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一些下三濫的書,哪來的線索。」婀娜多姿的冠凝嫣儀態萬千地走進來,否決了天賜的看法。
她一直未出現,眾人還想她去哪了?
「妳去了?」冠天爵瞇細了銳眸,這是他不悅的徵兆,二妹的話透露了她已看過那些書,而且是在未經他允許的情況之下。
「反正那種下流的書,你也不會想要。」若不是猜測那藏書閣裡也藏著她想要的寶貝,她連看都懶得看上一眼。
在主位旁的位子入了座,機靈的僕人立刻奉上一杯鐵觀音,以及一盤她最愛的紫蘇梅,裡頭的籽已經挑掉。
她將一顆梅子放入嫣紅小嘴裡,一邊享受那蜜中帶酸的味兒,一邊溫言軟語叨念著:「我還以為是什麼稀奇古怪的藏書,結果竟然是色情書刊。」
聽到色情書刊,天賜與天擎一致地兩眼發出亮光。
「三千多本的……色情書刊?」
「從古時皇帝的後宮情色記載到百姓諸侯的納妃入妾,應有盡有,真可謂集春色之大成,可以開間春宮圖書館了。」
「這麼說,也不全然沒有參考價值。」天擎衝口而出,被三哥用手肘推了一把,他才改口:「我和三哥可以幫忙找找看。」
「其實是你們自己想看吧!」凝玉譏諷道。
「有興趣妳也來看呀,還可以參考一下古代的春宮圖,對妳的繪畫很有幫助。」
「我的繪畫是藝術,跟那種色情可扯不在一起!」
「都是畫裸女,有何分別?」
「死天擎!你找碴啊!二姊,天擎又欺負我!」
冠凝嫣巧笑倩兮地輕道:「天擎,你就別逗凝玉了。」
「我是為她好,成天和女人混在一起,沒搞頭。」
「你自己還不是一樣!大老粗一個,所以我最討厭男人!」
「好了,別吵了。」凝嫣示意著,瞧見沈婆還杵在原地一副焦急不安的模樣,心下不忍,遂決定幫她解個圍。
「你真的要趕那女孩走?」她對大哥輕道,溫柔的輕聲細語,有種安撫人心的魔力。
任冠天爵再如何鐵面無情,也不忍對二妹發脾氣,但口氣仍是冷硬的。
「留她無用。」
「有沒有用我不知道,不過……我建議先留著,等一年期限到再送她離開也不遲,至少先別壞了父親的條件,損人不利己。」
冠天爵沈吟一會兒後,才對杵在一旁良久的沈婆命令:「沒妳的事了。」
「那……那歡迎會……」
「交給妳處理,她的事別來煩我,也別讓她闖進我的視線範圍。」他不想看到那個小丫頭,只會惹他更煩。
沈婆告退後,五人繼續討論,然而最後仍是理不出結論,不過大夥兒還是決定傾盡全力幫助大哥完成心願,有機會一定要找出父親遺留下的蛛絲馬跡,查出大哥親生父母的線索。
隔天一早,冠天爵便動身回台北,其它人也因各有自己的事情要處理,所以陸續離去。
寧五妹就這麼被單獨留下,就像是萬綠叢中一株不起眼的小草,無人聞問、無人關心,隨著時光的流逝,逐漸被淡忘在深宮宅院裡。
第三章
冬日裡熏暖的微風,吹送來幾許銀鈴般的嘻笑聲,一個穿著白色居家服的少女,正活蹦亂跳地在花園裡與大狗兒嬉戲,飄逸的秀髮在風中輕揚,散發著沐浴過後的清香,午後的暖陽照出她粉嫩嬌紅的臉蛋,不知情的人見了這絕色的美人兒,也許還會以為是報春的花之精靈呢!
因為她甜美的笑靨是那麼觸人心弦,嘴角的酒窩更添嬌俏可愛。
「五妹啊!快開飯了,別玩了!」門口那頭傳來沈婆從丹田發出的有力聲音。
「是『湯尼』想玩,我只是陪牠而已!」
才說著,就見夥伴朝後山奔去。
「湯尼,快回來!」五妹一邊叫,拎起繡花蕾絲裙追了上去。
她已經一個月沒回來了,所以格外想念湯尼、沈婆和郝心姊、單意姊。學校放了寒假,她這才有機會回來探望大家,天生靜不下的她,最喜歡帶著老夥伴直衝後山那一條楓林小徑,這兒有一大片綠地,是她的秘密後花園,因為是私有土地,少有人出入。
如此一來,便成為她個人的天地了。
湯尼今天特別興奮,可能是因為她好久沒陪牠玩了吧!自從考上台北的大學後,她便住在學校宿舍,只有放假才回來台中,心裡掛念著老夥伴,以及每年冬天,疼她的沈婆總是為她燉的十全大補湯,不過在趕回家喝湯之前,得把夥伴給追回來。
湯尼笨重的身軀圓滾滾的,一身長毛也甩呀甩的,奔跑的背影看起來格外好笑,五妹在後頭緊追著,一邊撥開枝葉,一邊繞過擋路的樹叢,甚至還要分心去解救被勾住的花裙子。
真是的,早知道就穿長褲,既然這麼麻煩,好吧!她四處張望,確定沒人後,骨子裡的野性蠢蠢欲動,也顧不得淑女形象了。
姿態一擺,預備,衝啊──
順利跳過一叢又一叢的矮樹,不是她自誇,她運動神經超好,小小的樹叢難不倒她的,瞧!多麼身輕如燕、輕功蓋世啊,飛揚的長髮好涼爽,連裙子都隨風翻飛,像極了飛簷走壁,呵呵呵!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啥?!一人!
