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纔重逢時,趙諒貞那一臉的震驚,顯然是沒料到會在這裡遇到她,但這並不代表她不是雷傲天布下的棋子;如果她是,雷傲天將安排她給自己什ど樣的打擊?
她又該如何做才能救出范氏夫婦?
一長串的問題在她腦中反覆不已,讓她一夜輾轉難眠。
翌日清晨,君莫舞在梳洗過後,走進大廳。
柱子趨向前問道:「君掌櫃,今兒個要開店做生意嗎?」
「掛牌子休息吧!我去探探玉雁和范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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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舞帶著滿滿一籃食物到牢裡,宋玉雁一看到她,淚珠便奪眶而出,「莫舞……」
「別哭了,先吃點東西吧!」君莫舞由籃中取出一碟又一碟的食物,隔著鐵欄縫隙遞了進去。
宋玉雁看也不看菜色一眼,緊緊抓著君莫舞的手哭道:「莫舞,你要救救我們,我不要被關,我也不要被抓回妓院。」
「玉雁,你冷靜一點。」范雲松隔著鐵欄無力的安慰著。
宋玉雁哪冷靜得下來,神情激動的說:「都六年了呀!她怎麼會找上門來?到底是誰同她說的?咱們已經躲到大理來了呀!」
「玉雁。」范雲松輕喚,抬頭對君莫舞歉然一笑,「莫舞妹子,教你為難了。」
君莫舞輕輕搖了搖頭。
宋玉雁拚命要君莫舞想法子救他們出去!顯然這場變故已經嚇得她六神無主。
君莫舞仔細的詢問著當年宋玉雁被一買,及兩人私逃的細節,企盼能找到一絲對余嬤嬤不利的線索,幫助他們逃脫牢獄之災,偏偏問了半天,卻無半點頭緒。
莫君舞垂頭喪氣的離開牢房,心情沉重無比,回到安來飯館,門前已圍了一群好事之徒指點個不休。
才一個晚上的時間,宋玉雁是含笑樓逃妓的這件事,已經傳遍大理市井。
看見她回來,那群人更是一擁而上,七嘴八舌的問--「君掌櫃呀!宋掌櫃真的是窯子裡的妓女嗎?」
「聽說是范掌櫃帶著她一起私逃的。想不到范掌櫃一個讀書人,膽子竟那麼大。」
「瞧宋掌櫃那樣秀秀雅雅的模樣,實在不像窯姐兒呀!」
「她到底有沒有賣過身?」
君莫舞耐性全失,索性衝進後院提了桶水!將白花花的一大片水浪潑向那群人,喝道:「玉雁是不是逃妓不勞你們費心!管好自家的事吧!別狗拿耗子多管閒事。」終於趕走了好事者,也發洩完胸口的悶氣,但對如何救出范氏夫婦,她依然是一籌莫展。余嬤嬤拿著賣身契到衙門告人!樣樣於法有據,對范氏夫婦大為不利。
唉!說到底,若非因為自己,那范氏夫婦也不會受此無妄之災,下一步,她該怎麼做呢?一顆心焦慮不已,卻苦無良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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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莫舞正要出門時,冷不防的一道尖銳女聲從身後響起。
「大白天的不做生意,反倒關起門來,怎麼?你這飯館是不想開啦?」
眼看著一身俗麗裝扮的趙諒貞大剌剌的走進來,君莫舞蹙起眉,頗感意外。
那日在客棧裡匆匆一見,自己叫出她的名字後,她便尖叫一聲,隨即掩面離去,今兒個卻自動找上門來。
趙諒貞也不等她回答!逕自環視大廳一眼,撇了下唇,「聽人說你開了間飯館,當起女掌櫃,我還以為你做得多好,原來……也不過如此。」
君莫舞早非昔日寄人籬下的孤女,她冷冷的反擊,「你來干什ど?」
「你竟敢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你別忘了,若不是我們趙家扶養你長大,你今兒個開得了這間飯館嗎?」雖然淪落風塵,趙諒貞仍是一副大小姐脾氣,傲慢姿態十足。
「失禮了,我君莫舞有仇必報,有恩嘛!還得看是什麼恩情再說,至於趙家當年扶養我的恩情,我只有一句話--」她譏諷的一笑,「趙二小姐,門就在那兒,不送了。」
趙諒貞勃然變色,怒道:「趙雅,你以為趙家沒落,就可以如此欺我嗎?」
「欺你?這是誰的地方?又是誰闖進來亂吠亂叫的?」
「你……你別以為自個兒開了間破飯館,身份就比我高到哪兒去,你別忘了,當年你也不過是我家送給雷傲天的一個婊子!洛陽第一才女又如何?人家可不把你放在眼底,到頭來還不是當個見不得光的侍妾,最後還被雷傲天一腳踹出驚雷堡。」「總比你趙二小姐連想當人侍妾都教人不屑一顧強。」論口才,當年的趙諒貞已非她的對手,何況這些年來,她在市井間磨練,說起話來更是犀利狠辣,一句話就直戳趙諒貞的痛處。
趙諒貞氣煞了臉,迅速撲向君莫舞,一巴掌便甩了過去。
說不過人,就動手打人,這已是趙諒貞的壞習慣,因此,君莫舞早有準備,手一抬,擋住她揮落的手掌,並順手一推,登時讓趙諒貞連退了好幾步,險些要跌坐在地。
如此輕易就推開趙諒貞!君莫舞自己也嚇了一跳。雖然這些年來自己舞鍋弄鏟,早非昔日嬌弱的閨閣千金,但趙諒貞到底是個練家子,照理說不可能如此輕易就教她給推開才是,而且,看她後退的腳步虛浮,恍如一個不會武功的人!
