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他不想這麼嘲諷,不過,顯然做得並不好,因為他自己都能聽出那種不以為然的音調。
「我知道你在說什麼,娜娃都告訴我了。」她若無其事地繼續吃著豆花。
「告訴你什麼?」他皺眉。
「你是混血兒。」她湊近他的臉,看著他的眼睛。「不過沒什麼不一樣嘛!嗯……好像邊邊有點藍,是我眼花嗎?」
「你夠了沒?」他瞪她。
她也回瞪他。「不夠,你很討厭人家說這些嗎?」
他知道與她扯下去鐵定沒完沒了,乾脆埋頭吃東西,不理她。
「光頭,你有見過你老爸嗎?」
他沒應聲,假裝沒聽見。
「光頭──」她敲他的頭。「裝蒜啊!」她繼續敲。「有人在嗎?光頭、臭光頭……扣扣扣……木魚……」
「你鬧夠了沒?」他火大地抬頭。
藍音涵讓他嚇一跳,怒道:「都是你,我剛剛差一點想起來光頭歌,被你一鬧又忘了。」
光頭歌?歐賽奇輕咳一聲,不期然地又想起上次她喝醉時的情形。「你規矩點行不行?」
「誰教你假裝我不存在。」她不高興地說。「我是關心你才問你──」
「你是好奇兼無聊吧!」他瞥她一眼。
她瞪他。「愈來愈瞭解我了,臭光頭。」
他笑出聲。「你真是……」他真是拿她一點兒辦法也沒有。
「你就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嘛!你見過你爸嗎?」
「沒有。」他的聲音立即冷淡下來。
「照片呢?」她追問。
「沒有。」他不感興趣地低頭喝湯。
「你媽提過他嗎?」她繼續問。
他瞄她一眼。「你真的管太多了。」
「收到,收到。」她揮手。「不需要擺臭臉。」
過了一分鐘,她又開口了。「光頭,你不想找你老爸嗎?」
「找他幹嘛!」他沒好氣地說。
「當然是踢破他的鳥。」她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
「你──」他覺得又好氣又好笑。「注意你的措辭,小姐。」
她微笑。「知道,講話要斯文嘛!鳥不夠斯文嗎?」她無辜地繼續道:「到時候我會助你一臂之力。」
他瞪她。
「換個話題。娜娃的老爸呢?也是外國人?」
「不是。」他抽出口袋後的皮夾。
「有照片?」她好奇地湊近。
他拿出一百塊。「老闆,多少錢?」
她瞪他,他則微笑以對。
走出小吃店後,歐賽奇的手機響起,他簡短地講了幾句話後,便伸手攔計程車,藍音涵在他掛斷電話後,立刻問:「找到車了?」
「找到了。」他在計程車停下後,擠進前坐,而後向司機說了條路名。
「沒想到這麼快就找到了。」藍音涵興奮地摩拳擦掌。「原來警察的辦事效率這麼快,看來我以前錯怪他們了。」
「不是警察效率快,是因為計程車司機的協助才那麼快找到的。」通常車子被偷只要超過兩小時,尋獲機率就不高了,它們通常已進了銷贓管道,車子的零件會被拆除,有的賣給修車廠,有的則運至對岸拼裝起來。
「協助什麼?」司機好奇地發問。
「失車。」歐賽奇簡短地說,計程車司機滿街跑,只要車子還沒出台北市,一定會被逮到。
「偷車的有幾個人?」藍音涵開始活絡筋骨。
「不知道。」
「啊?」藍音涵疑惑地看著他。
「他棄車逃逸。」
「為什麼?」藍音涵大惑不解。
「據在現場的警員說,他似乎是看到了我的證件。」
「你的證件?」
「特警組的證件。」歐賽奇皺著眉。「算他還有腦袋!」遺憾的是,他想揍人的願望落空了。
「啊……」藍音涵像洩了氣的皮球般癱在座位上。
歐賽奇的嘴角彎起一抹弧度,看來,失望的不只他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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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好好慶祝一下。」藍音涵開心地倒著酒。「這是當地自釀的葡萄酒,就當上次喝光你的酒的賠禮。光頭,你在幹嘛?快出來。」他們一回到他家,他就跑進房裡,不曉得在幹嘛。
歐賽奇拿了條新毛巾出來。「你最好把衣服換一換。」他將乾毛巾遞給她,示意她擦擦濕發。
「不用了,我只是外套濕了而已。」她接過毛巾,率性地抹了幾下後便丟在一旁。「娜娃呢?叫她也出來喝。」
