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事。」冰顏說道。阻止還要再趕盡殺絕的巖鉅。撫定心魂,她走向採花賊近身察看,此人已無氣息,沒得救了。再看看他右手,貫穿的利器居然只是一根葉莖,她驚異地回首看向那位躺在岸邊的陌生男子。
「帶我過去。」她向巖鉅命令道。 巖鉅以輕功帶著主子來到湖的對岸,莫天熾緊閉著雙眸躺在地上,嘴邊噙著血,面色蒼白。
她欲上前把脈,但被巖鉅阻止。
「此人危險,不宜靠近。」
「你也看到了,他剛才救了我,不能棄他不顧。」冰顏堅持道。在危急之際選擇救她,從這點可以判斷此人應非大惡之人。
她細細為莫天熾把脈,卻震驚於他深厚的功力,在承受巖鉅一掌後,居然只是受了點內傷昏過去,和那暴斃的採花賊差之甚遠。
「帶他走,我們找個地方療傷。」站起身,她決定醫好他來償還這個恩情。
下了山之後,在這偏僻的山腳入口處恰巧有一家野店,眼看天色已暗,冰顏決定暫住一宿。
店小二見到冰顏的第一眼,有著不可置信的驚艷,於是迫不及待地殷切招呼,前呼後應地為她打理上房,至於巖鉅的房間則隨意應付而已。
巖鉅將莫天熾扛入房間丟在床上,粗手粗腳地將他軀體四肢歸位躺好。冰顏轉向從剛才就一直呆站在一旁、目不轉睛注視她的店小二,輕問道:「有沒有熱水、白布和熱油?我還要一壺酒。」
「有的!有的!小的這就去準備!」驚回神智的店小二,連忙躬身退出房外張羅去。
冰顏坐在床沿端詳著莫天熾,他為何甘冒生命之危救她?從天山一路行來,他們所遇江湖人皆是好勇鬥狠的豺狼惡霸,遇上如此不顧自己性命的人倒是頭一回。
他的長怕並不兇惡,五官也很端正,是目前她所見過的男子之中最不具威脅也最好看的一個。這樣的人武功竟然強過巖鉅,她一直以為師父和巖鉅才是最強的。師父曾說過江湖中處處是臥虎藏龍的高手,所謂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她現在才真正見識到。
輕按他右手腕把脈,並無紊亂之象,只要幫他針灸幾個穴位,再服些傷藥好好休養即可。冰顏把完脈正欲離手之際,卻不意被那隻手掌有力地握住。她驚慌抬頭,立即看到莫天熾那一雙異常炯亮的眸子。
「啊——」他竟然醒著!
「你想做什麼?!」巖鉅飛快地箝制耶只逾越的手掌,將主子護在身後。
「別這麼緊張,在下只是想……告訴你們這家是黑店。」莫天熾因他強大的手勁而痛得變臉。
神色稍緩的冰顏,撫著適才被他握住的手,戒慎地望著眼前陌生男子。基於醫者仁心,她示意巖鉅停手,免得他過於大力而使得傷者血脈逆流。
莫天熾吁了口氣。這大猩猩的手勁可真不是普通的大,痛得他要命!
冰顏在巖鉅身後輕聲問道:「這位大俠,黑店……是什麼意思?」
「黑店就是專門劫財勃色的人所開的客棧,不安全的。我叫莫天熾,四海一家毋需見外,不知姑娘芳名——哎——」
「少說廢話!」巖鉅又再次用力抓住莫天熾的手。
「喂!大猩猩,你乘人之危喔!要不是我此刻受傷無法運氣,鐵定也讓你嚐嚐什麼叫痛不欲生!」就像他現在這樣,該死的!
