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徹唇邊勾起一抹了悟的笑意,摀住她嘴巴的手勁一鬆,讓她得以大口喘氣,不過困住腰身的另一隻臂膀依舊強硬。
「回答我。」他冷冷地命令。
「你……真奇怪……我又不認識你……」
「跟蹤一個不認識的人兩個多禮拜,還喬裝成老太婆,你以為能騙得過我?」
她心下暗驚,原來困住她的人是風徹,慘了!居然被他發現!
「說!」箝制腰間的手勁緊了下,引起她一陣低呼。
「你別生氣……我、我說就是了,麻煩你……先放開我……」她苦苦哀求著,雖然他是自己暗戀已久的偶像,可是畢竟男女授受不親呀!
諒這女人逃不出他的手掌心,因此他放開了她。
當四肢得到自由後,應採宓立即跳開一大步,受驚地撫著心口,戰戰兢兢地轉過身。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迎上那一對炯炯有神的黑瞳時,她的心口還是大大地撞擊了下。
沒錯,是風徹,她偷偷愛慕已久的懸疑小說家。桀驁不馴的黑髮、狂野不羈的俊貌、性格有型的落腮鬍,簡直酷到外太空去了。
他的人就跟他的小說一樣,渾身充滿了神祕感。
她應採宓何其幸運,能見到真正的本尊,還能跟他說話,禁不住要感謝上天的安排。
失神地瞅著他瞧了好一會兒,水汪汪的大眼裡淚光閃爍。
「你是啞巴嗎?」風徹不耐煩地問。
啊,對厚,這是個自我介紹的大好機會!她拉拉自己的衣服,整理凌亂的短髮,希望能給他一個好印象,輕咳幾聲、清清嗓子後才開口。
「我叫應採宓,是風先生的頭號書迷,這是我的名片。」將一張燙金的名片恭敬地遞到他手裡後,她呵呵傻笑個不停。
風徹接過名片,瞄了一眼,丟掉、走人。
咦?耶──
「別走呀!」她忙撿起名片,追上前去。
「我不跟記者打交道。」
「我不是記者,是主播啦!」
他停下來,用著十分懷疑的眼神看她。「主播?」
「是……未來的主播。」她心虛地補充一句。
「你乾脆說自己是新聞台總監算了。」丟下一句,將她遠遠拋在身後,逕自離去。
「風先生,等等呀!」應採宓不死心地緊追在後。「求求你,我想…… 」
「我拒絕。」
「我還沒說呢!」
「說了也一樣。」
「可是我…… 」
「沒什麼好說的。」
眼看他就要進電梯了,她心急之下,不管三七二十一跳上前抱住他,死也不肯放!
「放手!」他咬牙。
「我不放!除非你聽我說完!」
她是認真的,打定主意堅持不放。如果一放手,就再也遇不上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了,要她放開,除非她死!
風徹可不想揹著一個人肉背包走在大街上,拗不過她,只好開口。「好,你說吧!」
「真的嗎?」恍如重獲新生,應採宓一臉興奮,深怕自己聽錯了。
「我已經答應了,你還不放開?」
「是!是!」她重新整理好儀容,希望能表現出自己專業的一面,雖然此刻她緊張得兩手發抖。
深吸一口氣後,她說出了自己畢生的心願。「我希望能有這個榮幸,獨家訪問風先生。」
應採宓戰戰兢兢地觀察他的反應,只見他懶懶的開口。
「說完了?」
「是的。」
「再見。」
啊?
「哇……等等啦!」也不管會不會被電梯門夾死,她擋在電梯門中間,再度死拉著他不放,欲哭無淚地央求著。「你不是答應我了,怎麼可以一走了之 」
「我只答應聽你說完。」
「怎麼這樣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又費盡心力跟蹤你,看在我這麼辛苦的分上,您就答應我這微不足道的要求吧,如果沒有你的報導,我的前途就毀了,嗚嗚 」
「與我無關。」
「當然有關啦!總監說誰能拿到你的獨家專訪,誰就能坐上下一季的主播台!」
風徹揚著眉,恍然大悟地說道:「所以你跟蹤我,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八卦好寫?」
她立刻一臉愧疚,像個做錯事的小孩一樣。
「沒辦法嘛,你行蹤成謎,又從不接受訪問,如果訪問不成,至少可以捕風捉影掰一掰……」
「這不就成了,相信你跟蹤我的這些日子,心得一定很多。」
眼看他又要關上電梯門,應採宓發揮哭父哭母的威力,抱住他的腿,涕泗縱橫地跪在地上。
「我求你 要我做牛做馬都願意 以身相許也可以 洗衣煮飯暖床都沒問題 只求你別狠心離去 」如果他不答應,那麼她這輩子恐怕都只能當一名小記者,別想成為主播了。
風徹微怔,移開的冷淡目光再度轉回到腳下那只無尾熊上頭。這番唱作俱佳的台詞讓他聽了忍不住想笑,瞧她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可憐模樣,歌仔戲的苦旦都得甘拜下風。
他頗中意她這滑稽的模樣,至少比那個劉財發好多了,劉財發每次「哭夭」,都會讓他食不下嚥,平常他都吃十五碗魯肉飯的,今天才吃十碗而已。
劉財發的哭臉看了會讓他反胃,而這女的,則令他發笑。
他目前的確需要一個人來幫忙,這女人也許可以利用一下。
思及此,他改變了主意,打量她好一會兒後,意味深長地開口。
「真的叫你做什麼都願意?」
「是的是的是的!」她點頭點得像哈巴狗。
「不後悔?」
「不會不會不會!」這會兒又搖得頭髮亂亂飛。
風徹緩緩蹲下身,與她平行的目光威嚴懾人,直瞅得她小鹿亂撞,禁不住臉頰泛紅。
被他這樣盯著好羞呢,他在看什麼呢?難不成真要她以身相許?哎呀,那她不是賺到了?討厭啦,偷笑的嘴兒合不起來了啦!