「她還在上班。」歐賽奇與她一起席地而坐,看著地上的五瓶洋酒跟各式零食。
「上班?」她驚訝地睜大眼。
「在花店。」他瞄了眼手錶,才三點。「大概再兩個鐘頭就回來了。」
「那我們邊喝東西邊等她。」她將杯子遞給他。
「你不要又喝醉。」他可不想再被吐一身。
「我又不是酒鬼。」她打開夏威夷豆。「這很好吃的。」
他喝口酒,吃了幾顆豆子。
「呼……」藍音涵吐口氣。「我先休息一下。」她靠著沙發,伸長腿。「腰又有點酸了,等一下回去要好好泡個澡。」
他關心道:「還是我現在送你回去。」原本找到車後他就打算送她回家,可是她說給他的禮物在箱子裡,所以他只好載她回住所。
「不用。」她拿個坐墊放在腰後。「這樣就行了。」
歐賽奇一邊喝酒,一邊想著該怎麼切入話題。「你……」
她一邊按摩小腿,一邊聽他說話,在飛機上站了這麼久,腿都要斷了。「怎樣?」
「你看上他什麼?」他抓著酒杯。
「誰?」
「你喜歡的那個人。」他喝口酒。
「哦!他呀……」藍音涵拿起酒杯,也喝了一口。「也沒什麼……」她輕轉了一下眼珠。
「他是做什麼的?」他又問,眼神有些晦暗。
「他……」藍音涵吃顆豆子,決定自己已經受夠這個「幽靈」情人,她幹嘛沒事幫他想「個人檔案」,她決定現在就讓他死得其所。
「其實……他已經被我三振了。」她微笑地喝口酒。
這預期外的答案讓他愣了一下。「三振?」他突然覺得全身的肌肉放鬆不少。
「對啊!」她傾身拿起一盒巧克力。
「為什麼?」他禁不住好奇地問。
她撕開膠膜。「因為……」她皺眉。「反正已經被三振了,你不要問那麼多。」
他揚起眉,識趣地沒再追問。
「這種巧克力很好吃。」她丟一條給他,打中他的肚子,隨即自己也扳了塊進嘴裡。
「你買了很多東西。」他看著散著的三個旅行箱和一個旅行袋。
「也沒很多。」她為自己斟滿酒,順手也為他倒滿。「這都是小行李箱,其中一個放的是衣物盥洗用具、保養品之類的,另一箱……」她神秘地笑著。「你把紅色那個拿過來給我。」
他往後一勾,把行李箱拉到她面前。「這是要給娜娃的。」她打開行李箱,興奮地道:「你看──」
歐賽奇訝異地看著箱子裡的各式帽子。
「有橘色的、紅色的、黃色的、綠色的……」她邊說邊拿出來。「這種是毛帽,這個是愛斯基摩帽,還有軟皮的,這個有小花,這個是緞帶的……」
「太多了。」他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訝之情。「你不能送這麼多,娜娃不接受,我也不會答應……」
她停止動作,不高興地瞪著他。「你說什麼?」
「你頂多只能送她一、兩頂,其他的不行──」
「為什麼不行?」她火道。「又不是送你。」
「送禮有限度。」他的語氣堅決,那一箱帽子不曉得花了她多少錢。
「你很奇怪──」
「你送她一、兩頂,其他的我買。」他搶在她辯駁前把話說完。「你真的送太多了,娜娃不會接受的。」
她瞪他。「誰要你買!」她氣憤地將帽子放回箱子裡。「我不會分幾次送嗎?」
「如果我送你上萬塊的禮物你會接受嗎?」他試著讓她明白。
藍音涵哼一聲。「你別想舉這種例子來說服我,再說,這些帽子也沒到上萬塊。」
「加上這些酒呢?」他問。
「酒又不是全部送你。」她瞪他。「你有毛病是不是?我就是喜歡買東西,你沒看見我家堆了一堆我買的東西嗎?」
「你要買給自己當然沒話說。」他皺眉。「我很感激你買東西送娜娃,但是,不能這樣送。」
「你實在很彆扭!」她受不了地罵他一句。「我已經說了,我會分好幾次送她。」
「可以。」他頷首。「但是不能再有其他禮物。」
「受不了你!」她拿帽子丟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你!」
他伸手接住她丟來的帽子,她火大地不停拿帽子砸他。
「喂──」他忙著接帽子。「不要鬧了。」
見他一副狼狽樣,她高興地笑著,丟得更起勁,只見他應接不暇地讓帽子打中。
「哈……」她笑得很開心,瞧見一頂小花帽從他臉上滑下。「光頭,光頭,你帶帽子給我看。」她突發奇想。
他瞪她。「你鬧夠沒?這是女人的帽子。」
她跪爬著來到他面前,笑道:「有什麼關係?對了,我有幫你買一頂牛仔帽。」她興奮地打開另一個箱子,拿出寬大的牛仔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