揮了揮袖,留下嗤之以鼻的哼息,他留她一個人待在干冷的柴房。
沉重的絕望佔據詠眉的心房,熱淚如泉水般湧出,對於所發生的事,現在才敢有所 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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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陽光和煦的普照大地,花園裡的樹上棲息著幾隻知了,透明的翅膀在慵懶的 陽光下閃爍著,讓整棵樹彷彿全在發光。
「我說詠眉啊,你來冉府都多久了,怎麼我還沒等到你給我奉茶呢?」廳堂裡,侯 琴瑛故意大聲的數落著偏房的不是。
「我……」詠眉望向蘭兒,蘭兒也不甚瞭解的對她搖了頭。
「你這麼不懂禮節,爹娘怎麼會那麼喜歡你啊,我真的很納悶吶!」侯琴瑛繞著她 走了一圈,然後落坐在椅子上瞧她。
她的公公婆婆簡直就是瞎了眼,也不曉得他們喜歡這個女人哪一點,居然對她讚譽 有加,還不時的吩咐陳大嬸得燉雞湯給她喝。
她嫁來冉家都一年多了,怎麼不見他們對她那麼好?
根本就是厚此薄彼,有了新人忘舊人,要不是她懂得半途攔截,那些高貴藥材熬出 來的好東西,都入商詠眉的肚子裡了!
「夫人,我真的不知道……」
「好了,現在補救還來得及。」侯琴瑛揚手阻止了她,「小娟,將茶杯端給她。」
小娟不懷好意的笑著,「當人家的偏房得認命,一些規矩最好遵從些!」
詠眉看著她的笑,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在騷動,「夫人,請喝茶。」
「哎呀,這就是你的誠意啊?」侯琴瑛尖酸刻薄的嘖嘖出聲,對她的丫鬟眨了眨眼 。
詠眉茫然的佇在原地,不懂自己哪兒做錯了,「夫人……」
「你有沒有禮貌啊,夫人的地位可在你之上,你當然得跪著奉茶了!」小娟與主子 一搭一唱的說。
「小娟,你不要欺人太甚了!」蘭兒馬上看出她們捉弄的意圖。
「放肆,你以為這兒是哪裡,容得你在此撒野?我教你的主子規矩,你不服氣嗎? 」侯琴瑛起身給了她一巴掌。
「蘭兒……」詠眉心疼為自己出聲而挨打的丫鬟,「夫人,請你原諒蘭兒的無心之 過,她並不知道冉府有這條規定。」
「你不會以為我在騙你吧,或是覺得委屈?如果會,我也不勉強你。」
「不,詠眉不會覺得委屈,給你奉茶是應該的。」
「那就好,我可不想讓下人嚼舌根。」侯琴瑛重回椅子上坐好。「可以了,我等著 呢!」
詠眉吸了口氣,左腳才往前跨了出去,就讓一隻惡意伸出來阻攔的腳給絆住,她因 此而踉蹌了一下,身子不穩的往前傾,茶杯也就這麼的往侯琴瑛的方向飛去……「啊… …」
侯琴瑛時機掌握得恰到好處,身子一閃,很快的跳開,「不情願就說一聲,你想燙 死我是不是?」
一刻也不容緩,她手一揚,結結實實的摑了詠眉一記。
「夫人,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詠眉轉身看著小娟,她知道,是她突然 伸出來的那隻腳絆著自己。
「眼睛睜那麼大看我做什麼,難不成你跌倒還是我害的啊?我一直站在這裡,什麼 也沒做啊!」小娟先聲奪人的堵了她的口。
一聲故意的輕咳提醒了大廳內的眾人,冉暘惎走了進來,冷淡的看著那對臉頰都紅 了一片的主僕倆。
侯琴瑛連忙迎了過去,惡人先告狀的說:「相公,你回來的正好,你來幫我評評理 ,看看詠眉有多差勁!」
小娟接著夫人的話尾,「是啊,少爺,是二夫人自己要給夫人奉茶的,可是卻潑了 夫人一身……我早知道她不懷好心眼!」
「爺……」
詠眉望著冉暘惎的眼神瑟縮了一下,艱難的想嚥下近日來日夜潛藏在她心底對他的 恐懼,及那些他加諸在她身上的折磨。
她好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事情發生得太快了,而她的意識還沸騰怔愣著,體內那般空虛感的紛亂不安還遍尋 不著合理的解釋,她沒想到會在這樣的情況下再次面對他。
他是不是又要宣讀她的罪狀了?
「你早知道她不安好心,為什麼還讓她有機會靠近你的主子,你這是怠忽職守!」 冉暘惎刻意的威嚇。
眼淚湧上詠眉的雙眼,他的厲聲指責撕裂了她。
冉暘惎的話令她痛苦萬分,她太天真了,她怎會以為他會追根究底的瞭解事情真相 ,又或是聽她的一句辯駁呢?
