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一身黏糊糊的東西,虧天農還有心情發愣!
唯一目睹慘劇發生過程的許敏華,沒有發現邢天農和花紅梅的失常,趕緊把肇事的兒子抱到椅子上,一邊找出面紙替邢天農擦著身上的奶昔,一邊道歉道:「天農,不好意思,都是強強吵著要喝奶昔,又到處亂跑,真的很抱歉!」
若不是經過快餐店的時候,強強在車上吵著要吃薯條和喝奶昔,根本不吃快餐的邢天農也不會陪他們一家三口進快餐店來。
「敏華,妳的意思是……」
這下,楊世榮才發現是兒子闖了禍。他本來還以為是服務生沒端好盤子,才撒了天農一身奶昔,沒想到天農眼前的糗態,根本是兒子惹來的。
唉!他又欠天農一次人情了。
聽見許敏華的話,花紅梅也才知道,撞了自己一下的罪魁禍首毫無疑問便是那個張著大眼、一臉無辜看著所有人的小傢伙。
有人認罪就沒她的責任,的確讓她當場鬆了一大口氣。
她原本還想自己完蛋了,怕責任歸屬之後會丟了這份兼差的工作。畢竟只要客人往上客訴,她想保住工作恐怕也難了。
既然不是她的錯,她回視邢天農的目光也就無所畏懼。
連後續的道歉都可以省了,真好!
「沒關係,強強也不是故意的……」瞧見花紅梅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再瞥了一眼自己的一身狼狽,邢天農僵硬地搖頭,「走吧!我想早點回去把自己弄乾淨。」
跟一個三歲多的小男娃發脾氣?算了吧!
若把強強弄得嚎啕大哭,搞得自己的腦神經衰弱,無疑是吃撐了找麻煩而已。不等楊世榮夫婦反應,邢天農一把話說完就朝快餐店外走,一刻也不想多留。
既然那女人沒有道歉的意思,他們繼續杵在她的面前幹嘛?
耍白癡也不用在她面前耍。
第二章
一棟商業大樓裡,年約五十出頭的劉阿妹提著一桶水走進大樓轉角的盥洗室,正巧看見來兼差的花紅梅站在洗手台前,愣愣地盯著洗手台發呆。在她眼中,花紅梅一直都是很勤奮的孩子,所以會在工作中發呆,絕對有不尋常的理由。
「梅梅,妳怎麼了,有心事是不是?」
劉阿妹趨前關心,順便把一桶已經髒了的水倒進洗拖把的水槽裡。
「呃,沒、沒有啊!我沒有什麼心事……」花紅梅從呆滯中回過神來,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發起呆來的;一看見劉阿妹手裡的水桶,她立即充滿歉意道:「阿桑,我這人也不知道怎麼搞的,說發呆就發起呆來,都忘了要替妳換桶乾淨的水,真是對不起!」
她先一步回盥洗室,本來是為了來提水的。
「哎呀,發個呆有什麼關係?阿桑還不是常常忘東忘西的。」劉阿妹絲毫不介意她發愣的事,一個勁兒的追問:「我說梅梅,有什麼心事跟阿桑講沒關係,只要阿桑幫得上忙,一定替妳想辦法,不要跟阿桑客氣啦!」
以為她是不好意思說出煩惱,劉阿妹一派豪爽口氣。
雖然花紅梅是替人代班,一個月只來兼差幾天,不過她一直都很喜歡這個年輕女孩,認為現在的年輕人像她這麼肯吃苦耐勞、做什麼都不嫌棄的人已經太少見,更別說花紅梅還長得白白淨淨、漂漂亮亮地,根本不像做清潔工的樣子。
說實話,連她看著都覺得心疼。
像梅梅這樣年輕的女孩,要找什麼工作都比人容易,哪需要跟她們這些中年婦人一樣,穿著不怕弄髒、男人看都不想多看一眼的村婦衣服,在大樓裡拿著抹布、拖把,東擦擦、西抹抹地靠勞力賺錢?
梅梅要做這種工,等年華老去再做也不遲呀!
