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淳從來沒見過雪這麼「活生生」的從天空上飄下來,她開心地往浴室裡直呼——
「酷野,下雪了!」
她忍不住又往窗外探,頑皮地伸出手去接住雪花,但一會兒她才發現浴室裡沒有回音。
她納悶地往浴室走去,發現裡頭沒有人,他不知何時離去了,會是在樓下嗎?或者到公司去了?
她拉緊毛毯,打開房門往外看——外頭靜悄悄的,那些女傭好像結束工作走了;她裹緊自己,小心地走出房外,在樓梯口往下喚:「酷野,你在嗎?」
沒有回應。看來他不在家,可淳感到十分失望,這樣的天然美景竟無人共賞,不過他大概常看到雪吧,不像她這個劉姥姥。
踱步回房,她拉下毛毯,整理好零亂的床,想起方纔的情景,心仍怦然不止。
她正要踅進浴室,發現他回來時帶著的兩個提袋,仍歪斜地躺在地上。她走過去好奇地打開來,發現是一件粉色大衣,和一件同款式的墨綠色大衣。
這是情侶裝嗎?看樣子他跟那個女子感情很好。
她歎息,心底落寞,將衣服收進提袋裡,心悶地走進浴室裡,坐在浴池畔,她打開水龍頭,水流洩進浴缸裡,而她的雙眼也像水龍頭,淚嘩啦啦地流,心好似打了千萬個結似的痛苦。
她嫉妒著那個即將擁有大衣的女人,真的好嫉妒呵!
什麼樣的女人能得到他的愛呢?她真想知道,卻又無從得知,這令她痛楚難當!
第六章
從黃昏到黑夜,可淳都一個人留在屋裡,鬱鬱寡歡地倚在窗台前,數著窗前的雪花,直到雪堆積得滿窗台,她再也數不清。
都晚間八點了,酷野為什麼還不回來?
驀然,她從窗口看到庭院外的大門有車燈,大門開了,她灰暗的心情終於出現一線曙光。
「一定是酷野回來了。」她喃喃地說,拉拉自己的衣袖,撫平衣衫,很快地離開房間,下樓去。
在樓梯間裡,她聽見客廳傳來開鎖的聲音,心止不住地狂跳,門開了,但進來的卻不是酷野,而是他的秘書,她曾在台灣他下榻的飯店見過他!
可淳煞住腳步,滿心懷疑;而那位秘書見了她,一板一眼地打了個招呼,走進客廳,將一個精緻的便當和一隻公文袋放在桌上。「你好,社長派我送來你的晚餐,和入學的相關資料。」
可淳心底一震,走下樓,問道:「他呢?」
「社長暫時不會回來了。」
「為什麼?」可淳不只驚詫,整個人如墜五里霧中。
「這……」秘書表情有些為難。
「他去哪裡了?」他要把她一個人留在這裡嗎?
「很抱歉,社長沒有交代。」秘書搖頭道。
不,她不信!他一定知道酷野去了哪裡,身為秘書哪可能不知老闆的去向?但為什麼酷野不親自告訴她?她一覺醒來他就不見了,她全然無法接受!
「他難道不用上班嗎?」她彷徨地問。
「他可以從遠方『遙控』,不一定需要親自到公司。」秘書答得玄妙,弄得可淳一頭霧水。
「我不懂。」她搖頭,但秘書顯然是愛莫能助。
「請你把公文袋裡的文件填一填,那是些進入園藝專校用的文件,明天日語教師會替你補習,過些日子你即將筆試,進入園藝專校就讀,還有,會有專業廚娘來為你做飯,不必擔心。我先走了,明天一早我會再過來。」他行禮,轉身離去。
不……她還有問題沒問完!她想追過去問個一清二楚,但她的腳步卻虛軟得無法移動,他只是個代為傳話的人啊!真正的原因只有酷野自己知道。
她心底有一千萬個為什麼,卻找不到答案,跌坐在沙發上,望著桌上的便當和文件,心情陷入幽暗谷底。
她是做錯什麼得罪他了?他用這樣的方式懲罰她嗎?
但她究竟做錯了什麼?拿蘋果砸他?
或者他和某個心愛的情人在一起,而沒空理她了吧!這個想法像刀刃一樣深深劃過她的心口,心絞疼了起來,心碎的淚湧上雙眼。
若是那樣,那她也沒轍了,不是嗎?
寒意從四面八方而來,可淳覺得好冷,冷得幾乎要昏厥!