他畢竟是站在正室妻子那邊的。
「少爺,不是這樣的……」小娟驚愕的向夫人求救,她不知道少爺會反過來指責她 的過失。
「相公,你誤會小娟了……」侯琴瑛怒沖沖的看著悶不吭聲的詠眉,「你還站在那 邊發什麼呆,還不趕快給相公奉杯茶消氣嗎?」
冉暘惎沒有拒絕,不發一語的往椅子上坐下,抬起眉,睨了詠眉一眼。他很想看看 她會有什麼樣的反應。
冷漠的氣氛瀰漫在廳堂裡。詠眉麻痺般地丘著不動,心寒了。
她情願看冉暘惎冰冷的蔑視或是冷酷厭惡的對待,也不希望他與別人一道來羞辱她 。
拿了新的茶水,她在他的腳前屈膝跪了下來,並周到的行了個禮,「爺,請喝茶。 」
「二夫人……」蘭兒在一旁隱忍不住,淚水悄然滾落。
主子沒有怨言的承受起一切荒謬的對待,教她好難過,比夫人剛才給她的那巴掌, 更痛……她清楚身為妾室給丈夫敬茶是天經地義的規矩,可在知道大家都是持著看好戲 的心態、蓄意要折磨她時,二夫人怎堪?
冉暘惎看著她的舉動,微蹙的雙眉又鎖緊了幾分,他瞥了眼就在眼前的茶水,胸口 間竟有種悶疼的感覺。
「爺,喝茶……」詠眉試圖不讓心中的屈辱顯露出來,徐緩的又重覆說了一次。
冉暘惎接過了茶杯,嘴唇抿成一條細而嚴厲的線條,「起來吧,別跪在那兒礙眼。 」
收斂起不該存在的心情,他的語氣沈冷。
「相公,你放心好了,我以後會好好教她的,不會再讓她這麼不懂禮數了!」侯琴 瑛討好的說。
冉暘惎的眼波一轉,偏頭睇著她,「隨便你!」他喝了口熱茶,「只是你若想教她 禮數,最好能以身作則。你多久沒去給爹娘請安問好了?」
「相公,你聽我說……」
「去說給爹娘聽吧,我沒時間!」擱下了茶杯,「阿卓,隨我到棉織坊巡巡。」
「相公……」
侯琴瑛望著那道離去的背影,氣冉暘惎在奴僕面前責備她的不是,不給她台階下, 也氣他為了一個外人說她不對……她怒眉一聳,將矛頭指向了詠眉,「你少裝模作樣, 說,你是不是在兩老面前編派我的是非?」
「我沒有……」詠眉有種無力感,她快疲於面對這一切了,為何大家都針對她而來 ?
「我警告你罩子最好放亮一點,想和我爭,你憑哪一點?還有,你當自己是不容侵 犯的聖女啊,我買你來就是要你生冉家的孩子,你那晚竟敢拒絕我相公的求愛?」
「我沒有……」
「還說沒有,小娟明明在柴房外聽到你連連喊不的聲音了!」
詠眉瞠目結舌,不相信她竟叫人監視她的一舉一動,那麼她那晚的反應,小娟是不 是都聽見了,也報告給她知道了?
這個了悟教詠眉感覺到那晚在柴房中,她和冉暘惎的所有行為竟還有無數只眼睛觀 看著……她好想死──「二夫人……」看著狼狽跑開的主子,蘭兒隨後追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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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兒,你賣身來冉府多久了?」
「快六年了,二夫人問這事幹什麼?」蘭兒擰了熱毛巾給詠眉擦手。
「我……有件事想問你……」
詠眉拚命想岔開自己的思路,可是任憑她怎麼轉就是兜不開那層層包圍著她的迷障 。
「二夫人想問蘭兒什麼,只要我知道的,一定知無不言。」
「呃……就你五年多來的瞭解,你覺得……爺是個什麼樣的男人?」
蘭兒露出一抹瞭然的淘氣,「二夫人,你想知道爺的過去就直說嘛,我又不會笑你 。」
「你現在就是在笑我了!」詠眉不依,很是難為情。
「蘭兒的心是向著二夫人的,當然希望少爺和你能夠融洽相處了。」
「蘭兒……」她一句無心的話,卻牽引出詠眉一直緊鎖在眼眶的淚水。
「二夫人,好端端的怎麼哭了?」蘭兒慌了,以為自己說錯話。
「我好難過……」失落感像一把銳利的刀子割痛詠眉的心,她忽視不了冉暘惎對她 的漠視,她好在乎他對自己的感覺。
以為主子是因為自己不告訴她關於少爺的事情而流淚,蘭兒趕忙的澄清,「二夫人 ,你別哭了,我也想拉攏你和少爺之間的感情,可是我也不是很懂少爺的個性,我只知 道他平常的脾氣不是這麼陰晴不定,在他娶少夫人之前,根本也不上青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