赫然見到草地上躺了個人,而且還是個男人,飛躍半空中的她一時恍神;而草地上的男子也因為眼前突然出現的景色而愣住了!
臨空而降的女子,在陽光下顯得炫麗非常,蘋果般的紅頰,在微亂的秀髮中閃著嫣紅的光彩,無邪得令人驚艷,就連那裙下風光也被他一覽無遺,蕾絲邊小花褲美不勝收。
冠天爵呆了。是錯覺嗎?他看到了精靈,穿著小花褲的精靈?
這一切,只發生在一秒中的瞬間。
「哎呀!」精靈跌了個五腳朝天,完美的跳躍因此功虧一簣。
老天!怎麼是他?不可能的,噢──她慌了,也不管屁股的疼痛,羞慚地將裙子拉回本位,遮住春光,卻遮不住她的慌亂!
完了!完了!竟然讓他看到自己這麼粗魯的樣子,一切的努力全白費了!
「妳……」冠天爵才要開口。
「打擾了!」滾滾塵煙呼嘯而去,來時驚天動地,去時也飛天遁地,就見她施展一身草上飛的好功夫,沿著原路又咚咚咚地跳回去,一溜煙逃得無影無蹤。
幾片枯葉零星落地,一切又歸於平靜。
呆愕,是冠天爵俊冷的臉上,唯一卻也難得出現的表情。
妳沒事吧?他本來想問的,還來不及講完,人就跑了!
她是誰?冠天爵有股追回她的衝動,不過狗兒還纏著他,可能是太久沒見,還興奮地趴在他身上嗚嗚地撒嬌。
他摸摸狗兒的頭,與牠敘舊一番。已經很久沒來這裡了,大概四年了吧!
要不是因為參加醫學研討會,他也不會回到這裡。這個僻靜的後花園,是他以前想獨處時常來的私密空間,想不到竟會有人闖入。
最初是狗兒撲向他,讓他頗感意外,想不到狗兒嗅覺這麼好,知道他來了;而緊接著出現的飛天女子,更讓他冰凍三尺的面孔瞬間閃過驚愕。
通才的驚鴻一瞥,那秀麗迷人的容顏已深深印在他腦海中。
她的身份引起他的好奇,是新來的女僕?還是誰的朋友?那對水靈的湛眸有些眼熟,不過就是想不起來她是誰。
狐疑地望著狗兒,她似乎是追著狗兒來的。
「跟你很熟的那位女孩是誰?」他問著狗兒,狗兒回他汪汪兩聲。
「是你朋友嗎?我倒很想認識。」腦海浮現那春光外洩的一幕,向來惜笑如金的嘴角一撇,心中升起一股……火熱。
狗兒似乎通人性,在地上轉了兩圈,看到主人跟過來,便跑在前頭引領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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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頭,話說用百米速度衝回家裡的寧五妹,一進門便躲在房間羞得不敢出來。
怎麼辦?怎麼辦?郝心姊和單意姊千交代萬交代不可以打擾冠先生,她卻犯了,還讓他看見自己不規矩的行為。可是這也不能怪她呀!她怎麼知道好多年不見的人會突然出現,嚇得她一顆心小鹿亂跳。
他會怎麼想?鄙視她、還是更討厭她?
寧五妹驚魂未定地來回走著,瞥見鏡中的自己一頭散發,百分百的野丫頭模樣,忙拿起梳子梳好頭髮,將弄髒的衣服換下,特意打扮了下自己。但隨後又自嘲:他不會來的,四年了,他一次都沒來看過她,這次也不會例外,也許他會經過房間,但絕不會進來的。
雖然這麼想,她卻沒辦法壓抑心中的期待。
為了他,她努力讓自己變得豐腴一些,還學習淑女該有的禮儀,並努力讀書,在這四年中,她比一般人更用功,已經把以往因為貧窮而荒廢的學業給補回來,還考上了大學,這一切的努力,只為求得他的歡心。
沈婆他們都說她變漂亮了,是人見人愛的小淑女,她也沾沾自喜著,強壓下好動的個性,隨時提醒自己要端莊、要乖巧、要文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