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答應囉,我可不接受臨時後悔喔!」任務達成,準備跟大哥要禮物囉!
哈哈,早知道碧落心腸軟,絕對禁不起她的哀求。
「遵命!」
撥開不知何時罩上心頭的沉重,碧落跟著漾開笑容,「我就住在你家,跑不掉的。」
為了緩和氣氛,試著學她開起玩笑,然而心底的那個秘密,雖然不曾吐露與人分享,感覺卻愈來愈強烈了。
其實,好早以前就有著強烈的預感,有生之年,她一定能夠親眼見到她的長腿叔叔,因為抱持著這篤定的想法,所以她不急著找尋那個日日夜夜佔據腦海的模糊影像。
可笑是吧?她與長腿叔叔素未謀面,哪來的影像?嗯……那影像,當然只是自己的想像。
她想像贊助自己完成學業的長腿叔叔,有張世界上最和善的五官,時刻有著笑容,對待任何人總是客氣爽朗……
一直很想否認自己不曾設限他的年紀,但她不能;因為她真的奢望過,希冀她的長腿叔叔能夠等她長大,等她伴隨他的身邊……
年輕的生命裡,她一直不敢有太多的奢求,只有這個一直堅持的目標。她要見上這位支持她一路成長的長腿叔叔一面……
第二章
時序步入熱夏,該是教人因為酷暑而心緒煩悶的季節。
站在霍少棠面前,盧行遠這般冷靜沉穩的男人,每每也要因他陰冷的態度而嚇出一身冷汗。
從窗外看去,佔地近百坪的花園裡籠罩熱氣,幾品嬌貴的花兒被曬得嬌弱不勝,連愛暑的綠色植物也開始垂頭喪氣了。
窗戶裡是一間華麗的書房,寬敞的空間被滿滿的橡木書架包圍,木質已因年代久遠而變成深黑色。
霍少棠就坐在這片深黑之中,墨色的眸子眨也不眨,一徑瞅著他,等待確認的回答。
盧行遠可以確定自己在襯衫底下的汗衫,已濡濕一片,「霍先生,我不懂……」他的眼睛突然瞇了起來,驟然的轉變,教他一時慌了主張,忘記自己方才報告的內容。
「你說她現在住哪裡?」霍少棠的表情看不出喜怒,連聲音也聽不出情緒。
「紀小姐目前暫住童家。」再搞不清楚狀況,就該捲鋪蓋走路了。
他的回答很簡短,因為關於紀碧落的一切,不只他倒背如流,相信霍少棠亦是。
紀碧落所有檔案、她的交友情況、求學經過,只要霍少棠一個指示交代下來,他就必須負責查明,且非得到詳盡無誤的答案不可。
簡言之——他是霍少棠的特別助理,私底下的。
他的工作內容無關奇石集團的運作,唯一必須掌握的,即是紀碧落的一切行蹤及消息,不許有任何的差池與遺漏。
「你上次回報的內容,似乎不是如此。」音調深藏危險。
盧行遠不敢再有分心,專注聆聽他的問題,戒慎的回答:「紀小姐拗不過童容蔚的好意,最後還是答應了……」
「沒有主見!」他低斥,不悅堆上眉間。「她打算住到何時?」
「我想依紀小姐的個性,應該多住一天都不自在,但童容光在這當下自告奮勇幫忙找房子,讓紀小姐信以為真,是以注意力全副轉移至尋找新工作上頭……
縱是心細的人難免也有不設防之時,紀碧落忽略了童氏兄妹對她引君人甕的那份心機。
霍少棠冷哼嘲弄,「他倒是很積極!」
「回霍先生,童容光對找房子絲毫不積極,他的樣子似乎巴不得紀小姐永遠在他家住下。」
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霍少棠怎可能不明瞭他的心思?
