輕蹙。
天兒望著對面細緻的臉蛋,「該說的已全部招出,信不信由『你』。」話兒卻
是針對另一頭的男人。
西門少鈺這俏寶貝,擔心大哥不懂天兒的話,趕緊扯開喉嚨補上一句:「大哥
,他全招了,您信還是不信?」眸子未曾稍有轉移。
西門少鈺對眼前臉帶污穢的傢伙是愈來愈感有趣。瞧他——自己已經夠嬌小了
,他卻更顯瘦弱,一點殺傷力也沒有,與大哥口中所謂的「壞人」簡直大相逕庭!
想想,這宮中所見之人個個莫不高大剽悍,就連服侍自己的丫環小鳳,也高出
自己幾分,而他竟——嗯,他「長」得也不像是兇惡之徒,不如……
打著如意算盤的西門少鈺不由得掩口偷笑。
南邊的「風雷堡」?幼時自己倒與那席堡主曾有一面之緣。西門少昊望向男孩
,自忖地沉思著。
天兒那身高貴的氣息確不是一般平民百姓所能擁有。這傢伙若話中無虛假,真
是官人後代,那麼,擁有「擎天」那樣」把名貴之劍確也不無可能。再說「彎月刀
」倘真是他無意撿回,倒也陰錯陽差替自己省掉尋找此物一事。
「你的話,我暫且相信、不過,在疑點尚未澄清之際,不准你離開宮裡半步-
-除非有我的許可。」嚴峻的冷眸射向天兒錯愕的黑眸,「若讓本少主發現你心存
異念、圖謀不軌的話——死!」一道寒芒閃過他的眼際。西門少昊喚來門口的僕役
。「帶他下去弄乾淨。」
西門少昊的宣判令天兒愕然地忘了該有的反應,因為結果還是一樣——自己離
不開這裡!
西門少昊獨斷的宣判根本讓天兒無從開口。走在僕役後頭,懊惱的她由眼角瞄
到女孩在西門少昊的耳際竊竊私語,且一臉得意地望向自己這邊。其表情說明她正
在打什麼鬼主意,而此事八成與自己相關。
見西門少昊驚訝和皺眉的反應,天兒心生不祥。猛地,一股冷意倏地由腳底直
竄髮梢。
哎呀!這下可是淒淒慘慘、慘慘淒淒,慘無天日!現在除了得擔心自己女兒身
被拆穿之外,還得時時防範那丫頭在她身上動念頭。而西門少昊又表明得等到疑點
查清方肯放她離開,這——萬一出了紕漏,在這愈描愈黑的情況下,自己豈不百口
莫辯!連轉囿的餘地都沒?
不行、不行!自己豈能坐以待斃,她得趕緊想法子逃離這裡,而且是——愈快
愈好!
* * *
「琉璃宮」?乍聽之下,以為不是座什麼了不起建築物的天兒,翌日,在她真
正親眼目睹這座城座時,不禁驚愕地圓睜雙眼,就連逃跑的念頭皆大打折扣。
牽著黑色駿馬的天兒,讓眼前壯觀的景象深深吸引,好一座雄峙天地之間的城
池啊!瞧它,就算自己騎著愛馬由正門繞著城牆跑上大半天,也不一定能走完全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