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不委屈嗎?被自己的兒子吼了耶!她可是懷胎十個月才生下這個寶貝兒子呢!
「看伯父他們半年後有沒有向你們抱怨不就知道了?」藍亦和不以為然的悶吼著。
「那怎麼准呢……」電話那頭的藍母頓了頓,才又囁嚅的對兒子道:「而且,我們已經答應世傑和茵茵,要順便陪他們適應環境了。」
藍亦和揉了揉額際,惱悶的皺起眉心,「媽!你們還故意要她來我這裡住!是嫌我不夠孝順,所以巴不得我壽命縮短幾年嗎?明知道我和梓涓那女人八字犯衝!」
「亦和……你怎麼這麼說呢?哪有母親會咒自己的兒子……」電話那頭的凌玉聽起來好像難過的快哭了。
藍亦和歎了口氣,煩躁的用沒拿電話的左手去抓頭髮,「媽!我沒那麼說……」
好不容易安撫了母親,藍亦和悶悶不樂的掛上電話,氣惱的眼神倏地轉向浴室傳來的水聲。
他在這裡氣得半死,瞧!那女人竟然還那麼悠哉的邊洗澡邊哼歌哩!
而在加拿大的凌玉收了電話線後,不安的望著屋內的其它人。「這樣做好嗎?」
「當然好啦!不這麼做,我們可能永遠都別妄想親上加親了不是嗎?」李茵茵朝凌玉一笑。
「就是啊!妳以為我們為什麼肯把寶貝女兒單獨留在台灣?」家世傑眼中仍有不捨。
女兒大了遲早要嫁人,既然一定得嫁,當然要托付給他們能放心的人囉!
「世傑他們都這麼說,妳就別擔心了。」藍中陽寵愛的摟了摟坐在身旁的妻子。
當初他們一知道茵茵懷的是個女娃兒時,他們四個就已經約定好,將來絕對要讓這兩個孩子湊成一對,他們好當一輩子的親家。
也就是所謂的指腹為婚!
當然,為了怕孩子們反感,他們一直沒把這個約定說出來。
誰知一年一年過去了,兩個孩子反而愈來愈水火不容,亦和那孩子後來更以工作方便為借口搬出家裡,和梓涓見面的機會也就更少了。
近年來家世傑的事業重心移到加拿大,本來他們是死心了,沒想到梓涓卻想留在台灣把大學念完,這才又重燃他們心中的希望。
如此千方百計硬把他們塞在同一間房子,要是還培養不出感情的話,他們四老也就真的該認命了。
畢竟這個時代講求民主,提出指腹為婚那一套,兩個孩子才不會甩他們哩!要換來個老古董的批評,那多冤枉啊!
「既然你們都不擔心,我擔心也沒用。」凌玉苦笑。
李茵茵笑了笑,突然想起什麼似的朝凌玉道:「對了!妳剛才的演技真厲害,跟亦和說話的聲音,竟像是真的要哭出來一樣。」
「就是嘛!」藍中陽和家世傑異口同聲的猛點頭,要不是他們親眼看見凌玉那欲著笑的神情,光聽聲音的話,肯定會以為她不知有多難過。
被他們這麼一捧,凌玉原本的憂心一掃而空,自負的朝其它三人挑了挑眉──
「你們全忘了嗎?我大學時代可是戲劇社的社花兼台柱耶!」要是連兒子都唬不過去,那她大學時真的是枉稱戲劇社第一把交椅啦!
其它三個當年也念同所大學的老友,猛然想起當年的事,一時間,三人忍不住的全哈哈大笑起來。想當年凌玉還憑著一流的演技,整得許多追求者團團轉,讓他們看了不少好戲呢!
唉!不是他們故意要忘記凌玉的本事,只是那都是二十幾年前的陳年往事了嘛!只是沒想到二十年後,亦和竟然成了犧牲品。
第二章
「當她不存在!當她不存在!當她不存在──」
一早起來,想到家裡住了個惡魔,藍亦和的心情就惡劣到了極點。但是怎麼想,他都認為沒道理為了她而破壞自己原本安穩愉快的生活,所以在刷牙的空檔,他不自覺的對著鏡子催眠似的喃喃自語。
「不是我要覺得噁心,只是一大早對著鏡子說話,你會不會有點自戀過了頭?」家梓涓調侃的聲音不客氣的在他後面響起,嚇得藍亦和猛然轉過頭。
也難怪她興致勃勃的站在一旁瞧了半天都不出聲,她竟不知道這老襬冷臉孔給她瞧的傢伙有自戀的傾向哩!抱著好戲錯過不再的最高原則,她當然是欣賞夠了才出聲,準備看他糗得無地自容的另一場戲囉!
