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重新開始吧!這兩年我知道我錯了,我很想你,原諒我好嗎?讓我們回到過去快樂的日子,我一定會好好疼愛你的。」陳財雄近乎哽咽地說,完全無法想像他剛剛的語氣是多麼的無賴。
瞧,他演得多好,幾乎要聲淚俱下了,她真該頒座金馬獎給他。
「你的經理夫人呢?如果我沒記錯的話,當初你可是風風光光的告訴我你要升經理了,而且馬上就要娶董事長千金為妻,怎麼?大腿沒抱到,總該有親到腳趾頭吧?!」她也不想這麼刻薄的,卻自然的脫口而出。
「我和她早就分手了,我發現我還是最愛你的,讓我們重新開始吧!」他怎麼可能告訴她,他是因為虧空公款,被人當過街老鼠給踢出公司的?
而且對方還運用在業界的影響力,讓他到處碰壁,早就成了失業人口的一員;再加上過去他揮霍無度,根本也沒有什麼存款,身邊都淨是些酒肉朋友,見他落魄的模樣,一個個都翻臉不認人。
好面子的他,唯一能想到的就是她了。以前他隨便幾句甜言蜜語就可以把她哄得團團轉,還身兼好幾份工讀來應付他和自己的生活開銷,唯一遺憾的是,談了六年的戀愛,連嘴都沒親過,更別說把她吃乾抹淨了。
陳財雄依然相信,憑他英俊高大的外型及滑溜的口才,絕對可以讓這個小白疑再次為他著迷;而且兩年不見,她變得更加成熟嫵媚,讓他更是打定主意賴著。
看他流露出色迷迷的眼神,以及流里流氣的樣子,她感到一陣嗯心,懷疑自己當初是不是眼睛被牛屎給蒙蔽了,否則怎麼會看上這個無賴、這個敗類?
「重新開始……恐怕沒辦法,我是孤兒耶,孤兒你懂不懂?就是沒爹沒娘,也沒家人疼,更別提沒有可觀的家產可以揮霍了;更何況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工程師,整天在環境粗俗的工地和草莽工人靠勞力賺錢,恐怕高攀不起您這風流倜儻的大少爺。」她已經不是當年那個隨便用甜言蜜語就可以把她要得團團轉的笨女生了。
「你怎麼這麼說呢?我知道你在宇訊做得不錯,而宇訊又是個大公司,從不虧待員工的,我們分手那時你的薪水就已經有六、七萬塊,現在應該已經升到十萬了吧?!放心,十萬塊夠我們花的了,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
真的是不要臉加三級,瞧他說得多順口哇!
何文嚴咬著牙說:「是嗎?可惜這幾年經濟不景氣,薪水大打折掃不說,就連案子都斷斷續續的;再說,若我的收入真的每個月有十萬塊,我寧願把它捐給孤兒院,也比花在你這個牛郎身上好。」她不想再和他耗下去。
「你……」
「我怎麼?我只是陳述事實罷了,如果你沒事的話,請回吧!我晚餐才吃到一半,而且我又沒有叫牛郎外賣,你還是找別人去吧!」
陳財雄被她說得惱羞成怒,忽然眼神變得陰沈,硬是擠進屋內,把何文嚴逼到門邊牆上,雙手掐著她的脖子不放,失去理智地用力掐她,雙眼爆突,臉色猙獰;不論何文嚴怎麼打他、踢他、抵抗他,他都不放手,並且越來越加重手上的力量。
眼看著何文嚴的臉由白變紅,再由紅變紫,再下去恐怕真會被他活活掐死了。
「你敢說我是牛郎?臭婊子!好啊,我就讓你嘗嘗被牛郎搞的滋味。」一臉的淫笑,他真的失去理智了。
趁著他將注意力放在雙手的力量上時,何文嚴一鼓作氣,把力量全部集中在右膝,瞄準他的命根子,毫不留情地用力踢下去。
頓時只聽見他的哀嚎聲及滿地亂滾的身影,她也顧不得自己被他掐得瘀青的脖子,一邊猛咳嗽,一邊抓起床上的手機撥號,然後就往樓下衝,奮力地敲打張老闆家的大門。
何文嚴以沙啞無比的聲音對著電話說:「喂,一一○嗎?我要報案,有人闖入我家企圖要強暴我,住址是……」音量正好能讓樓上那個畜生聽到。
只見陳財雄痛苦地摀住痛處,一拐一拐地走下樓。她戒備地看著他,以防他又有進一步的舉動,並且不斷用力地拍打著張老闆的大門。
「算你走運,這筆帳我先記著,咱們走著瞧!」帶著陰沈的眼神,陳財雄惡狠狠地撂下這句話。
「待會兒警察來,我一定會一五一十的告訴他們,如果你不怕被當強姦犯抓起來的話,你儘管來。」媽呀!她的喉嚨好痛,聲音怎麼會變得這麼沙啞難聽?!
