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該多笑的,你笑起來一定很可愛。」關承羿忍不住勸道,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悸動。
石翊翎一聽到「可愛」兩字馬上變臉,「說過,我討厭人家說我可愛。」
「為什麼?」他清澈如鏡的黑眸映著她冷酷的容顏。
「我沒有必要告訴你。」石翊翎讓關承羿看得直想奪門而出,可她的腳卻生了根似的動不了。
「說得也是。」關承羿不再逼她,只是淡然笑道。
這笑卻莫名地牽動石翊翎的心,令她衝動的開口解釋,「可愛的意思很不好,是醜得很平均的意思……康熙字典裡的意思……」
她沒有再說下去,暗自懊悔自己的衝動。
關承羿瞭解她話裡的意味,不禁柔了眼眸。
「無論如何,我還是覺得你笑起來一定很可愛。」他真誠良善的笑說。
石翊翎別過臉,不再理會他。
「小翎,我想,我們要相處半年,半年可不是短時間,我們還是以朋友的方式相處比較好,那樣彼此都會比較自在些。」關承羿溫柔地吐由話語,望著石翊翎的眸子未曾移動。
石翊翎回望他,沒有回答,任由靜默降臨在無聲的病房中。
關承羿的笑容未改,眼眸仍是定定地望著她,雖然沒有楊昊予的超能力,但是他知道,石翊翎默許他的建議。
「不……不要……爸爸……不要……啊……啊……」病床上原本睡得安穩的關泓儒突然囈語了起來,似乎夢到了什麼可怕的事。
石翊翎火速地趕到病床旁,握住他的手,低喃著:「乖乖,沒事的,沒有什麼人能夠傷害你。」
這雙既熟悉又陌生的手溫暖了他的心,他感到一陣心安,不久即再次沉沉睡去。
石翊翎看著關泓儒滿是傷痕的小臉蛋,不禁轉過臉去,似乎極厭惡看到關泓儒的模樣。
關承羿的手悄然環上她的腰,往後一使勁,讓她靠著自己,在她耳邊低語:「別難過,這不是你的錯,你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確的。」
石翊翎的呼吸紊亂了起來,但她故作鎮定的冷笑出聲,「我只是覺得這小鬼的臉很礙眼,所以才會不想看他,你別把我說得那麼偉大。」
「或許吧!」關承羿不置可否的聳聳肩,懷抱著石翊翎一點也沒有放手的打算。
「你是什麼意思?」她抬高下巴望著關承羿。
「沒什麼意思。」關承羿低頭給她一個笑容。
「你沒事這麼愛笑做什麼?」她討厭關承羿無論何時何地都能露出笑容的噁心樣。
他莫測高深的擬睇石翊翎好一會兒才笑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保護色,只是顏色不同,但都是為了保護自己而產生的。」
石翊翎冷然地利他對望,沒有說話。
「只是著上保護色的人有時候會忘了真正屬於自己的顏色,而以為他們的保護色就是自己真正的顏色。」關承羿接下去說,也不理會石翊翎有沒有在聽。
「放開我。」她到現在才發現自己被關承羿圍在懷裡。
關承羿這回倒沒耍賴,拉來另一張椅子讓石翊翎坐下。
石翊翎看看自己的手,再看看關承羿,最後無言地落坐。
「看來你也累了,靠在我肩膀上休息一下吧。」瞧他說得平常,像是在談天氣一般,反觀石翊翎,呆了好半晌仍無法言語。
良久,她才一語不發地靠向關承羿的肩頭,閉目養神,沒多久即傳來規律的呼吸聲。
關承羿拿下她的眼鏡,環住她的肩膀,讓她調整好姿勢,心頭掠過一陣不知名的情感。他輕柔無比地撫過她熟睡的臉龐,然後拿出一支小螺絲起子把她眼鏡上鬆掉的螺絲鎖緊。
夜,深了。
再次轉醒,入眼的是一片雪白。
關泓儒不知自己身在何處,只知道這樣乾淨的白讓他心安不少。他不喜歡黑色,就像一合上眼就有無盡的黑暗包圍過來,要吞噬他一樣可怕。
「醒了?」一張陌生但和善的俊臉闖進他的視線中。
是誰?關泓儒盯著這張臉,努力搜尋著記憶,想要找出一張和他相似的臉。
「你還記得自己是誰嗎?」關承羿柔聲問,望著他迷惘的眼神。
我是誰?關泓儒黑白分明的大眼映著兩個問號。他是誰?對呀,他是誰?
他……他不知道……不知道自己是誰……
「想不起來沒關係。」自醫生的遠媳ǜ嬤械彌Bw劂e逵心哉鷓僰惚H惺V淶幕@視邪俜種踙~;蛐硎V潿怨劂e謇此擋攀親詈玫囊街畏椒ā?br />
「儒兒醒了?」另一張陌生的容顏跟著入了他的眼,那是一張有著柔和線條卻又泛著冷意的容顏。
「小翎,你守著他,我去找醫生過來,儒兒可能失憶了。」關承羿拍拍她的肩,要她留守。
「失憶?!」石翊翎皺起眉頭,不會這麼巧吧?