「妳在這裡做什麼!?」也不管嘴巴裡還有牙膏刷出來的白色泡泡,藍亦和情緒失控的朝她怒吼。
「哎呀!就說你老了還不承認,現在老年癡呆症發作,沒得抵賴了吧!」靠在浴室門板上的她以不可思議的表情攤手搖頭。
「家梓涓!」他被氣到牙齒都顫出聲音來了。
天天被她這麼氣下去,他鐵定會提早見閻王!又或者……她正是閻王派來向他催命的。
「你還記得我從昨天開始住在這裡吧?」
「我當然知道妳昨天該死的住進我房子!」他詛咒似的大叫,要是他能忘記,一早起來又豈會那麼郁卒。
「可是你剛剛問我在這裡做什麼,這句話你昨天就問過了耶!」要不是忘了,豈會重複昨天問過的話。難不成要她把昨天的答案重說一遍不成!?那多累人。
「我問的是妳站在這裡做什麼,妳是眼睛瞎了還沒有羞恥心?我在使用廁所妳看不出來嗎?」依眼前不爭的事實,八成是後者。
要不是沒有羞恥心,那恐怕就是該死的偷窺狂,可恨的是,還偷窺得不怕人知道!
「嘴巴別那麼毒,是你自己沒鎖上門耶!」她不平的抗議。
當然啦!儘管她知道他在刷牙洗臉,正在「使用」廁所,還是擅自開了門。
「我沒鎖不代表妳不用敲門!」要不是他不能辱罵到家世傑夫妻,他肯定會大罵這女人沒家教!他沒鎖門是因為一個人住慣了,而不是有心讓她欣賞自己在廁所裡的光景!
「那麼生氣幹嘛?又不是讓我看見你在大號。」頓了會兒,她不怕死的又加一句:「就算是,我都不嫌臭了,你喳呼個什麼勁?」
不過,要是真發現他老先生正在「嗯嗯」,她早捏著鼻子閃了,根本不會留下來「聞香」虐待自己的小鼻子。
「妳──」一道血液正從他的胃裡往上衝。
「我說的是事實,一個老……大男人別計較這種沒營養的小事好不好?」呼!差點犯了這小心眼的大忌,又喊他老頭子啦!
她在心底大喊好加在,可不能讓他有借口把自己轟去加拿大!
「這不是小事!」他怒瞪著她,從齒縫裡擠出話:「約定第六條,進廁所前要敲門,我在使用時更不准隨便開門。」嚴重的侵犯他的隱私權,還說是小事!?
「拜託!你這算哪門子的怪規定?我聽都沒聽過有人訂這種條約!」她幾乎要覺得沒天理了。天!比學校的老師還要囉嗦!
「那是因為別人不需要這種規定,但是對妳──」他加重了音,「絕對必要!」
當下他也在心中暗自決定一進廁所就鎖門,以免早晚有一天真的春光外洩。
「嘖!我不過才看到你刷牙而已,有必要這樣小題大作嗎?小時候我們還一起洗過澡哩!有什麼我還沒看過嗎?」這男人小心眼就算了,還沒風度得緊,竟然污辱她的人格……大概是更年期到了吧?算了!不予計較!
其實和他一起洗澡的那檔事她根本不記得,因為那是三歲以前的事,自然是她老媽告訴她的,聽說這傢伙還挺喜歡「嬰兒時期」的她,所以一口就答應和她一起洗澎澎呢!
「家梓涓!妳是不是真的不知廉恥二字怎麼寫!?有哪個正常的女人會對男人說這種話!」漲紅臉的藍亦和怒目相向,因為無法反駁她說出的事實。
六歲大的他是很喜歡當時可愛得像小天使的家梓涓,所以家媽媽問他要不要和涓涓一起洗澡澡時,他才會毫不猶豫的點頭。他早就覺得後悔莫及,卻沒想到如今會從她口中聽到這件往事!
「不就是我這種正常女人囉!」她不在乎的皺皺鼻頭,「拜託!孩提時的事有什麼好介意的,你還真當我希罕,那麼『榮幸』和你共浴過不成!」
雖然他很有女人緣,但她心儀的是大學裡同年齡、能玩在一起的男孩子,才不會對和他一起「共浴」之事感到得意。瞧他那厭惡的表情,好像那是多麼可怕的惡夢似的。拜託!她是女孩子耶!該是她覺得難堪的不是嗎?至少,當時快七歲的他有說「不」的權利,理智尚未成型的她,可是連怎麼說「不」都不知道。
不過,拿這種她不記得的事來糗他,她可一點也不會尷尬。每回老媽一提起,她還興致勃的當別人的故事聽呢!反正有趣嘛!
「這世界真反了!」他無奈的閉上眼,努力的平緩自己的情緒。
家夫婦是那麼溫和善良的一對夫妻,怎麼會生出家梓涓這種突變的惡魔!?他真的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