灼熱的目光首先落在使地毯發出悶響的椅子。而圍繞兩人之間的魔力在逐漸的消失,斯赫恆困惑地皺起眉頭,目光隨之轉移至身前。
他發現自己的雙手捧著一張自己再熟悉不過的嬌容,氮氮的美眸正透過半垂的眼瞼凝望著他,晶瑩剔透的膚質泛著桃花般的色澤,還有,輕啟的紅唇,嬌艷欲滴得仿若剛剛遭人狠狠的吻——
「哦,天啊!瞧我做了什麼?」兩手彷彿燙著似的,斯赫恆跳了起來離開床沿。「我……我怎能做出這種卑鄙無恥的事來!」他的表情是震驚、錯愕、無法置信、罪惡以及嫌惡——對他自己的嫌惡!最後,凝聚成一句發自內心的低吼,「斯赫恆!你真該下地獄!」
他無法忍受自己在那對一直是信賴他的眼眸的注視下多待一秒,帶著悔恨交加的表情,他腳步顛統,如狂風般地衝出文荻的臥房。
J!呼喚的聲音始終說不出門。嚥下喉的呼喊,文荻同時感覺到淚水鹼澀的滋味。
為什麼?文荻!早在一年前,你便已喪失得到那男人的資格……躺在病床上那份痛苦的認知,此刻又蒙繞在文荻的耳畔。
絕望如利刃,在她裂開的心口又劃上一刀!
望著空蕩蕩的門口,文荻再也忍不住地掩面低聲痛哭,因為她這無用的身子,根本連爭取他的愛的資格都沒有!
第八章
長長的走廊,只見兩名身著藍服白邊運動衣的女孩,分工合作地將一籃籃球扛上台階。她們在一扇門前停住。
「筱蘭,剩下的就拜託你了。」
「沒問題!趁班導尚未發現之前,你趕緊將你遲交的習作補交到她桌上吧!」
「是啊!我真不敢想像,如果母老虎發現的話,我去有怎樣的下場。」方辰齦牙咧嘴地扮了個鬼臉。
「你再這樣下去,很快就會知道了,小方。」羅筱蘭瞄了手錶一眼,不安的提醒她這向來吊兒郎當的好友!
方辰吐了吐舌頭。「鑰匙給你,咱們校門口碰面。」
不一會兒,人已如煙般不見蹤影。
羅筱蘭感慨地搖了搖頭,用鑰匙打開用於放體育用品的儲藏室。
將堆滿籃球的籃子推置角落,羅筱蘭準備轉身離去,突然一股由敞開窗扇飄人的熟悉氣息。留住了她的腳步。
搬來一張缺子一支腳的桌椅,羅筱蘭小心地跺上去,從儲藏室的窗口望出去,期待的目光一陣梭巡之後,她在一棵背對自己的大樹下發現一雙修長的腿。
羅筱蘭兩眼一亮,跳下桌椅,鎖上門,往建築物後方跑去!
山的那一頭,烏雲密佈,頗有風雨欲來之勢。樹下的人兒突然渴望這場雨能下得十分痛快,而不是綿綿細雨。
自從那一夜之後,她已經有將近一個禮拜沒與J碰面,為了避開自己,這些天來他以公事繁忙為借口,一直待在他辦公室的小套居裡。
逐漸接近的腳步聲讓文荻不得不停止翻騰的思緒,深切的哀怨從冷眸迅速隱退。她沒有費心起身看來者是誰,只是仰頭靠著樹身,朝天空重重吐出一口白煙,她討厭煙味!卻不知自己是從何時開始變得有點依賴它,這就叫墮落吧?
「文荻學姐?」
怯懦的一聲從她頭頂上方傳來。文荻微側左臉,發現此刻靜站身旁的女孩極為眼熟。
「是你,有事嗎?」她心不在焉地問著。
「我……我想為上次的事,向學姐道謝!我知道現在說似乎為時已晚,但是我一直找不到適當的——」
「我聽到了——如果這是你來的目的。」
「我……」羅筱蘭張口還想說什麼。
「不介意的話,我想一個人。」
冷漠的語氣阻絕了她想往下說的話。文荻將目光從不斷交換雙腳的女孩身上收回,深深吸了口煙。
吞雲吐霧的側臉彷彿正被一股濃厚的悲傷深深籠罩住般,雖然那張臉並無表情,但是不知為了什麼,她就是這樣覺得!
