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莎也急忙過來拉著。「音涵,你冷靜點──」
「別理這種人就好了。」蕭瑀恩也說。
藍音涵咬緊牙,順手拿起空酒瓶,她快爆發了。「大不了我辭職不幹──」
「這是在幹嘛?」一道熟悉而冷冽的聲音響起。
麗莎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苡芳學姊。」
「拉拉扯扯的在做什麼?」路苡芳今年三十六,是個資深的空服員,長髮規矩地往後梳攏,看不見一根狀況外的髮絲、身材中等,臉行偏長,雙眼炯炯有神且犀利。「剛上線嗎?搞不清楚狀況是不是?不快點把餐車整理整理,還有時間在這兒聊天。」
「那是因為──」
「好了,我沒時間聽你的藉口。」路苡芳打斷藍音涵的話。
麗莎及咪咪悶不吭聲地趕緊去做份內的事。
「別以為畫得漂漂亮亮來飛就行了。」路苡芳臨走前還不忘撂下一句。
「自以為了不起的東西。」藍音涵怒火難消。
「苡芳學姊說得也沒錯,我們要快點才行。」咪咪歎口氣,等一下還要整理客艙的剩餘垃圾、清掃廁所、再送一次果汁水、回答乘客填寫入境表格的問題……等。
忙完這些後,還有duty free(免稅商品)時間、回應服務鈴、整理客艙、收報紙、耳機、毛毯、準備降落、檢查行李有沒收好……天啊!光想這些她已經覺得好累,跟她當初想像的空姐差好多。
藍音涵放下酒瓶,深吸口氣,試著控制自己的情緒,而後一陣輕微的亂流讓眾人晃了一下,服務鈴也在這時響起。
藍音涵瞄了一眼。可惡!又是馬克那個小鬼頭。
「我去好了。」蘇珊說道。
「不用,我可以應付。」藍音涵拿了撲克牌就往客艙走。
「學姊不會揍人吧?」咪咪有些擔心地說。
「應該不至於,音涵會有分寸的。」麗莎沒把握的回答。
就在藍音涵即將走到馬克的座位前,機上突然不穩地上下顫動,藍音涵靈光一閃,假裝不穩地朝他撲去,手上的撲克牌打上他的腦袋。
「噢──」
「對不起。」藍音涵藏住笑。
馬克正想發火,機長的聲音透過廣播傳來。「我們現在正通過氣流不穩定區,請各位繫好安全帶。」
「好好玩。」藍音涵朝馬克笑了一下。「對了,繫好安全帶。」
她假裝沒聽到馬克罵出的不文雅字眼,巡視似的走到另一頭,示意乘客繫好安全帶,不要站起來,當她走到另一邊走道時,飛機再次上下地晃動。
藍音涵故計重施,一拐子掃過吃咪咪豆腐的色老頭。
「你搞什麼!」色老頭不悅地吼著。
「對不起,亂流。」藍音涵瞄了他油膩膩的光頭一眼。
這時,廣播要求空服員停止服務,坐回椅上。
藍音涵與同事迅速回椅子上坐好,繫上安全帶,她能瞧見同事忍笑的表情,不禁心情愉快地咧開嘴。
看見色老頭揉著被她撞痛的光頭,忽然,她想起另一個光頭──歐賽奇,他不像色老頭是童山濯濯,荒涼山丘的幾根小草,他的頭髮還是很茂盛,髮根直立,像極了一排排操練的小士兵,更像少林寺的出家人。
一想起他,不免讓她的心情振作了些,因為前一陣子她才打敗他,自他手上拿回屬於自己的東西,這勝利可是得來不易,除了是男女大對抗外,他還長得高頭大馬,更是個特警,愈思及此,她就愈覺得自己是個天才!
說到她漂亮的復仇計畫,她忍不住笑得更厲害……
ΩΩΩΩΩ
十天前……
這是個夜色漆黑,陰風狂號的子夜,她站在如茵綠草上,風吹動她的衣裳,她手拿木劍,狠狠瞪著眼前的敵人。
「死光頭,放馬過來!」
對方高大的身軀絲毫不能撼動她想擊敗他的念頭,更不可能讓她退縮,在她眼裡,他不過是個鬼吼鬼叫、雙臂不停捶打胸口的黑猩猩。
哼!未開化的野獸。
「打得你腦袋開花──」她衝上前,狠狠打上他的頭,沒想到他卻突然在她面前消失。
「我在這兒。」他驀地出現在她身後,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一轉頭,他卻突然抓住她將她往河堤下扔,墜落的速度感讓她尖叫。
「啊──」
藍音涵驚喘一聲,自夢中驚醒過來。她瞪視著頭上的天花板,急促喘息,有幾分鐘的時間處於一片茫然,不曉得自己在什麼地方,過了一會兒才想起這是她的房間。
當了一年多的空中飛人,每回醒來,她總要花幾分鐘的時間想想自己身在何處,她抬手抹去額上的汗,坐起身子。
「可惡的光頭佬,害我作噩夢。」藍音涵罵了句,她有幾百年沒作過噩夢了。「氣死我了!」
自從昨天敗在死光頭手下後,她就一直作噩夢,而說到兩人結怨的經過,也算高潮迭起,整件事起因於姊姊趁她泡澡時私會不良少年,基於姊妹之情,她當然不能置之不理。
而在費盡一番心力找到姊姊時,她的怒火已從肚腹燒到腦顱,不由分說就給那些個不良少年一頓好打。
正當大快人心之際,這光頭卻出面阻止,還說她用詞不當,說話難聽,更大言不慚地說:「該有人好好洗你的嘴,小姐。」
呸!他是什麼東西,敢教訓她,她打不良少年關他什麼事,妨礙到他了嗎?竟然自以為是的教訓她!
