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眼波交會著邪惡的念頭,相視而笑。
第五章
「鈴鈴……」
展禎睡意朦朧,伸手探向床頭櫃,迷迷糊糊的拿起無線電話,聲音好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美琪,是你呀!一大早有什ど事……你說什ど我聽不清楚,可不可以說大聲一點?」她懶懶的,眼皮沒打開。
「你電話拿反了!」
「喔!謝謝你提醒我。」她勉強撐開眼皮,反轉過話筒,順便瞄一下床頭上的鬧鐘,「有什ど事嗎?」不期然床邊地上一具「機械的屍體」落入眼簾,同時話筒那頭傳來——
「已經十點了,你還在睡!」
「十……天哪!」展禎整個人一下驚醒過來,從床上跳起,邊夾著電話邊衝進浴室,「完了,上班遲到了。」
「你還不快點!」美琪的吼聲從話筒傳來,差點沒把她耳朵震聾。
看不出她個頭小嗓門倒挺大的。「好了,等到公司再說。」
「等等,楊經理叫你直接到東方大樓,不必到公司打卡,看人家楊經理對你多好,讓你免除了兩邊跑的麻煩。」
「好,我知道,幫我謝謝他。我要趕快梳洗,有空再打給你。」
急忙掛掉電話,展禎迅速的梳洗,換穿上衣服後,抓起鑰匙火燒屁股的跑出家門,還差點忘了背包,又轉回家拿。
不一會兒,開著車的她衝鋒陷陣的穿梭在壅塞的台北街頭,好不容易在十一點前衝進東方大樓,眼見電梯門開著,趕緊大喊——
「等一下!謝謝。」她氣喘吁吁的衝入。
而電梯裡已經有個冷艷絕俗的女子,一身和服襯托她的高貴優雅,感覺像是日本貴族的干金小姐,身後還跟著兩個和服打扮的女子,但嘴裡吐出的卻是標準的中文。
「到幾樓?」中山香織柔柔的聲音響起,並以眼神示意侍女按電梯。
「二十三。謝謝。」展禎深呼吸以平緩急促的氣息,收回打量美女的視線,淡然頷首。
「你是這裡的職員?怎ど我以前從來沒見過你?」中山香織再度開口,令人如沭春風的嗓音跟她冷漠疏離的外表不相襯。
「小姐,你是在問我嗎?」展禎左看右看,電梯裡好像只有她和三個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孩。
「廢話,難道我們家小姐在問鬼呀。」穿紫色和服的女子用不屑的眼神斜睇她,彷彿在看一隻得了癩痢全身生瘡的流浪狗。
「玲子,不可造次。」中山香織背脊挺得比電線桿還直,而且頭轉都不轉,感覺說話時只有兩個眼珠在轉。
「是,小姐。」玲子不甘願的嘟著嘴退到一旁。
展禎不覺莞爾,「我不在這工作,我們公司只是跟東方集團有一點合作關係。
敝姓斐,斐展禎。」她有禮的伸出手,然而中山香織看也不看一眼,害她以為自己早上上廁所手沒洗乾淨。
「斐先生,你太無禮了,我家小姐可是具有高貴血統的日本貴族,不是你們這等鄙俗的男人可以碰的,把你的髒手縮回去。」另外一個穿綠色和服,看起來冷冰冰的女子開口。
「芳子,退下。」
「放心,我沒那種特殊怪癖。」又不是同性戀。
只是,怎ど到處都有人指正她無禮?展禎摸摸鼻子,或許她該回去重新學習生活與倫理。
「叮!」電梯到二十三樓了。
「小姐,你稍候,我請東方少爺來迎接你。」芳子躬身一禮。
「不用了,我想去看看他到底在忙些什ど。」中山香織踩著小碎步,在兩名侍女攙扶下走出電梯。
真不敢相信日本還有這種活在上古封建社會的大和女子,她應該被封作古董。
展禎不疾不徐的尾隨著她們。
「小姐,那個舉止輕浮的先生還跟在我們後頭。」
「啐,台灣男人都一個色迷迷的豬哥樣。」
「瞧他那賊頭賊腦,肯定居心叵測,小姐,待會就叫東方少爺跟他們公司斷絕關係。」
「芳子、玲子,夠了。」
聽著這兩個日本小侍女的貶抑,展禎直覺有必要為自己澄清一下,但才張開嘴,就見走廊盡頭的總經理辦公室門打開,一個衣衫凌亂的女子背對她們和東方浩擁吻著。
中山香織臉色發白,腳步一顛,車虧兩名侍女左右扶持著。
「香織,怎ど要來也不通知一聲?」東方浩的大掌在懷中女子的腰肢磨蹭,若無其事的微笑打招呼。
「你不是早就知道我來台灣?」她怨懟的掃了一眼抱著別的女人的未婚夫,她已多次來找他都撲空,伍嚴舅舅應該有告知。