面對她的質疑,關承羿只是一笑置之,隨即離開。
關泓儒望著這張微泛冰冷的臉,惶然地想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石翊翎發現了,只朝他微彎唇角,便主動握住他微顫的手。「放心,他……呃……去叫醫生過來了。」
望著石翊翎,他感到莫名的安心,眨眨眼想說話,卻意識到自己的喉嚨幹得無法出聲。
石翊翎體帖的用棉花棒沾水潤濕他的唇。
「還要嗎?」她以著自己也無法想像的語調問道。
關泓儒輕輕搖頭,整張小臉因這輕微的動作而皺起。
石翊翎空出另一隻手輕拂上他皺起的眉頭。「乖乖,痛痛飛走了。」
關泓儒大大的眼直勾勾地盯著石翊翎看,不知不覺地蓄滿淚水,他吸吸鼻子,不明白心頭的暖意所為何來。他一直覺得很冷、很冷,可是現在的他覺得好溫暖、好溫暖,他好像看見了一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未假思索的,他脫口喊出:「天使。」
石翊翎聞言呆楞住,天使?怎麼突然冒出個天使來呢?
是了,是天使,這種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東西是他一片空白的記憶唯一記得的事,是天使來救他,也只有天使才會對他這麼好、這麼好……
「天使。」關泓儒軟弱無力的手想握住這麼點微薄的希望,他不要天使走,他有一種預感,要是天使不見了,黑暗就會再次將他吞吃,這次,他再也逃不了了,逃不了了!
「我不是天使。」石翊翎微笑否認。有看過戴眼鏡、近視八百度、長相平凡的天使嗎?
「天使。」關泓儒仍是堅持己見。
「我不是──」她搖頭否認,但關承羿插嘴打斷她的話。
「儒兒,她是媽咪。」
關泓儒的注意力分了些到他身上,他臉上的笑容讓關泓儒備感溫馨。啊,又是一個天使,有兩個天使在呢!
「天使。」他對關承羿也這樣叫。
關承羿沒有石翊翎的彆扭,只是笑道:「我是爹地,在別人面前不可以叫爹地天使喔,不然爹地就要回天上去了。」
關泓儒聞言,馬上不疑有他的改口,「爹地。」
「乖。」他眉開眼笑的摸摸兒子的頭,指指石翊翎,「她是媽咪。」
「媽咪。」關泓儒會意的叫。
石翊翎只得露出一個不像笑的笑回應,退開身子讓醫生來檢查。
一見「天使」爹地和媽咪都放開自己,關泓儒害怕的叫著:「爹地,媽咪!」
「儒兒乖,讓醫生幫你看看,爹地和媽咪就在旁邊。」關承羿哄著,並和石翊翎站在他看得到的範圍內,關泓儒這才安靜下來讓醫生檢查。
「他為什麼會指著我叫天使?」石翊翎自認連天使的衣角都沾不上,這小孩竟然如此叫她。
「因為小翎就是天使呀!」關承羿輕掬起她的發,再任髮絲從他手中滑落。
「少在那邊給我要嘴皮子。」她回頭瞪眼笑容依舊的關承羿。
「小孩子擁有比大人還敏銳的直覺,往往一眼即可辨認出人的好壞。」關承羿意有所指的說。
「若照你這麼說,那社會上層出不窮的綁架撕票案是怎麼來的?」石翊翎尖銳的反擊。
「你說呢?」他不答反問,將了她一軍。
石翊翎不再說話,只是雙手環胸,望著正在接受醫生檢查的關泓儒發呆。
關承羿的手未經允許的搭住她的肩,石翊翎渾身一震,再看見關泓儒直望著他們的無依眼神,只得忍下想揮開他的手的念頭,朝關泓儒展露微笑。
關承羿視線不是落在關泓儒臉上,而是石翊翎臉上。
「關先生,借一步說話。」醫生在做過一連串的檢查之後對關承羿如此說道。
關承羿點點頭,「小翎,你在這兒陪儒兒,要是我們兩個都不在,他會不安的。」
石翊翎明白地點點頭,望著關承羿離去的背影,心頭竟像破了個洞……
別胡思亂想了!真是的!石翊翎搖搖頭,想將自己一時的綺思甩出腦袋。
「媽咪?」關泓儒語音微顫的喚著。
「我在。」石翊翎馬上重振精神,來到病床邊握住他的手。
「媽咪,我好痛喔!我一直作噩夢,一直被壞人追,都沒人來救我……」他以孩童特有的嗓音訴說道,強忍著痛楚,小心翼翼的不讓淚奪眶而出,甚至不敢眨眼,害怕一眨眼,天使媽咪和爹地就會回天上去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