「他媽的!」怕警察趕到,也擔心一樓的住戶會將鐵門拉開,陳財雄一拐一拐地消失在夜色中。
趕走了陳財雄,彷彿全身的力氣都被抽光一樣,何文嚴拖著沈重的步伐回到房間。
鎖上房門後,她看見才吃了三分之一的廣東粥,卻一點胃口也沒有了。她走到浴室想洗把臉,卻從梳洗鏡中看到脖子上明顯的勒痕,揚起一個虛脫的笑,便再也忍不住地痛哭失聲。
張媽媽他們應該是出去了,所以才會沒人應門,而且她剛剛也沒真的叫警察,所以只剩她一個人對著空蕩蕩的房間。
她覺得自己好孤獨、好無助,整顆心都涼了;在浴室盡情的發洩後,她突然好想見齊傑一面,渴望他寬闊的肩膀、溫暖的懷抱,以及溫柔的呢喃。
胡亂用手背擦了擦臉後,抓起電視機上的鑰匙,她連外套都沒穿就衝下樓去,騎著車往車站去。
※ ※ ※
「現在頒發本年度優良員工獎,台北……、新竹何文嚴、台中……」台上主持人唱著名。
徐振翔吹聲口哨。「何文嚴又得獎,真不簡單,連續三年了耶。」
齊傑根本沒注意台上在幹麼,更沒意識到徐振翔在跟他說話,只是陷入在自己的沈思之中。
「搞什麼!今年她又沒來參加尾牙,真是服了她。」徐振翔看到小羅上去代領何文嚴的獎項,也知道她沒來了。
徐振翔終於發現齊傑根本沒聽他說話,這才改變話題。
「喂,回魂喔!你今晚怎麼了,臉色這麼難看?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你不太爽請大家吃尾牙咧!你看看那些女職員,哪個不是用崇拜愛慕的眼神看著你?好歹你也笑一個嘛!大家都辛苦工作了一整年,可不是等這一天來看你擺個臭臉,好像欠你很多錢一樣?!何況同桌還有這麼多的外國貴賓,別讓人家看笑話了。」
徐振翔搞不懂齊傑為何會一副意興闌珊的樣子,反正那些外國人也聽不懂中文,因此他也沒刻意壓低音量。
齊傑懶懶地說:「那你就替我招呼他們吧!」何文嚴沒來,讓他提不起興致。
台上頒獎告一段落,一些獲邀的貴賓馬上過來主桌和齊傑他們寒暄,讓他沒空再想何文嚴。
※ ※ ※
站在台北車站外,冷冽的寒風直接灌進她的毛衣內,冷得她直打哆嗉。
她一個人孤零零地站在車站門口,哭腫的雙眼、通紅的鼻子、脖子上的瘀痕,以及單薄的衣著,引來不少路人的注目禮,而她卻在心中掙扎,要不要打電話給齊傑?會不會打擾到他?尾牙應該還在進行中,他會理會她這衝動的舉動嗎?
猛地,她用力地甩甩頭,還惹來經過她身邊的路人一陣錯愕,以為她有精神問題,紛紛急忙閃避。
不管了,真的好想見他,如果他不願意,大不了再坐車回去。她這樣告訴自己,然後像是怕自己後悔似的,趕緊拿起手機按下他的電話號碼。
已經不知暗中忍下多少個呵欠了,齊傑還真是服了王麗珍,竟然可以滔滔不絕地講一些既冷又無聊的財經話題,只為了要絆住他,讓他留在她身邊。
算了,就算沒被她絆住,其他藉故跟著爸爸一起來參加的「名媛淑女」們,也會來纏著他,所以被誰纏住已經不重要了,反正都是要捱過這一晚的,他不禁開始有些羨慕何文嚴可以不用來參加尾牙……無法控制的思緒再次繞到那個習慣直來直往的小女人身上,不知道她現在在幹麼?
「齊總、齊總,你覺得我說的對不對?」王麗珍看見齊傑心不在焉,故意用嬌嗲的聲音問道。
「啊!嗯……」正當他不知該如何接話時,手機倒是很幫忙的響了起來。
齊傑一臉抱歉地看了她一眼,心裡卻因為可以脫離苦海而歡聲雷動,不管對方是誰,他都感謝這個來電的人。
「對不起,我接個電話。」說著便迅速往牆角退去。
「喂,齊傑!」
對方沒有出聲,話筒的另一端只傳來車水馬龍的聲音。
「喂,你不說話我要掛嘍!」齊傑再提醒對方一次。
「喂。」她的聲音還是瘖啞難聽,尤其在聽到他溫柔熟悉的聲音後,她的眼眶更是迅速積滿淚水。
「哪位?」他不記得有認識聲音這麼沙啞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