「阿桑,我真的沒什麼心事啦!只是突然覺得最近的運氣好像不太好,想著想著就發起呆來了,真對不起。」花紅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的確是莫名其妙想起那個連碰兩次、跟她見面狀況都不好的男人,想不透怎麼會有那麼巧的事。
不是她自豪,她可是幾乎不曾在工作中發愣而懈怠自己的職責過。
工作是她生活的目的,也是為她帶來財富的方法,所以她每一份工作都做得相當認真,從來不允許自己在任何時候偷懶。
她認為賺錢就是要認真,才能賺到更多的錢。
「真的嗎?真的不要跟阿桑客氣喔!」
劉阿妹本來還以為她有愛情煩惱,自己可以提提過來人的經驗,乘機說起自己當年轟轟烈烈的愛情故事,誰知就這麼沒得講了!聽她這麼說,劉阿妹雖然有些失望一點八卦都沒得聽,卻也沒表現得太明顯。
知道花紅梅很愛賺錢,劉阿妹也懷疑她什麼時候才有機會交男朋友。
「我沒有客氣,是真的沒什麼呀!」花紅梅搖頭笑道。
「這樣啊!」聽她這麼一講,劉阿妹也就放棄了好奇心,不自覺便開始說起安慰她的老人經:「阿桑跟妳說,運氣這種東西總是時好時壞,要是這陣子運氣不好,過陣子妳就會轉運了,不用太擔心。」
「阿桑,我知道了。」花紅梅甜甜一笑,對劉阿妹的關心瞭然於心。
阿桑總是讓她想到鄉下的母親,感覺十分溫暖。
「別忘了,以後有什麼事要阿桑幫忙,要儘管說。」
這麼可愛的年輕女孩,整天忙著工作不戀愛,真是浪費青春。
彷彿忘年之交的兩人各自提桶乾淨的水走出盥洗室,邊走邊聊。
而跟花紅梅一邊說話的時候,劉阿妹忍不住一邊在心中稍作盤算,看有沒有自己認識的適合人選,想要替她介紹幾個男生認識。不管怎麼說,劉阿妹就是認為她應該要有個男人疼愛,不應該把美好的青春都耗在工作上頭。
傻孩子才會不知道,女人的青春可是非常有限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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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拖拖,她是一個快樂的清潔工。
跟劉阿妹分層拖地的花紅梅,很努力地想把地板拖得亮晶晶,讓地板像是打過臘般一塵不染;她不願讓人懷疑,她在清潔工作上有任何馬虎的地方。
只要是可以賺錢的工作,她向來都會比人家認真。
在她心中,工作不分貴賤,若是兩件工作的時間有所衝突,她取決的優先級絕對是哪個工作的薪水高,而不是哪個工作比較輕鬆,或是前景好。
啪的一聲,她的拖把在樓層的轉角處突然掃到一雙深咖啡色皮鞋。
慘了,要是她沒看錯的話,那是很高級的來牛皮鞋呢!
果然沒錯,她最近的運氣實在不太好。
「妳--該死,又是妳!」一看清楚是誰拿拖把掃他之後,邢天農簡直無法相信命運之神會如此對他,讓他三番兩次碰上這麼倒霉的事。
這女人該不會是他的衰神吧?
聽見對方的低吼,花紅梅才把視線從皮鞋移到他的臉上去。
原本在擔心對方會不會因為她掃了他的名貴皮鞋,就惱羞成怒對她獅子大開口要求賠償的花紅梅,一看清對方的長相也綠了臉。
說曹操、曹操就到,她肯定是跟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犯沖。
「怎麼又是你?我為什麼會那麼倒霉?」不等他接著開口,花紅梅已經忍不住皺眉,想都沒想地埋怨起來,還若有所思的盯著他的臉咕噥道:「看來我今年的運氣爛透了,得找個時間去廟裡驅驅邪才行……」
有一、有二、還有三,這是多邪門的事,不去驅邪怎麼行?
阿桑說人的運氣總是時好時壞,這陣子運氣不好,過陣子就會轉運;但誰曉得過陣子是過多久?要是要一年半載還得了?
不是她沒耐心,她真的受夠了這個陰魂不散的傢伙。
碰見他以前,她可是非常幸運的人哪!往往去到哪裡工作都能如魚得水,從來沒出過差錯。一定是他帶衰,害她跟著倒霉了不少回。
愈想,她愈覺得應該要跟他保持距離,立刻本能退了好幾大步。
衰氣是會傳染的,不跟他離遠點怎麼可以?她只怕這傢伙的衰運太強,只要碰見他就會被連累,跟他保持再大的距離也沒啥路用。
唉!遇見他就是最倒霉的事了。
「妳倒霉?」邢天農瞪大一雙冒著怒火的牛眼,簡直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
她竟然能昧著良心睜眼說瞎話,說出這種鬼話來!
他真想揪起她的耳朵,對她大聲吼--
是誰推銷什麼調整型內衣不成,最後還惱羞成怒的?
是誰把一整杯黏膩膩的奶昔潑在他身上的?
現在又是誰拿髒兮兮的濕拖把毫不客氣往他亮亮的皮鞋上掃?碰到她總是他遭遇不幸,她還說她自己倒霉,有沒有天理啊?
白的可以說成黑的,她簡直是欺人太甚!
「是啊,不然你以為我老是碰到你,應該覺得很榮幸不成?」彷彿認為他往自己臉上貼金般,花紅梅遠遠嘲弄道:「你以為你是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