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了!要被捉到了!
突地,那暴跳似地雜音平空消失,四周靜得彷若那個人沒有出現。
這股靜默讓蔣冰彤心浮氣躁了起來。
她想逃,想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可她卻只能待在這兒,無助地等著那個人找到她,結束她的生命。
為什麼那個人對她的殺意這麼濃重?為什麼?難道又是因為林宣逸嗎?這個人跟林宣逸有仇,所以想殺了她?
得到結論,蔣冰彤的心反而安定下來。
那麼她就不能讓那個人稱了心、如了意。
靜默之後醞釀的狂風暴雨更加劇烈。
「蔣冰彤,你死定了,別再逃了!」神原彥的聲音猶如平地一聲雷地迴響整個四樓。
蔣冰彤因沒有防備而驚跳起來,「匡當」一聲,金屬掉落大理石地面的清脆聲響為蔣冰彤拉開死亡的序幕。
蔣冰彤倒吸一口氣,感覺自己呼吸愈來愈急促,一顆心怦怦的跳著,幾乎要跳出她的胸口。神原彥扯出個獰笑,大步跨向發出聲音的房間。
門靜悄悄地被打開,蔣冰彤聽見細微的聲響,只能屏住呼吸,揪住胸口,不讓那個人聽見自己如擂鼓般大作的心跳聲,及悶雷般響徹雲霄的呼吸聲。
一片黑暗的眼前絲毫不見光明,她睜著大眼左右轉動,冷汗自額角滑下,一滴滴滑落衣衫。
不能……不能發出任何聲音……
「瞧瞧我發現了什麼?」那個人操著不太標準的國語,語氣猶如鐮刀劃破空氣的凌厲。
蔣冰彤大口大口的吸著氣、吐著氣、心臟的擰縮令她無法言語。
被發現了……
「啊!」她突地發出細小的嗚咽,頭髮被他整把揪住往上拉,原本縮在角落的身子因著疼痛而爬起。
「呵呵呵……哈哈哈……」神原彥發出得意的笑聲,「風揚,你最心愛的女人在我手上,你還不出來?」
林宣逸的身影無聲息地出現在神原彥身後,向來帶笑的眸子此刻只餘下佞邪與狂怒。
「我勸你放開她,不然後果我可不保證。石川和井口都已落在我們手上。」
「我才不在乎他們兩個,我在乎的只有你。」神原彥轉身,藉由解剖室微暗的燈光看清他朝思暮想的風揚。
「可惜我不在乎你。」林宣逸硬生生地打碎神原彥的癡心妄想。
神原彥唇角逸出笑容,持刀的左手緩緩舉起,將刀鋒抵在蔣冰彤的頸子上,一邊看著林宣逸的表情,「這樣,你就會在乎我了吧?」
蔣冰彤因刀鋒劃傷頸項而微攏眉,林宣逸見了感同身受。
「就算是這樣,也只不過是在乎你手中的利刃是否會傷了我最心愛的人罷了。」林宣逸凝眸相望,卻無一絲情感。
「她憑什麼配得上你?只是個瞎子罷了!女人有什麼好?什麼都比不上男人!」神原彥教林宣逸冰冷的言語刺傷,他絕不能忍受一個女人獨佔了風揚的視界,獨佔風揚的一切。
「那又如何?配不配的問題如此重要嗎?感情才是聯繫兩人之間的關鍵。」
「不!」神原彥執刀的左手加重力道,使得蔣冰彤白細的頸項出現一道明顯的血痕。
一道陰霾閃過林宣逸看似平靜無瀾的黑眸。
「這個世界上只有我配得上你!只有我!誰妨礙了我,我就剷除誰!」神原彥瘋狂的感情和冷酷的理智正在拉扯著。
「你敢傷她半毫,我就要你加倍償還。」壓制不了內心洶湧的忐忑,他言簡意賅地吐出比神原彥手中利刃更鋒銳的話語。
「我想試試被你殺掉的滋味如何?」神原彥死瞪著林宣逸,為什麼?為什麼他不能接受自己呢?為什麼?
「你不值得我動手。」
「什麼?」尚未釐清林宣逸語間含意,神原彥的眼前一下子天旋地轉,下一秒,他已被蔣冰彤反制在地上。
「你知不知道強迫別人接受自己的愛戀,是一件足以天誅地減的罪行?」蔣冰彤趁他注意力全放在林宣逸身上時,以一個俐落的過肩摔讓自己脫離被他挾持的處境。
林宣逸迅捷地踢開他手中的武器,拉起蔣冰彤入懷,一腳踏在神原彥的胸口上,再抬高腳一踢,踢上他的頰骨,讓他昏迷過去。
「小桶,你沒事吧?」要不是中途聽見廣播急轉到四樓,他還真不知見不見得到小桶。
「沒事才怪,肚子餓死了。」蔣冰彤將小臉埋在他寬厚的胸膛裡,安心地笑了。
深知她性格的林宣逸憐愛地撫著她的髮絲,「沒辦法,你明天得動手術嘛!」
「這麼快就又過了一天?」蔣冰彤還以為被神原彥追逐是永遠的事呢!