當下,她拿起木棍就與他開打,一旁替光頭加油的聲音讓她更加暴怒,於是毫不留情地朝他進攻,狠狠打了他好幾下;剛開始時她居上風,可沒想到那光頭這麼禁打,棍子敲在他身上,他好像都沒感覺似的,她甚至開始懷疑起這人是不是根本沒神經,所以不知道痛。
或者該說他的角質層太厚!藍音涵冷哼一聲。一定是的,老實說,不是她技不如人,好歹她在學生時代也拿過劍道冠軍……咳,好吧!只有兩個學校競賽,但她可是被老師譽為難得一見的奇才,才學不到半年,就將一堆學長姊打得落花流水。
她的運動神經就算不能排進全國十大,至少也能進百大。
才不過畢業一年半,她就退步這麼多,不小心讓那個臭光頭劈上她的手腕,以致木棍掉落。他這根本就是衝著她來的嘛!當空姐一年多,不停的拿餐盤,手難免會有些小毛病,像是肌腱炎、肩肌膜炎之類的,他一定知道這點,所以才會用這麼卑鄙的招數。
所謂「恩怨」事小,「尊嚴」事大,將她的武器打掉就算了,竟還猖狂地說:「這木棍我先幫你保管,等你道了歉再來拿。」
什麼東西!她氣憤地捶了一下床鋪,他以為自個兒是訓導主任嗎?
「死光頭、臭光頭!」藍音涵咬牙切齒地說。
此仇不報非君子。
愈想愈氣,她拿起床邊的電話,熟練地按著按鍵。
一聲、兩聲、三聲……
「喂?」低沉且充滿睡意的男聲透過話筒傳到她耳中。
「死光頭,給我起來撞牆!」藍音涵大聲的朝話筒喊了一句,隨即狠狠地掛上電話,這才覺得心情好些。她大笑不斷,直到電話聲響起。
她抓起電話,先聲奪人。「死光頭!」再狠狠掛上電話。「啊!差點忘了。」她急忙拿起電話,輸入幾個號碼後,將這支電話鎖住,免得死光頭再打回來騷擾她。
她為自己的思慮周密而竊笑不已,忽然想起什麼似的打開床邊的桌燈,炫目的光讓她花了點時間適應。打開抽屜後,她拿出一本記事本,封面上寫著「作戰計畫」四個大字。
翻開第一頁,是她畫的光頭稻草人,頭上插了許多箭。「死光頭。」她生氣地在他頭上加一把刀,而後才翻到下一頁。
紙上寫了「光頭崩潰雙重奏」,一部曲:電話抓狂術;二部曲:偷襲法絕地大反攻。
「好。」她在電話抓狂術下寫著「得一分」三個字。「呵呵!」她闔上筆記本。「明天該進行二步曲了。」
俗話說「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她打算三天內就搞定,三年……拜託,她可沒那個耐性。打個呵欠,將本子放回抽屜,藍音涵帶著笑容重新入夢。
而這頭,歐賽奇瞪著話筒,眉頭緊皺。「這支電話暫時不接聽。」
他氣憤地掛上電話。這女人實在太無法無天了!瞄了一眼手上的表──三點半,他在心裡咒罵一聲,反射性地拔掉電話線。
這女人怎麼會有他的電話?
立刻,他想到七個鐘頭前在場的幾個人,頭兒、詩人、赤蛇、楊漢文,最有嫌疑的是前三個,而雖然頭兒是藍音涵姊姊的男友,不過,依頭兒的個性,不可能洩漏他的電話,唯一可疑的是詩人。
他雙手交叉於胸前,皺起眉頭。只有詩人才會在美色的誘惑下做出出賣朋友的事!他搖搖首,決定明天好好「審問」詩人,而後倒頭入睡。
☆
翌日。
歐賽奇起床後才把電話插頭接回去,他伸個懶腰,走到窗前拉開厚重的布簾,讓冬天的微弱陽光灑進,而伴隨著的冷空氣也一併進入屋內,拂過他赤裸的胸膛,讓他精神為之一振,整個人清醒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