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死的!怎麼回事?這不是墨水嗎?
「那是特製墨水,用水和肥皂是洗不掉的。」喬瑪莉在門邊說道。「跟我來。」
黑格桀懷疑地跟著她,該不會有詐?
警戒地隨她走進實驗室,意外地望著這充塞各種奇怪儀器的房間,所見之 處全是實驗器具。喬瑪莉從實驗架上取出兩種顏色的液體,按此例混合之後,沾濕在乾淨的毛巾上,打算幫他擦掉臉上的墨水。
「做什麼?」黑格桀警覺地箝住她伸來的手。
「幫你擦掉墨水呀。」這人真奇怪,這麼緊張幹麼。
「我自己來。」
接過毛巾,他在衣服上試了下,果真看到衣服上的墨汁被拭去,這才放心擦臉。
「咦?你是外國人?」喬瑪莉這才看清楚眼前的男人是褐髮褐眼,卻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拭去黑墨水,總算恢復他原貌,眼中闃暗的怒火再度射向她。「我是意大利人。」
「意大利人?怎麼會跑來這裡?」
「你說呢?」話語中的危險因子逐漸凝聚著。
喬瑪莉歪著頭審視這張陌生英俊的臉,好像有些熟悉但又不太確定。
「我們見過?」
「不錯。」很好,她快想起了,接著該是她顯現懼怕的神色了。
她左思右想了老半天,平日可以熟記各種計算公式,並對組合程序過目不忘的記憶力,卻唯獨對人沒記性,眼前這個男人的確有些似曾相識,可是...
「我想不起來。」乾脆明白的說了。
「你想不起來?」眼中凝聚的風暴就要爆發,尤其看到她認真十足的健忘樣。「死到臨頭還不知道。」
她娥眉輕擰,有必要氣到以死威嚇嗎?「別生氣嘛,我對人的記性本來就很差,昨天才見過的人也會忘得一乾二淨。」
「我氣的不是這個。」
不是?那又為什麼?她想了想,突然恍然大悟,櫻桃小嘴逐漸勾起詭譎的圓弧的線條,黑格桀狐疑地盯著那莫名的笑,她在打什麼鬼主意?
「我懂了,其實沒通過那機關不是什麼丟臉的事,畢竟那是我多年的成果,最近又改良過,沒過關是應該的。」
瑪莉好心地拍拍他安慰一下,只是嘴巴雖這麼說,一張笑臉卻掩不住囂張的本性,沒辦法,她太得意了。
黑格桀有絲驚異,原本一肚子的怒火,卻在聽到她的話之後暫時轉移了注意力。
「那機關是你設計的?」
「是啊,本來有些破綻,經過我改良更趨完備,你能攻到芒刺區算厲害了。」她面露佩服之色。
他心中暗自訝異,這女子是何方神聖,竟然能製作出如此精良的機關,再看看四周,觸目所及淨是實驗器具,證明她所言不假。
這女子不簡單,難怪能盜走他的東西,再看看她泰然自若的神色,如果她不是出奇的大膽,便是不明白自己的處境,看樣子她是屬於後者,否則沒有人能在得知面對的是閻手黨老大還能神智清醒的講話。
「對了,你還沒回答我,你是誰?」她追問著,對這人產生了興趣,當然不是為了他長得英俊這種膚淺的原因,而是他破了她不少機關,雖然沒成功,卻也夠了不起了。
黑格桀沉思了下,決定改變原本的計劃,她的發明能力吸引了他的野心,他決定在弄清楚她的底子之前暫時留她狗命,先觀察一陣子再說,如果確定沒有利用價值再殺她也不遲,而且他還要拿回屬於他的「東西」,也想知道這女子偷他東西的目的何在。
思定之後,原本凌厲的神色稍緩,決定編個理由留下。
「我是來應徵工作的。」
「應徵?我沒登報徵人啊。」
「我不是看報紙來的,只是正好旅行經過這裡,想找個工作賺點旅費。」雖然這理由有些不合常理,不過想來眼前這神經大條的女子,應該不會發現才是。
「很可惜,我這兒不缺人。」
黑格桀四處看了看,扯了抹笑意。
「我看未必,你似乎很少煮飯,住在這荒山野嶺的地方,吃東西很不方便,如果你請我煮飯,就能解決三餐,不用每天吃泡麵或微波食物。」邊說邊指著她的垃圾桶,全是泡麵和微波食物的包裝袋。
「可是───」
「我要的薪水不多,只要能供我吃住就好。」
「住?」她搖頭。「我沒多餘的房間。」
「會有的,沒有什麼我解決不了的事。」不讓她有拒絕的餘地,便大刺刺地參觀起這個研究室,好像這地方就是他的一樣。
瑪莉微擰娥眉,沒看過有人這樣應徵工作的,瞧他一副冷傲的態度,好似他才是主人,凡事都得依他,她雇他是理所當然的。
「我又不知道你的手藝如何,怎能就這樣僱用你?」她兩手環胸地睨著他。
他笑得冷傲俊酷。「等你嘗過之後,就會收回這句話了。」說著逕自打開冰箱。
「慢著───」那冰箱不能開呀!