「對不起,你受驚了。」他似歎似笑地拉開彼此的距離,以著袖子輕拭去她傷口的血漬。
「哪裡,身為主要目標的我要是不努力演出就無法成功,不是嗎?」蔣冰彤摸上林宣逸的臉,在他的臉上「肆虐」。
「什麼意思?」林宣逸任她的手在他臉上游移,眉頭微蹙。
「因為你,所以我才會被狙擊。因此我是犯人的首要標地,若是我被護得死緊,又怎能斬草除根呢?」她露出笑容,摸了林宣逸的臉許久,還是無法在心中勾勒出他的形象。
八年了,他變得如何?
記憶中的伊森是林宣逸八年前的模樣,不曉得八年後的他有何轉變?
「誰告訴你這些的?」林宣逸難以置信的凝眸相對,蔣冰彤拿自己當誘餌?
「憑我過人的推測,哪還需要你明說?你護著我的心思我怎麼會不知道呢?」蔣冰彤平靜的容顏猶如紫色星辰花。「我希望自己跟你站在同一天秤上談情愛,雖然有時會有高有低、有偏差。我也明曉自己比不上你的多金及天賦,可是我若總是站在被保護者的立場,總有一天我們還是會分手的,我想要你看清我,看清真正的我。我需要你,相對地,我也想要被需要,你明白嗎?」
她不急不徐地細剖內心,想要林宣逸清楚明白她想要的是什麼。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的,只是面對心愛的人,總是會下意識地想護著你,為你擋風避雨,不讓你受到一絲一毫的傷害。」林宣逸輕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唇瓣上烙下一吻。
「我知道,因為我剛剛也是害怕那個人突然發瘋把你給殺了,所以才──」蔣冰彤話沒說完,人就癱倒在林宣逸懷裡。
乍見蔣冰彤隱去話尾,還以為神原彥「復活」偷襲他們,林宣逸仔細一看,原來她是睡著了。
他眸裡散發著星星般燦然的光芒,攔腰將她騰空抱起。
睡吧!睡吧!我的愛人!
就算明天是世界末日我也一樣護著你。
直到萬物重生……
手術從頭到尾進行得十分順利。
林宣逸細心地為蔣冰彤縫好傷口,吁出一口氣,與同在手術室中、蒙著口罩只露出一雙水藍眸予的原熏雨點個頭。
原熏雨微頷首,對著環繞在手術台邊的醫生、護士們說道:「開始進行眼角膜切換手術。」
其餘醫生與護士點頭,又開始另一項挑戰。林宣逸眷戀地凝望手術台上的蔣冰彤,明白體力透支的自己無法再繼續陪她走下去。
推開手術室的門,迎上蔣冰彤的父母、兄姊們,以及張珞琤和石翊翎這兩位至友。
「我的部分順利完成,接下來就看熏的了。」林宣逸勉強露出笑容,安定所有人的心。
「還要多久?」石翊翎見林宣逸掩不住臉上的疲累,想必他內心的煎熬無法言喻。
「預訂於晚間六點結束手術。伯父、伯母請放心,手術很成功,而正在裡頭執刀的醫生也是相當優秀的,我想你們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林宣逸氣若游絲,但仍張自鎮定地請蔣父、蔣母先去休息。
「不用了,你看起來比我們還累,先去休息吧,等手術結來,我們再通知你。」明白林宣逸與女兒之間關係的蔣父體諒的說。
「是啊!看你,說不定站不到三秒人就倒了。」蔣母微笑地上前拍拍林宣逸的肩,為女兒終於找到一個可以讓她安定下來的人而欣悅。
幾個兒女之中,就蔣冰彤最教他們操心,現下她能找到心之所繫的人,他們都為她高興。
「我沒事的。」林宣逸含笑闔眼,撐過飄過眼前的黑幕。
「既然林這麼說,我們也只好採取終極手段。」幾個至交好友哪看不出他在苦撐,相互交換個眼色,三人一同上前。
楊昊予朝他腹部輕揮一拳,林宣逸未及防備的彎下身子,關承羿和唐皚鈞則架著無力反抗的他往最近的一間空病房走去。
「剩下的,交給你們囉!」各自朝自己的伴侶拋個媚眼,他們四人消失在她們的視線中。
「覺得好不真實。」石翊翎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盯著自己右手中指上的婚戒,微微上揚的唇角融了臉上的冰冷。
「為什麼?」柳世穎跟著坐在她身邊,看著她的婚戒,指尖似乎有自己的意識似地摸向耳垂的粉色珍珠耳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