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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頁     貓子

  想要照顧別人,自己便要不斷成長,是不?本以為就算是談了戀愛,他也改不了原本孩子性的調調。

  朱炎不免對他的改變暗自嘖嘖稱奇。嘴上沒有唆,他卻要夏傑最近出門都要記得帶傘。

  一如戴宏恩所料,執行長依舊沒有對梓泉的作法表示異議。

  他們實驗過了,換作其他人這麼做的話,項崇恩一定以玩笑的口吻說:「是我太醜了,還是惹人嫌,為什麼東西不是本人送過來?」

  語調的輕鬆,總是隱含了指導規矩的教訓。

  當戴宏恩正在回想時,項崇恩把報告書快速瀏覽批閱,結束審查。他在眾人的意外之中,拿著報告書走向扇君恆的位置,目光卻始終直視著坐在扇君恆旁邊、埋頭於加減乘除裡的梓泉。

  學生會裡的人,不由得都停下手邊的動作。

  大家都很想知道,項崇恩是不是忍到了極限,終於準備「指導」梓泉顯然「目無學長」的態度。新成員們目不轉睛、屏息以待地等著。

  「嵐,這是最後一次了。」將那份報告書遞到梓嵐面前,項崇恩平靜宣告著第三次的猜測。

  旁人卻為他的話聽得滿頭霧水,像是什麼通關密語一樣。

  抬起臉,梓嵐淺淺一笑,「我曉得,恭喜你了。」

  學生會裡,誰也沒見梓泉笑過,無論新舊成員都頗為詫異。如果不知內情的人發現,他們所認識的梓泉其實有兩個人,必然更加震驚。

  「還不是恭喜的時候。」項崇恩扯嘴苦笑。

  就算梓泉肯考慮,結果一旦是否定的,再多的努力也只是白費力氣。現在,說他是做垂死前的掙扎,賭上渺茫的機會亦無不可。

  在學校外,避開學生的目光,梓泉雖然跟他去過很多地方,仍然讓項崇恩難以看出他的抉擇。

  一個月來,能做的他都做了。

  現在,等的是審判。

  ***等待的感覺教人窒息。

  在校園某個隱密的角落,梓泉靠著一棵老榕樹的樹身而坐,視線始終停在某個方向沒有動過,心情如此忐忑。

  那個自信傲然的人,總是在最短時間內清楚地分辨出嵐是替身,讓他彷徨的感覺更加百味雜陳。

  這是最後一次了,只要項崇恩認出嵐,馬上就會過來這裡。

  望著遠處的藍天,梓泉想歎氣的心突然浮躁起來,不能分辨自己到底希不希望他能認出嵐來。

  在他心中,總有一股起伏的不安。

  遠遠地,有道頎長的身影緩緩朝這裡前進,逐漸接近。

  梓泉的心猛然跳了一下,呼吸微微急促些許,不自覺地握緊拳頭。刺眼的陽光,讓他瞇了瞇眼,想看清對方的輪廓,但視線依舊模糊。

  他的心臟,隨著靠近的腳步聲,一寸寸揪緊。

  何時成了這樣?為什麼光是看見不清楚的身影,他就感到不由自主的快樂?心意益加明顯,他心中的恐懼就相對地增加。

  「嗨。」項崇恩帥氣的笑臉終究來到他的面前。

  彼此心知肚明,他這次的出現代表著一個月來磨人的考驗終於畫下句點。臉上帶著笑容,他心中卻充滿強烈的緊張。

  「嗨。」感到心慌意亂,梓泉不禁悄悄低下頭。

  在他面前蹲下,項崇恩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強迫他直視自己。望著那對清澈的黑眸,他狀似輕鬆地問:「我的答案呢?」

  幾乎,他以為自己忘了呼吸,以致胸口傳來陣陣緊縮的抗議。短短五個字,壓搾著他的耐心,等待得心力交瘁。

  望進毅然決然的眼裡,梓泉幾度企圖開口,終究出不了聲。

  慢慢瞭解自己的心意以後,他竟然開始不安於失去的痛苦,憂心著深陷難以自拔將多悲慘。

  他從來不知道,自己如此渴望著這份幸福。想和他在一起的心,隨著遲疑的憂慮起了層層糾葛,讓梓泉不敢讓他知道自己的動搖。

  萬一有一天,像項崇恩這樣的人……不再像此刻堅決的要他,怎麼辦?

  一旦開始付出,他不知道當他選擇離開的時候,自己是否能夠承受得住?如此不保險的愛情,他能要得起嗎?

  有能力要嗎?

  明明看見了項崇恩眼中的受傷,明明為他眼中的受傷感到壓抑的心疼,梓泉仍只是以冷漠的優裝,擋退他所有企圖證明愛情存在的熱情,讓他的努力化成子虛烏有,彷彿天邊的空氣般,以為見不著就不存在。

  愈是渴望著,他愈是害怕的無法前進。

  「答案……是NO?」面對他眼裡的排斥,項崇恩像是挨了一拳。

  難道,真是他自作多情,強迫梓泉面對他的情感?那些小小的回應,只是梓泉無心插柳造成的誤會?手有些抖著,他甚至不敢再去碰梓泉。

  「我還是無法相信,你能給我安定的幸幅。」要不起,他要不起!那麼,長痛不如短痛是不?