事情總是來不及阻止,瑪莉摀著嘴巴努力不笑,但還是無法遏止呈現上弦月形狀的眸子迸出眼淚,那個被砸了一臉吃剩蛋糕的男人,只能用狼狽不堪四個字來形容他現在的慘狀。
黑格桀緊握顫抖的拳頭,他躲過無數的子彈、手榴彈,甚至炮彈,無人奈何得了他。而這女人───剛才是墨水,現在是蛋糕,不到一天便被她耍了兩次,先是當了黑無常,這會兒又變成白無常,真───他媽的想砍人!
她摀住嘴盡最大努力忍俊著不笑出事,黑格桀怒瞪著那張因為想忍住笑而脹紅的臉,表情宛如地獄來的使者般冷峻,語夾威脅道:「墨水也潑了,蛋糕也砸了,你一定要僱用我。」
「等等,有話好商量嘛──」他的表情比殭屍還可怕。
「妳一定要僱用我。」
「別一直逼過來呀。」他已將她困在死角。
「妳一定要僱用我。」
「讓我考慮───」她仍作最後掙扎。
「妳、一、定、要、雇、用、我。」她倒抽一口氣,那張殭屍臉幾乎要抵著她的鼻尖。
「喂───哎──好啦!我答應就是!」
* * *
喬瑪莉張開眼睛,為了確定自己是清醒,她用力眨了眨眼睛,這是個很不尋常的經歷,她從未因食物的香味而醒來過。今天,一種濃郁香醇的味道代替了鬧鐘喚醒她全身的細胞,禁不住好奇心的驅使下,她跳起身下樓一探究竟。
黑格桀端坐在餐椅上優雅地飲著咖啡,氣定神閒的姿態有如王者之姿般散發一種貴族氣勢,任何一個女子見了,皆會為這謎樣般的男人所誘惑,可以久未吃正餐的瑪莉,一見滿滿的佳餚,兩眼只有豐富的食物,哪裡管他什麼美男子不美男子,雙眼只瞪著大餐直流口水。
「早。」他優雅的打招呼,一見她誇張的反應,立刻明白美食對她奏了效。
「你做的?」
「正是。」
傾前嗅了嗅,不說二話,她開始吃將起來,一向只吃吐司當早餐的她越吃越有勁,到最後幾近狼吞虎嚥。
黑格桀詫異地瞪了她好久,這女人是怎麼回事?吃東西這麼具攻擊性!
察覺他的動作有些遲疑的喬瑪莉,騰出一點注意力看向他。
「你粗(吃)的真秋申(優雅)。」
「是你吃的太粗魯了。」她的吃相令人不敢恭維,根本是難民營出來的。
「我?會嗎?」滿臉的油光,直接用手抓著骨頭啃,這般難看的模樣,她卻一點自覺都沒有。
「你看起來像八百年沒吃過東西一樣?」
「哈哈,哪裡,哪裡。」
「我不是在誇獎你。」他咬牙。
「哦?」
黑格桀決定視若無睹,與其跟她講話氣死,不如安靜吃自己的。
「我───」她捧著飯碗,視若珍品地護在手心。「已經好久沒吃到這種料理了,請你來煮菜真是做對了,比高級歐式餐廳的味道還要好吃。」
「你是歐洲人?」
「我母親是,小時候她常做菜給我吃,味道和這很像。」興奮的情緒全彰顯在眸子裡,碧綠的眼珠透著水亮光澤,閃耀著她潛在的感動,那神情勝過言語上的讚美,專注盯著手心呵疼的飯菜。
黑格桀默默地盯著她,那神情倒是挺迷人的,看不出來她居然還有這麼可愛的一面。
「喂!犯不著連桌上的飯粒也撿起來吃吧!」這女人就不能維持形象久一點嗎!才正覺得她有一點可愛卻又───該死的!
「不粗(吃)多可惜。」她開始吸吮手指頭殘餘的油汁。
「Stop!」他受不了了!再不阻止他會氣炸。
「我又沒搶你的,幹麼那麼激動──喂!別拿走呀!」
「不准在我面前做出這種吃相!」
「你別看不就得了,還我。」
一場早餐就在數度你搶我擋、我奪你攔的陣仗中展開,他面對過更可怕的敵人,卻沒想過會遇到餓死鬼,一個女人吃沒吃相、坐沒坐相!她幾乎是站著吃,只為了方便夾菜,真是一點形象也沒有,活似上輩子餓死投胎的,現在為了搶他手中的菜盤來跟他拚命,簡直讓人忍無可忍到幾近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