雖然不解,她仍先將此疑問擱到一旁,沒好氣的睨著趙諒貞,「你到這裡來到底要幹什麼?總不會是來找我瞎鬧的吧!」
趙諒貞站穩腳步,恨恨的看著她,好半晌後方抬高下巴道:「我要你幫我離開那個地方。」姿態高高在上,不像求人,倒像是命令。
君莫舞花了點兒時間才明白她的意思--她要自己替她贖身。
「你在玩什ど花樣?憑你的功夫,想離開那個地方絕非難事。」
「我若能逃,還會在那邊一待就是四年嗎?」趙諒貞咬牙切齒,一瞼怨毒,「我的武功被廢了 。」
君莫舞錯愕的看著她,方才輕易推開她的疑問找到了答案。
「你可高興了吧!那個男人休了我也就罷了,還廢掉我的武功!把我賣進妓院。」趙諒貞直瞪著她。
五年前,她在父母的授意下,嫁給同為武林世家子弟的丈夫。由於她生性高傲,本就不是個孝順公婆、體貼丈夫的妻子,再加上自恃出身名門,處處要壓在丈夫頭上,她的丈夫因忌憚著趙家夫婦,只能忍氣吞聲。
後來,趙家得罪無極門朱雀堂堂主,家勢便開始衰落,趙元展為了翻身,竟誤信讒言,自黑市以低價買進大批珍玩,卻沒想到那批珍玩乃是官府失竊的寶物!
趙家夫婦傾家蕩產的買下這批珍玩,原是企盼籍著轉手之際大賺一票,哪知官府竟循線找上門來,中介者早就逃得不見蹤影,趙家夫婦首當其衝成了嫌疑犯,被逮捕入獄。
雖然最後被無罪釋放,但趙家已然負債纍纍,聲譽盡毀。葉昭鳳羞憤自殺,趙元展也因急怒之下生了場重病,不久便撒手人寰。
趙氏夫婦一死,債主們自然找上趟諒貞要她償還。而趙諒貞的丈夫一來不想背 負大批債務,二來趙氏夫婦已死,他再無忌憚,於是便休了趙諒貞。
若趙諒貞乖乖走人也就罷了,偏偏她不甘被休,在夫家大吵大鬧,還抖出不少夫家的醜事。她的前夫老羞成怒,乾脆一不做二不休,不僅廢了她的武功,更將她賣到偏遠的玉裡鎮上的含笑樓為妓。
君莫舞雖然厭惡趙諒貞,但聽見她落得這般境遇,不由得微露同情之色。
但她的同情看在趙諒貞眼底,全然扭曲成不同的意思,趙諒貞陰森森的道:「我不需要你假惺惺的同情,你以為我不知道,我越是淒慘,就越稱你的心嗎?」
君莫舞淡然道:「你要這ど想,我也沒辦法。」
趙諒貞冷哼一聲,「既然你有銀兩為宋玉雁贖身,就可以替我贖身。趙家養你十七年,要你做這點小事也不足為過。」她恨恨的看著君莫舞。若非不得已,她也不會跟她開口。
「這可奇了,你不要我的同情,卻要我的銀兩?」
「這是你欠趙家的。」
「我可不覺得自己欠了趙家什ど!」君莫舞雙手環胸,撇了下唇。「套一句你剛剛說的!當年趙家可是把趙雅當婊子一樣送給雷傲天,這樣的恩情……」她嘿然冷笑。
同情是一回事,為她贖身又是另一回事,她是君莫舞,不是趙雅,她不欠趙家任何東西。
「你……」
「趙姑娘,我不想再說第三次了,請走吧!」「趙、雅……」趙諒貞咬牙切齒,眼中簡直要噴出火來。
「君掌櫃。」柱子匆匆跑了進來,聲音急切!在看到趙諒貞時!不禁一怔。
「什ど事?柱子。」君莫舞不再理會超諒貞!轉向柱子問道。
柱子回過神來,連忙說:「我打聽過了,范掌櫃和宋掌櫃的案子今兒個要開堂再審一次,君掌櫃,您要不要去衙門看一下?」
「你怎不早說,快走吧!」她看都不看趙諒貞一眼,便偕同柱子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