「還在廢話!」更加了手勁。
「巖鉅——」抓住他的手,冰顏對他搖頭。「氣血逆行就不好了。」巖鉅這才鬆手。
「莫公子,多謝你救了我,巖鉅因為擔心我的安危,才出手重了點,請原諒。」
「哪裡,是在下先冒犯了姑娘,還請姑娘海涵。」他指的是湖中窺見淨浴之事。
一股溫熱的紅潮浮上她的臉龐,冰顏再次被那炯亮的目光逼得別開了眼。不應該會這樣的!她在心中自問,多少男子用著驚艷色慾的眼神在她身上打轉,她皆毫無畏懼,可她竟被眼前的男子盯得有些失了定力。他雖然受傷躺著,卻仍散發著不可輕忽的氣勢。
背過身掩飾自己的紅暈,冰顏用一慣冰冷的語氣說道:「公子內功深厚,傷勢已無大礙,服過藥休養幾日即可恢復。」
「你會醫術?」她會把脈又懂得穴位,看起來又不像練武之人,想必是知曉醫術的。
「略知一二。」她回答。
這時店小二開門進來,張羅來熱水和她交代的東西,熱切地回應她,直想攀近些聞著美人的芳香。
「沒你的事了,退下!」巖鉅將店小二隔開,凌厲的眼警告他保持距離。
「是!是!客棺,有事隨時吩咐,小的告退。」
等店小二走後,冰顏將一個木盒攤開,拿出一根一吋長的紫針,命巖鉅將針沾了酒後在燭火上燒烤。
拿著燒烤過的針,冰顏轉過身欲替莫天熾醫治,可她的手一碰到他的衣襟便立即被他快手地擋住。冰顏不解地抬眼看他。
「男女授受不親,為莫某醫治恐怕會壞了姑娘的清譽。」莫天熾解釋道。
「授受不親?」她眼中有著疑惑,不明白他的意思。
「就是……男女要保持距離就是了。」這下子他對她的來歷更加好奇,他們似乎不懂得中原人的習俗,看來是從外疆來的。
「保持距離?是你們的習俗嗎?我不懂,我只知道若不盡快為你療傷,傷勢很快會惡化的。」
「姑娘向來都是這麼為男子醫治的?」他有些在意。
「目前為止你是第一個。」以往她救治的都是飛禽走獸,當然也救過巖鉅,不過當時她以為巖鉅是山熊,所以莫天熾算是她第一個救治的「人」。
「你當真要為我療傷?」
「是的。」
他的黑眸轉深,浮起淺淺的微笑。「那麼,莫某只有負責了。」
她為他認真的眼神忡然心動,雖然不懂他話中的涵義,卻覺得心口有些熱,這股感覺擾亂了她向來冰冷的情緒。
為什麼這人可以輕而易舉地撩撥她的心緒?她真的不明白,也覺得不尋常,這下子地也漸漸同意他剛才的話,與他保持距離是必要的。一旦為他療完傷,她和巖鉅必定明個兒一早離開。
為他醫治後,冰顏囑咐巖鉅:「好好照顧莫公子,我回房去了。」
「主子放心,我會好好「看守」他的,請早點安歇。」巖鉅故意說道。莫天熾則挑高著劍眉,他聽聞得出大猩猩語氣中的警戒。
冰顏看了兩人一眼,心想應該沒事的,便關上門離去。
「我另外租一間房,這間讓給你吧。」
「不客氣,主子已有交代,我必須服從。」
莫天熾玩味地瞧著那張嚴肅得嚇人的表情,忠心不貳的護主態度,堅持和自己同房是害怕他有躍矩的行為?
嘿!他莫天熾這輩子還是第一次被人當採花賊看待,念在他對主人如此忠心的分上就不跟他計較了。
「與其監視我,不如去守在你家主子門口還來得安全。」
「不用,守在這裡就夠了。」
「這麼不信任我?」
他不語。只是用戒慎的眼與他對峙,深知此人武功高強,雖然有傷在身,但仍是目前唯一可以威脅得了他的人,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是所有和自己交手過的人之中最強的一個。
「你稱她為主子,那你是她的僕人?瞧你們的穿著,並不像中原人。」
不論莫天熾如何套他的話,巖鉅始終沈默不語,只是雙目炯亮地盯住他。
這可有趣了!莫天熾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決定好好睡個覺,首要之務是先修養身體,反正來日方長,他總會有辦法知道那位姑娘的芳名和來歷。
出水芙蓉,美若仙子……
大丈夫頂天立地,受美人肌膚之恩豈可坐視不理,他已下定決心娶她為妻,絕不會讓其他覬覦她美色的不法之徒有機可乘。
現下急務是先睡個覺,今夜可有得瞧了!
※ ※ ※
三更夜,坐在椅上假寐的巖鉅條地睜眼。有異狀!掃了床上一眼,莫天熾仍是睡著的,異狀來自他處!他無聲地躍至門旁,俯壁靜聽,就見一根細長的竹管悄悄從門縫穿進,一個力道,巖鉅雙臂穿破門板將門後之人逮住抓進門內,對方立即被撞得頭破血流。
「你是何人?為何偷偷摸摸?」他怒喝。
「客、客棺……小的只是經過……」店小二慌張地解釋。
是店小二?這麼晚了在做什麼?瞧他詭異的神情,巖鉅立即察覺這客棧有鬼。糟了?主子!他飛奔到女客房,聞到空氣中流動著不尋常的氣味,於是不假思索破門而入。
主子不見了!
巖鉅驚恐地翻開床被,床是溫的,表示剛被擄走不久,人一定還在附近……糟了!那個店小二!他衝回去,店小二早已人去無蹤,連莫天熾也不見人影。
他瘋狂地翻遍每一間房,整個店快被他拆了,仍尋不到任何影子。可惡!很明顯這是個早安排好的詭計,要是主子有什麼萬一,他巖鉅即使犧牲性命,也要將對方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