羅筱蘭明白自己並不受歡迎,她該立刻轉身離去的,但是散落在學姐腳前的煙蒂,讓她在臨走前忍不住關心的丟下一句,「你不該讓它們危害你的身體的!」
文荻有著一剎那的遲疑,然後將香落煙放入嘴裡,輕吐白煙,唇角勾出一抹嘲弄的淡笑。
誰會在乎呢?哈。
陰暗的天色似乎提前到來,抽完最後一根煙,她抬起腳旁棄落的煙蒂,起身走向垃圾桶。
煙蒂與幾瓶原封不動的藥罐被她同時地丟入桶內——誰在乎。
一陣風迎面吹來,打亂她一頭短髮,掀動她的外套衣角,帶來一股前所未有的冷意。
文荻仰頭望了烏雲迫近的天際一眼,兩手插入褲袋,垂首走進晚風的懷抱。
此刻,文荻最想要的就是抱著孤獨,然後安靜的死去;但是有人並不願讓她如此好過。
在文荻踏出校門後,郝聖文高大的軀體,倏地擋住了她的去路。
「文荻!最近為何一直躲著我?」
躲?她何必躲?對於她不想看見的人,她大可視而不見的從他身旁走過。
「等等!」郝聖文一時怔楞,連忙出手拉住繞過他身旁的女孩。「該死!我這幾天都在找你!可是卻一直等不到你出現,我幾乎要以為是你那霸道專制的監護人將你囚禁在他的城堡裡,限制了你的行動。」他忿忿不平地道。
文荻皺眉瞪著自己被抓的手臂,正打算開口要他放手,豈料有人比她還氣憤。
「放手!你這隻豬!」
屬於女孩纖細的身子突然擠進他們之間!錯愕中,郝聖文乖乖放手了。不過,倒不是女孩憤怒的咆哮使然,那是因為——
豬?他這曠世俊男,居然會與那種骯髒低能的醜八怪扯上關聯?郝聖文無法置信地瞪視著仰望他的小臉——若在其他情況,他會說她頗有姿色。
「別仗著自己人模人樣,就可以為所欲為的對學姐毛手毛腳!」李靜防禦性地伸展手臂。
人模人樣?天曉得憑他這張「人模人樣」,只要小指一勾,便有成千上萬的女人爭先恐後的搶著主動獻身!當然,文荻是例外——而他一直以為只有文荻能對自己向來引發自豪的俊容免疫的,但是現在看來……
郝聖文發觀自己的男性自尊正遭受前所未有的嚴重打擊!他清清喉嚨,朝女孩綻露一抹自認能輕易迷倒眾生的迷人笑容。
「這位同學,你似乎誤會了,我和她是——」
「我才不管什麼五會六會!人家學姐擺明了根本不想理你,你還不識相的乖乖摸著鼻子滾回你的車子裡去,少在這妨礙我和學姐的談話!還有,你發春的模樣真是夠噁心的,如果沒有鏡子的話,我會不介意借你用的!」
郝聖文的笑容僵硬在唇角,如死魚般睦大的雙眼,怔然地瞪著驀然以背面對自己的女孩,他自詡為天下第一美男子,生平第一次為自己過人的長相感到懷疑。
他仰頭望著陰暗天空,一手不自覺地摸起臉來。一定是晦暗的天色遮去了他迷人的神采!最後,郝聖文如是想的告訴自己。
「學姐,對於上次我提起的事,你考慮的怎樣?」
李靜不再理他,語氣一改先前的強悍,變得無比嬌柔,這讓在她背後的郝聖文迅速用手捧著下巴,才不至於在驚怔中掉了下來。
文荻兩眼瞇了瞇。喔,是劍道社裡的女孩。文荻搖頭表示回答,隨即她看見女孩眼中掠過失望的神情!
「那麼今年的友誼賽——」
「我不會出現的!」她打斷她的話。現在那對眸子盈滿了失望。無視女孩的反應,文荻接著又道:「是你在跟蹤我嗎?」最近兩、三天,她總覺得有對眼睛老是盯著她看。
李靜剎時紅透的表情,讓她明白那並非是自己的錯覺。
「為什麼?」她皺起眉頭表示她的不悅。
「我……我……」李靜不安地絞著雙手,支支吾吾的不敢迎視那對教她心跳加快的眼眸。最後,她由口袋裡摸出一封飄散著淡淡香水味的信封。「請學姐收下!」
將信塞入文荻手中?李靜害羞得再巴望在學姐的注視下多待片刻。羞紅一張臉的她,迅速地拔腿跑離。
這是什麼?一封告白的情書嗎?天啊!那女孩是不是搞錯對象了?,
瞪著那封粉紅信封,文荻既震驚又錯惜。當然,在她一旁看著這一切的郝聖文,所受到的震撼也不小。
原來不是自己的定力出了問題,而是那名女孩的「眼光」有了差錯。
郝聖文對著女孩消失的方向吹了聲長長的口哨,帶著好笑的表情對文荻揚了揚眉。
「看來你受歡迎的程度,並不止於異性。」
天知道,此刻的自己已無力也無心去擔負這種不必要的困擾!
「如果你能改變她這種錯誤的想法,我會考慮成為你下一個約會的對象!你看著辦吧!我的司機來了!
身心懼疲的文荻已經擠不出多餘的心思去理會這兩人。她決定讓他們互相解決,至於她的承諾……誰又能預期未來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