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行聞言,神色微緩,雖不致稱上高興,但「欣慰」是跑不掉的。在部屬逮捕肇事者及檢查過已無威脅之後,他開口道:「你要不要回去休息?」
「不了,要是這麼個小意外就嚇呆了,我也不用管理整個集團了。」風曜微微一笑,「何況,我還有個保鏢會保護我。」
眠羽聞言不禁微彎唇角,風曜此話不就是承認她是他的保鏢了嗎
龍行一呆,「說得也是,那我先回警局,一會兒別忘了到警局來做筆錄。」
他叮囑完便領著部屬離去,只留下幾名警員留守,離去前,他再次看了眠羽一眼,眼神教人玩味。
眠羽並未避開他的注視,妍美麗顏一沉,這老頭的眼神真令人不舒服。她可以想見風曜身邊有好幾條剪不斷理還亂的絲線,這些絲線全纏在一起,一旦步人,只有成為其囊中物和抽絲剝前兩條路走。
不論是哪條路都不好走呀……
「江眠羽!」風曜的大吼聲將她自冥想境地拉回。
痛!眠羽摀住被他吼痛的左耳,口氣不佳的回吼:「你發神經啊!無緣無故吼那麼大聲練歌劇啊!」
可惡!害她腦袋嗡嗡作響的,好難受!
「誰教你呆頭呆腦的,我叫了十幾聲你都沒聽見。」黑眸閃著惡意光芒,說明風曜是有意吼那麼大聲。
「誰呆頭呆腦來著?」眠羽冰藍眸子斜瞪著他,搖搖頭,試圖搖回被風曜吼掉的平衡感。
風曜發現她的耳環只戴一邊,血般的紅玉與她染紅的發尾相互輝映,襯得她那金髮更亮,冰藍眸子更剔透,要是她的眼神柔和些……
「哼!」風曜冷哼一聲,微瞇起眸子,不願再想及眠羽教人一眼即難忘懷的美貌,但他沒有忽略自己的心跳聲是那麼清楚地傳入耳中。
原以為早已死去的心又重新跳動,可是因眼前的眠羽之故?風曜凝視忙著按摩耳朵的眠羽,明白地感受到心裡那股悸動。
他不敢置信地摀住胸口,原來……這便是他看眠羽不順眼卻又讓她留在身邊的原因。但他可還有資格?還有資格接受這樣的事情?可再有能力承受想得到,卻又害怕失去之後的傷痛?
他深吸幾口氣,故作鎮定地轉身高傲地離去。
羅林見狀趕忙跟上去。
眠羽死瞪著他的背影直想瞪穿他的背,可是礙於職責所在,即使很想丟下他也不行,只好咬牙切齒地捂著耳朵跟上去。
在磁浮梯的門合上的瞬間,眠羽的平衡感盡失,眼前一花,整個人一軟,風曜眼明手快的將她拉入磁浮梯內,使她免於成為夾心餅乾的命運。
「你找死啊!」風曜臉色嚴峻,可以說是發青地挽著她的腋下,低頭瞪著她唇色蒼白的容顏,兩道濃眉不自覺地揪在一起,「你搞什麼鬼?」
眠羽忍著頭痛和暈眩的難受,微喘著氣,虛弱得想揮開他的手,卻發現自己連站也站不穩,她乾脆整個人靠在他身上。「都是你……害我想吐……」
話才說完,眠羽只覺一陣噁心感自胃竄上,俯身便吐。
風曜大驚失色,連忙拍著她的背,「你到底怎麼了?」
他示意羅林按住暫停鍵使磁浮梯暫時停止動作。
眠羽吐完,癱軟在他的臂彎中,「沒想到會這麼嚴重……」想掏藥的手和聲音無法控制地顫抖著,「快……上衣口袋……有藥……」
風曜趕忙在她上衣的口袋中掏出一瓶透明的藥罐,「是這個嗎?」
她困難的點頭,勉強維持著清醒,顫聲道:「一顆……」
風曜依言取出一顆藥丸送進她口中,眠羽吞下藥九,痛苦緩和許多,眸子一合,任自己在他懷裡睡去。
他騰空抱起沉睡的她,要羅林按下取消鍵,磁浮梯重新恢復運行。
「總裁……」羅林小心地開口。
「嗯?」風曜盯著跳動的樓層數。
「是否要叫救護車?」一天之內見著風曜如此人性化的轉變讓他不知如何面對才好。
低首看看在他懷中睡得安穩的眠羽,風曜眼底飄過一陣複雜的神色,「不必,請醫務室的醫生前來便行。」
磁浮梯輕震動下後停住,他抱著眠羽走出磁浮梯,羅林則跟在後頭負責聯絡醫務室。
這上杲是四十六樓,風曜有時忙公事忙到凌晨便會在這兒休息。他將眠羽輕置於床上,羅林和接到通知上來的醫生檢查完眠羽後朝他鞠個躬便離去。
留下滿室的靜寂和面露深思的風曜。
第五章
眠羽是被噩夢嚇醒的。
難掩不寧的眸子在睜開的剎那仍分不清實和夢境的分別,冰藍色的瞳孔放大,映見的依舊是夢裡的情景,直到現實的景像一點一滴入侵至她眼底,她才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她合上發酸的眼睛再睜開,這個動作重複了好幾次,她才真正確信自己是清醒的,也才有多餘的心思來想身在何處。
眠羽雙手往後撐起上半身,發現自己處於一個陌生的房間。
單調而男性化的設計,唯一吸引她目光的是左方那片用來采光的落地窗,透過它,她看見的是這個城市燈火通明的夜晚。
片刻後,她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
她睡了多久?仍有些渴睡的腦袋緩慢的轉動著,白天發生的事件猶如倒帶的錄影帶重現在腦海中。
對了,她突然發作,吃了藥,然後睡覺……思緒因發現趴在床旁矮櫃上假寐的風曜而中斷。在微暈的燈光映照下,風曜的睡臉顯得格外暖和,臉部的線條柔和,柔軟的黑髮覆住他半邊臉龐,卸下武裝的表情像是從神話中走出來全身散發光芒的天使。
天使眠羽察覺自己使用這個譬喻,不由白主的將眸光移至他的背,想看看那兒是否有雙收起的羽翼。而後她自嘲地笑笑,她在想什麼?竟然會將他幻化成天使,只是……
風曜一直在她身邊?