「可能嗎?」扯著唇角,他冷冷問道。
盧行遠趕忙搖頭,「紀小姐極度渴盼知道,這些年來贊助她的匿名人士的身份,不可能在童家住太久的。」
在霍少棠手下做事那麼多年,經過一次又一次的經驗測試,他已摸索出該有的應對態度。
如此年輕又有成就的男子,上揚的嘴角明明與生俱來,合該是個愛笑的人,卻總是掛著深沉的笑意,看起來無害,卻教人由心底打顫。
霍少棠話鋒急速一轉,換了話題,「她找到工作了?」
「還沒,不過面對自己感興趣的職缺,紀小姐的態度相當熱情積極。」神情不禁洋溢著欣賞。
關於紀碧落,他的想法與感覺多數皆屬正面評價。
雖然學歷不高,但頭腦清晰加上在校成績優秀,懂得毛遂自薦必須掌握的重點,簡介報告表現極為出色,寄出的自薦信函深受大老闆肯定,不少公司正有意延攬聘請。
他暗中觀察她已有一段不算短的時間了,這個女孩純真、沒有心機,堅毅的個性令人激賞佩服。
「你對她的個性掌握得倒挺透徹的。」霍少棠盯著他,眸心霍地掠過一抹精亮。
盧行遠隱約嗅出話中藏有影射意味,忙不迭收斂心神,轉趨保守拘謹。
「這是霍先生的吩咐,也是我的分內職責。」果然,言多必失。
伴君如伴虎,對於這句話,他的親身體認與經驗,恐怕無人能出其右。
霍少棠有副古怪性子,情緒好壞的轉變,往往只在瞬息之間,教人猝不及防。
沒人能從他的表情窺探真實情緒,尤其那對深不可測的眸子,更是不曾洩漏一分一毫。
業界在背後稱他冷血魔鬼,其來有自。
他是看來毫無防備,然淡然處事之下,卻蘊藏著無窮的魄力,不容小覷。
「她去了哪些公司應徵?」
「皇華企業和富麗實業。」
霍少棠劍眉微挑,置疑問道:「這兩家公司最近應該不缺管理人才。」
「呃……」
盧行遠頓時啞口,困頓在說與不說的窘境裡。
他的猶疑助長了霍少棠心底緩慢成形的怒火,直勾勾地瞪他。
倏地,只見他立刻垂下頭,顫著聲音答覆:「紀小姐是應徵人事職缺……」
這正是霍少棠教人折服的地方。
一天二十四小時,對很多每天醉生夢死的人而言,或許稍嫌漫長了點,然霍少棠的時間一分一秒都很寶貴;見過他行程表的人,無一不感到窒息。
他忙得似乎沒時間換氣。
但這樣忙碌的他,依然沒有忽視生活上的任一環節,例如哪家公司的求才廣告,或別人看來無關痛癢的消息,他全將之納入腦海裡。
這樣一個認真的管理者,奇石員工怎能不心甘情願臣服?
眉心聚攏了一道危險光束,自霍少棠口中釋出的聲波,冷得沒有溫度,「人事?」
書房裡驟升的壓力令盧行遠感到心慌,手心開始汗濕。「是的……」
「很好!」
不,一點都不好!紀碧落就要遭殃了。
盧行遠不笨,自然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幾年來,霍少棠暗地裡對她施予多少磨練,他比誰都清楚。
紀碧落一直被規劃在培養管理方面的才能,其他的領域皆不准多做涉獵,如今聽到她竟熱衷人事交際,霍少棠焉有不氣的道理?
不過若說生氣是因對她抱有太大的期望,他倒不很確定。
霍少棠的心態很詭異,即使扮演他與紀碧落之間的聯絡橋樑那麼多年,他仍不懂這一切的出發點。
有關霍少棠的流言,他是聽了不少,雖然一直沒人可以明確證實,但他願意相信其中不乏可信度。
傳言霍少棠那對嚴重缺乏責任感酌雙親,因為尊崇人生以享樂為目的,不惜遺棄尚在襁褓中的親生骨肉,兩人攜手同心雙宿雙飛,自此音訊全無。
因此,霍少棠是在祖父的羽翼保護下長大的,只是霍老爺工作繁忙,加上摸不著孫兒的性情,兩人之間存在著不小的隔閡與代溝。
有人說,父母的棄養與祖父的力不從心,絕對是促成今日霍少棠孤僻冷絕的主要因素。
時至今日,他的心思還是個謎。
他的情緒依然影響著每個靠他吃飯的男女,即便長年為他做事、見過最多霍少棠私底下樣貌的自己,一樣和他人一般不懂他。
「霍先生,我想紀小姐只是貪鮮,應該沒有其他的意思……」這當下只能想辦法多幫她說好話了。
會不會有很多人欣羨紀碧落的際遇,他不曉得,不過他則不,他很同情紀碧落往後勢必要承受的身心壓力。
他有種預感,一旦來到霍少棠眼前,見過他的樣子,她,將不再是之前的自己。
「我會讓她明白她所獲得的一切,不是不勞而獲、並非我的善心之舉,她必須貢獻所學,在未來的日子裡!」陡地,向來少言的霍少棠竟然說了一段話,然而內容卻是那樣的令人凜然抖瑟。
愣了愣,「相信明白事理的紀小姐,一定能夠感受霍先生的苦心。」盧行遠字字斟酌,語調婉轉。
倘若紀碧落有對順風耳,聽到這段談話,那麼是否可能放棄心底對霍少棠的所有期望與等待?
「我要的不是用心感受,而是實質回饋。」霍少棠回以冷嗤,不諱言地指出自己的野心與目的。
他不做負報酬的投資,當他砸下了相當的心血培養另一個自己,她就必須像他——絕對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