  面無表情的咬著牙,梓泉並未否認他的話,狠下心丟出模糊的答案。

  話一出口,痛苦立刻無情地揪緊了兩人的心。

  大抵有了答案,項崇恩站起身往後退了好幾步,怕梓泉見著了他的脆弱。「我把真心向明月,豈知明月心疑愁,幾重重。」

  項崇恩望著他苦澀一笑,笑容裡藏了多少年累積的澀意,只有懂得的人才會明白。最後,他深深望著梓泉一眼,歎道:「不管你信或不信,現在在這個世界上,我最愛的人是你,如果可以……我真的想要給你幸福。」

  如此說著,他給人的感覺卻像是終於放棄了。

  放棄了他對梓泉無望的努力。

  一瞬間,梓泉張口想說話,聲音卻彷彿卡在喉嚨裡。

  他想安撫項崇恩眼裡的苦楚,依舊只能看著他眼裡滲入自嘲的痛苦,讓絕望慢慢地浮現在那雙深邃的黑眸上,教人不忍逼視。

  突然間,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他的不安,比不上他在他身上感同身受的絕望啊!

  可是,他一句話也說不出口。

  ***揚一張白布帆,曝曬在炙熱的藍天底下;讓白布帆汲取空氣裡的溫暖,讓溫暖變成所有幸福的味道。

  我要穿著那白布帆做成的衣裳,將所愛的你緊緊、緊緊擁入懷裡,給你所有最好的幸福。

  白水於狂想的夜「這個人真奇怪,筆名竟然取什麼白水……」

  失神望著窗外的梓泉,因為耳際竄入的兩個字皺起眉頭,不由得轉過頭看向正在討論校刊的兩個人,懷疑自己有沒有聽錯。

  沒有幾個人知道,「白水」是他從高中時代沿用下來,寫散文投稿校刊時所用的筆名,可是他並未投稿這期的校刊啊!

  「奇怪什麼,文章寫得好就好了,筆名又不重要。聽說他的稿子總是用寄的,新聞社連他是哪班哪學年的都不曉得,但他還滿有名的呢!」接過同學手中的校刊,常晃到新聞社喝茶的洛培君,也讀著校刊上的內容。

  「不知道是不是長得太醜,怕破壞了讀者對他的幻想?」一搭一唱的同學笑謔。

  「神經,寫東西是靠腦子,又不是靠臉蛋,長那麼好看幹嘛!」洛培君不以為然的唱著反調,突然皺起眉頭,「不過,我好像沒看他投稿過新詩小品哩……」沒記錯,白水的作品大多是散文。

  「新詩我知道,那個山風很有名,對吧?」他忍不住現一下,強調自己並非孤陋寡聞。

  「聽你這麼一說,我突然覺得這很像山風寫的東西……山風、白水……難道他們是同一個人?!」洛培君突然想起,山風對新聞社而言亦是神秘人物。「借我看一下好嗎?」

  梓泉突然開口,嚇著了正在討論中的同學。

  「呃……好、好啊。」

  將手中的校刊遞給梓泉,洛培君和另一個同學愣頭愣腦地對望,有些不敢相信梓泉竟然會主動和他們說話。

  雖然只是借東西看……

  ***聽說,項崇恩失蹤了。

  說失蹤或許是嚴重了些,只是他減少在平大裡出沒的蹤跡,幾乎很少人能在學校裡看到他的人影。卸下執行長的職位,他連學生會都很少再去。

  「他還好嗎?」這一天,梓泉終於忍不住鼓起勇氣,跟項惠紫打聽項崇恩的消息。

  常來學生會閒晃,喝免費咖啡、吹冷氣的項惠紫,似笑非笑地挑著細緻的眉,以略帶評斷的眼神,打量著走到她面前的梓泉。

  那張像是快要死掉的蒼白的臉,讓人懷疑他怎麼還有力氣走路。

  餓肚子很久的熊貓,差不多就是這副模樣吧!她想,他肯定很久沒好好吃、好好睡了。

  「跟你一樣,還沒死。」

  打量完,她只是隨口應了句,繼續喝著咖啡。雖然覺得哥哥太早放棄,可是許多事只有當事人才做得了主。

  不想太雞婆,她也懶得管得太過頭。

  「什麼意思?」梓泉有些茫然。

  品嚐著濃醇的咖啡,項惠紫和他對望,似嘲非嘲笑地道:「你何不回家照照鏡子,不就知道他現在好不好了。」

  依她看,兩人糟糕的情況不相上下。

  猛地一震,梓泉明白她話裡的諷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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