※ ※ ※ ※ ※ ※ ※ ※ ※ ※
隔天一早,秘書來了,帶來了一個會說中文的廚娘小林嫂,和一個日語家教。
女教師相當嚴肅,上課地點在二樓的小客廳,但可淳失眠而精神不濟,糾纏在心頭的疑問仍未解開,心懸在半空中教她無心上課。
「小姐,如果你想進專業學校卻不用心,那你只是在浪費時間。」女教師毫不客氣的警告她。
可淳不以為意,是誰規定她非得進學校的?她也可以一走了之回台灣呀!她自暴自棄地想,忽然媽媽的嗚咽聲在她腦海裡響起——「你明天就要跟酷野去日本了,咱們雖跟他認識不久,他卻願意這麼幫忙,還讓你去日本繼續讀書,你可要爭氣點……」
她絕不能就這麼回去,她必須爭口氣,一開始她就隱瞞了實情,現在更不能讓父母蒙羞,這點她比誰都清楚!
而且她也無法瀟灑地走,她的心被牽絆了,緊緊繫在他的身上,她必須留在這裡等他回來,問個清楚。
但他究竟去了哪裡?難以言喻的委屈教她鼻頭一酸,淚湧上雙眼……
女教師一怔,發現自己可能話說得太重了,趕緊說:「不好意思,我只是實話實說。」
可淳揉揉淚眼,並沒有怪她的意思,只是自己一時傷感。驀地,可淳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了
「我會好好努力的,請你務必幫我,考上那所專業學校。」她真心地說。
「沒問題。」女教師自信地點了頭。
※ ※ ※ ※ ※ ※ ※ ※ ※ ※
日子一天天的過去,雪下了又融,融了又下,約莫過了一個月,酷野卻始終仍是音訊全無。天候凜冽,但可諄並不覺得冷,不知是習慣了,還是心也被凍壞了?nbsp; ?br />
一早清潔公司又派人來清理房子,那日打破花瓶的小女傭玉子進臥房整理,發現「歐桑」手裡捲著書,一個人在窗前發呆,好意地過來問候她。「歐桑,天好冷呢,你,怎麼開著竊?」
「我不冷。」可淳搖搖頭問道:「你們固定多久來打掃,一次?」
「應該是一個月,我們公司是預約制,以坪數計費,僱主可以指定幫傭的人數,我們也很樂意配合僱主的時間來上工。」玉子很詳盡也很有禮貌的回話。
可淳點了點頭。原來是一個月打掃一次,難怪會有,不准上樓吃東西這樣的嚴格規定。
她帶著書靜默地離開房間,下樓,走出大屋外,意州發現園丁換了個健壯的歐巴桑,她正努力地在院子裡鏟,雪。
可淳坐在台階上看著她,歐巴桑也發現她,揚起手來打招呼。可淳點了個頭,靜靜地倚著冰冷的柱子,發起呆來。這許多日子以來,她不再愛笑,不再多話,她總是一個人安靜地讀書,轉移目標不去想酷野。
但他始終存在她的心底,她無法除去對他的強烈思念,尤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孤獨和想念總是不放過她!
她好想他,他卻把她遺棄了。
沒想到他會那麼快就對她生厭了,一定是她太沒有魅力了,他才會走吧!她相信他的心早已被另一個很有魅力的女子佔據了。
他此刻是跟「她」在一起嗎?
可淳心底總有千百個想法不斷翻攪,每次想到最後一定是淚如雨下……
她愛上他了,深深地愛著他,無論他心底有沒有她,她都愛著他;她知道自己不會再愛上其他人,因為他已佔有她全部的心。
淚滾滾直落,她只能寄語白雲,期待他不要將她遺忘。
※ ※ ※ ※ ※ ※ ※ ※ ※ ※
北海道,酷野的私人別苑——
「你在想什麼?」日本當紅的AV女優原香走到房間外,一雙狐媚的眼瞅著露天溫泉池裡獨自喝悶酒的酷野,解開圍在胸前的白浴巾,緩步走下熱氣蒸騰的溫泉裡,豐滿的身子倚偎進他的懷中,逕自取走他手上的酒杯,輕啜了一口。
「你到底在想什麼?整天不見你開口。」原香輕聲細語地問。
「我不想說話。」酷野仰頭靠在天然岩石砌成的池畔,閉上雙目。
「別這麼悶嘛,我來替你按摩。」原香不死心地纏著他。
「煩!」酷野冷酷地甩開她,力道之猛使池裡濺起水花。
原香嘟起嘴,只好坐到角落,不再招惹他,她陪過他許多次,多少知道他冷漠的性格,但這次她來北海道天天陪著他,才發現他真的很難相處,無論她多賣力的取悅他,他總是一臉冷。
但她也沒有什麼好計較的,伴著他還有錢可領,還可享有他超人的床上功夫;忍一忍,他的個性也沒什麼大不了,而且他英俊又多金,出手大方,最能滿足她的虛榮心。
沉默中,酷野的目光飄向遠方冰天雪地的美景,此刻她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