風徹邪燦的眼中,閃過一抹詭異的光芒。
「你,跟我來。」
第二章
這、這、這……是地獄嗎?!
應採宓掩著鼻子,驚懼外加不敢相信地瞪著那一堆臭氣薰天的垃圾。
老天!她得透口氣!
在凌亂的垃圾堆中好不容易殺出一條生路,來到廚房,一股腐臭味在她開門的瞬間要命地撲來。
噁──!
她幾乎以為自己身在地獄垃圾場──流理台上杯盤狼藉,發霉的便當到處亂放,滿溢的大垃圾袋上還繞著數只盤旋不去的蒼蠅。
暈了 她快暈了
應採宓全身癱軟地跪趴在地,感到胃中一陣噁心的翻攪。一隻蟑螂從她眼前悠哉地經過,睨了她一眼,彷彿嫌她大驚小怪,絲毫不畏懼她這位萬物之靈,就連泡麵碗旁邊的兩隻老鼠也視她如無物,活似吃飽了撐著。
對於長期只能活在陰暗角落的鼠兄蟑弟而言,這裡可是極樂世界呢!但在應採宓眼中,這裡分明是一處鼠輩橫行的垃圾場。
氧氣……她需要氧氣……
她幾乎是掙扎著爬出廚房的,直到前方被兩隻腿堵住了去路,她才停下,抬起頭看著創造這處地獄的人,眼眶中滿溢的淚珠就快要飆出來了。
風徹揚了揚眉。「就算愛慕我,你也別感動成這樣子。」
哇咧,她真的很想開罵,但是毒氣令她作嘔,繞個路,朝門口快速爬去。
「哈──哈──哈──」她急切地吸著空氣,即將窒息的感覺太可怕了!
「喂,你怎麼了?」
應採宓用著僅存的力氣抬頭,盯著這個她長久以來崇拜、愛慕、敬如神祇的偶像,沒想到竟是如此邋遢到不行的男人。
曾經,她認為那一頭散發是瀟灑不羈的表徵,原來是他懶得理發;那豪邁性格的落腮鬍,根本是他頹廢的結果,甚至,她覺得這人有可能好幾天沒洗澡了。
「你多久沒洗澡了?」
「三個月。」
「再見。」毫無片刻的猶豫,她快速朝大門爬去,不想與垃圾為伍。
肖未搆著門邊,她的衣領突然被高高地拎起。
「放手呀──」應採宓神情慌張,就像被他碰到會死掉一般,歇斯底里地掙扎。
「你要去哪?」
「當然是回家啦!」掙不開他的手,又怕沾到「病毒」,應採宓只好盡量保持距離,暫時停止呼吸。
「你不是答應幫我煮飯?」
「我後悔了行嗎?」
「什麼?」輕易拎起她的人吊在半空中,散發內的眸子剎那問放射出懾人的銳利目光。「是誰死纏爛打、一哭二鬧三上吊地求我讓她做牛做馬,還一副不答應就會死掉的樣子?」
「呃……誤會一場,就讓我們忘記這段不該發生的錯誤吧!」她隨口敷衍,一心想著如何在不碰到的情況下掙開抓住她領子的那隻手,回去後一定要從頭到腳做徹底消毒。
「誤會?」銳利的眼神轉成了令人膽寒的凌厲目光。「門讓你進了,房子讓你逛過了,你卻說這是誤會?」他臉色陰沈,讓人不禁寒到骨子裡,再遲鈍的人也嗅得出他話語中隱藏的危險殺機。
他惱火了!
應採宓困難地吞嚥著口水。好迫人的氣勢啊,嚇得她全身皮皮剉。
據聞風徹本人極注重個人隱私,從不接受媒體採訪,不管人家出多少錢利誘,他一概拒絕,就連神通廣大的狗仔隊也不得其門而入,更遑論有幸窺探他的住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