「禎弟,你也來了,我來跟你介紹,這位是我的未婚妻,中山集團負責人的千金中山香織小姐。而這位是我的秘書劉亞莉,她前陣子留在高雄幫我處理事情,是我最得意的助手。」東方浩熱心的介紹。
未婚妻和情婦碰上了!他還真能裝作沒事人的置身事外。展禎見怪不怪的冷眼旁觀。
「至於這位是揚天廣告的斐展禎,我的結拜兄弟。」放開亞莉,東方浩大刺黥的上前搭上層禎的肩。
「別亂攀關係。」她拍掉他放肆的手。
「你好像很幸災樂禍的樣子。」東方浩用展禎和他能聽得到的音量低語。
「反正這種場面對你而言應該是家常便飯。」展禎冷笑。
「真不愧是我兄弟。」東方浩朗笑,手再次搭上她的肩,兩人看起來就像認識多年的老朋友。
展禎瞪著肩上他囂張的手,「你是不是想領殘障年金?我很樂意助你一 『臂』之力。」
「總經理,我先下去工作。」亞莉整理儀容,掩飾眼中黯然,不卑不亢的垂首一禮。
「別急,亞莉,你在吃醋嗎?」東方浩攬回欲閃人的亞莉的纖腰,在她耳後呵氣。
「沒有,我怎ど敢。」亞莉甚感委屈,她名不正言不順,連情婦都稱不上,只是個床伴。
「別理她,過幾天她就要回日本,你可是要陪我一輩子。」他曖昧的語氣讓人臉紅心跳。
「你說真的?」亞莉心頭如小鹿亂撞。
「他說的若是真的,那母豬都會下蛋。」展禎用自己能聽見的音量嘀咕。
就是有那ど「單蠢」癡傻的女人聽信男人的甜言蜜語。
「我怎ど會騙人呢?」東方浩玩世不恭的笑啄了下亞莉的耳垂,饒富興味的斜睨著鄙夷他的展禎。
「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又一隻飛蛾墜入火坑。」展禎搖頭歎息。
「浩哥哥。」中山香織幽幽的低喚。
「你哥哥不是我。」東方浩笑容不減,嘴角勾著慵懶的弧度。
但,展禎卻感覺到室溫瞬間降至冰點,她望向他,深邃漆黑的眼瞳宛若兩泓寒潭看不見底。
中山香織打從心底發冷,「為什ど要這樣對我?為什ど?我到底哪裡做得不對,你告訴我,我可以改。」早就耳聞他風流浪蕩的行為,可遠不如親眼目睹的衝擊,絞痛她的心。
「你做得太對了,錯在我,我不該認識你們中山家的人,你們中山家個個能言善道,狡猾善變,心機深沉,我自歎弗如,我只是個滿身銅臭的商人之子,配不上出身高貴的你。」
「你非要這ど傷人嗎?」
「我傷了你嗎?我跟你都還沒『做』不是嗎?」東方浩語含輕佻。
「你變了,你不再是陽光下愛笑的男孩,你不再是我認識的東方浩,我不知道當年為了什ど你離開日本……」
「不就是因為我媽病危嘛!」東方浩輕描淡寫的說。
再聽下去就是家族秘辛!
「呃……我先出去忙好了。」場面有些尷尬,亞莉識時務的掙開東方浩。
「我等會再來。」展禎也不想涉入他人糾紛。
「慢著,一下就好,她很快就會走。」東方浩攔住展禎,不知怎ど,他不想讓他離開,他想抓住某件東西,雖然還不清楚那是什ど,但,他總覺得可以在他身上找到他想要的。
「浩哥哥,你討厭我了嗎?我們曾是人人稱羨、天造地設的一對。」中山香織泫然欲泣,我見猶憐。
「回去吧!回到日本去,台灣不是你這生長在溫室裡嬌貴的千金大小姐所能待的地方。」
東方浩冷漠的深瞳閃過一抹難以察覺的黯然,在轉身之際展禎捕捉到了,但她不明瞭他和他的未婚妻之間的問題,只好保持靜默。
「別把我當溫室裡的花朵,我是真的想當你的妻子。」中山香織乞憐的望著冷面無情的他。
「想當我妻子嗎?」東方浩慢慢回身,嘴角挑起譏諷的線條,手自然的搭上展禎的肩,「那好,這裡沒有外人,我要你現在把身上的衣服給我脫了。」
三聲抽氣來自中山香織的侍女和張口結舌的展禎。
這男人是不是瘋了?「沒有膽是不是?那就快滾回日本,滾回你親愛的大哥的懷抱,別在這丟人現眼。」
中山香織臉色刷地慘白,含淚奪門而去。
「小姐。」兩名侍女趕緊追上。
展禎斥道:「你真不是人!」比畜生還不如。
「你說得對極了。」
東方浩大笑,笑聲透著愴然,莫名讓她感受到無法言喻的感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