一股奇異的感覺在心頭竄升,眠羽再次正視他。
為什麼他會……金眉微擰,眠羽想不通為什麼風曜會守在她身邊。
最後,她得到一個結論——她真是一個失職的保鏢。
哪有保鏢讓僱主照顧的何況她才當了人家兩天的保鏢,唉!她真是失職。
眠羽甩甩頭,真是出師不利,頭一回當保鏢就演出走樣。不過想來這也是正常的,不只是她,他們那一群人除了時雨什麼勾當都做過外,從來沒做過保鏢,出錯是應當的。
但就算是如此,她也不能佔據他的床太久,畢竟風曜才是僱主。
她掀被下床,輕拍他的背,幾乎是同一時間,風曜警覺地張眼,反應迅速地轉身攻擊眠羽,眠羽往後退開一大步避開他的攻擊。
而人相視,風曜辨識出對方是誰,站直身體,黑眸望著同樣收斂戰姿的眠羽,「你醒了。」「被你這麼一搞,不醒也得醒。」眠羽沒想到風曜的警覺心如此強烈,像他這麼有警戒心的人,何以他父親要僱用保鏢來保護他呢?
風曜藉著室內唯一的光源打量她,微攏著雙眉,「你還是再躺下休息一會兒吧。」
回想起醫生在為眠羽進行診查之後說的話,他無意識地流露出憂心。
眠羽看了他良久,才訥訥地說:「謝謝你的關心,不過我已經沒事了。」
吃了老爹的藥再睡上一覺,她已經完全復原了。
風曜見狀也沒再勉強她,回頭抄起置於矮櫃上的藥瓶,丟還給她,「還你。」
眠羽伸手接住,微微一笑,「謝啦!」
「不用客氣。」風曜深思的眸光一直在她身上打轉,看得眠羽渾身不自在。
「做什麼一直盯著我」眠羽不想避開他的視線,發現他的目光專注但不會令她覺得受侵犯。他笑了笑,目光未曾稍移,「我在想,如果你是男人,或許我們會成為好朋友。」但也就因她不是男人,所以更令他……
「你這句話有嚴重的性別歧視喔!沒想到你還會有這種早已作古的思想。男女之間為什麼不能做朋友?」眠羽未覺自己的火氣在三言兩語之間被挑起。
「當然可以,只不過……」風曜隱去話尾,搖首笑笑,曖昧的態度教眠羽煩躁的撩開遮眼的髮絲。
「只不過什麼?」她的髮型完全毀壞,害她只能拚命的撥著它們,希望它們能聽話一點,別再讓她好不容易才停止的頭痛再次放肆。
一雙溫暖的大手接替她撩發的小手,替她將頑皮到極點的髮絲整理好。
眠羽訝然睜大冰藍眼眸,「真沒想到……」
她微瞇起眼,享受他修長手指穿入她發間,輕柔地替她按摩頭皮,大拇指在她兩邊的太陽穴輕壓的舒適感。
風曜見她不經意露出的表情,不由得將她和伸著懶腰昏昏欲睡的貓兒聯想在一起。「舒服嗎?」
低沉如緞般的嗓音,聽在眠羽耳內活似樂音般舒暢,好像一種樂器,叫什麼來著?對了,鋼琴,像鋼琴的低音部呵!她的笑容猶若燦然陽光般綻開。
「舒服,很舒服。」她的小手扣上他的手臂,笑著揚起眼睫,和風曜低頭注目的黑瞳交會。四目相對,黑眸與冰藍瞳眸像四泓深潭般相互吸引著,仿若投入小石子般的漣漪不斷地擴大再擴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