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妹子。」應少謙讚許地拍拍她的頭。
「那咱們就走著瞧吧,我看是誰先耐不住話。」
關竣天漫不經心地轉過身,看著眼前梅花開得正熱絡的林野。
「當真一點都不關心?」應少謙故意沉重著臉色,長歎了一口氣。「唉!今兒個早上,你出門到幫內視察時,大夫來替采兒診過脈,說采兒的身子有異──」
關竣天聞言,臉色一沈,旋即一個箭步抓住應采兒的手臂。
「你身子怎麼了?」他粗聲問道。
「沒事、沒事啦!」應采兒一看大哥滿臉焦急,她反倒不好把「那件事」說出口了。
「要不要聽實話啊?」應少謙熱絡地說道。
「我去問大夫。」關竣天瞄他一眼,眉頭一挑,硬是不願如他意。
應少謙白眼一翻,氣到不知如何反應。「幹麼這麼斤斤計較,不過就是一句『大舅子』、大哥嘛!」
「你該知道我這人是不吃虧的。」關竣天側過身,伸手牢牢握住采兒的下顎,嚴厲地逼問道:「大夫說你的身子怎麼了?又染上風寒了嗎?」
「大夫說我、說我……我我……」她低下頭,一臉的欲言又止。
「我來幫你說吧──采兒有身孕了!」應少謙大聲說道,死命盯緊關竣天的表情──
關竣天的臉色好駭人哪,又青又紫、陰晴不定哩!
「什麼?」關竣天瞪著采兒,兩道濃眉鎖得死緊。
「采兒有身孕了。」應少謙好心地又說了一回。
「你給我說清楚!」關竣天瞇起眼,一瞬不瞬地瞪著她。
「今兒個早上,大夫來替我診脈時,他說……」應采兒委屈地咬住唇,因為大哥眼中的怒氣而傷心膽怯了。
她原以為大哥會欣喜若狂的!
應采兒猛然掙開他的手,往後退了一大步。
「采兒!」關竣天鐵青著臉,一把抓住她想逃離的肩。
「我不知道你會這麼生氣,我又不是故意要有身孕的!」她緊閉著雙眼,不敢看他。
「看著我!」關竣天粗聲命令道。「看著我!」
應采兒睜開眼看著他,兩顆淚珠卻也同時滑落白晰臉頰。
「我生氣是因為──」他深吸了一口氣,瞪著她的目光又氣又憐的。「你明知道自己有身孕,剛才居然還敢從鞦韆上跳下來!」
應少謙同情地看了采兒一眼。
「我就知道你一曉得我有了身孕,一定會開始管東管西的,早知道就不說。」她嘟著嘴,彆扭地說道。
「你以為不說就瞞得住嗎?」關竣天立刻脫下身上的大氅,覆在她肩上。
「我不管。反正你剛才已經起了誓,你說明年春天要帶我去揚州的!」她拽著大哥的手臂,不依地說道。
「我起的誓是說──我會在春天帶你去揚州,我可沒說是明年的春天。」他說。
「我不管!」她大叫出聲,立刻就淚漣漣了。
「哭也沒有用。」關竣天板著臉說道,目光直勾勾地望著她的肚子。
采兒有身孕了!她嬌小的體內正孕育著他們的骨肉哪!
「你根本不在乎我。」應采兒一見大哥的目光「定」在她的肚皮上,她揉著眼睛哭得更起勁了。
「別哭,哭壞了身體就不好了。」關竣天強摟過她的肩,下顎頂住她頭頂的同時,也無奈地看了應少謙一眼。
「采兒啊,你就別讓我這老弟提心吊膽了。你身子骨差,他平常就放不下心了,現下會焦慮也是難免啊!」應少謙出來打著圓場,可不願這對鴛鴦為了喜事而爭吵。
「關某謝過大舅子了。」關竣天一挑眉,笑著說道。
應少謙張大了嘴,好半天說不出話來。
「你……你叫少謙大哥什麼?」應采兒的淚水被嚇停,她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叫他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現在就給我進屋子裡去,這雪是愈下愈大了!」關竣天不由分說地強迫她窩在自己的臂彎裡。
「你好囉嗦!」她別開眼不看他,故意不使出任何力氣走路,耍賴地由著他拖扯著往前進。
「你最好習慣,因為我接下來會比現在囉嗦一百倍!」關竣天霸道地列出規矩,一臉凝重。「以後不准你在院子裡追趕跑跳、不准你離家太遠、不准你挑食、不准你……」
「那我不要生了!」應采兒摀著耳朵,大叫出聲。
關竣天錯愕地看著她,嘗試著跟她講道理。「不准任性!有了孩子,更該好好保重自己,哪由得你說不要生就不要……」
「那我不要跟你好了!」應采兒瞪大眼,忿忿不平地跺了下腳。
「格格,你別逗了。」應少謙看著關竣天僵硬的背影,他不客氣地大笑出聲。「你以為你丈夫會容得你跟別人好嗎?」
應采兒雙手插腰,哀怨地瞪了大哥一眼。「我要跟額娘說,你們一塊欺負我!」
「我怎麼捨得欺負你?你原本就是我的心肝寶貝,現在有了孩子,我當然只會更加地寵你、愛你哪!」關竣天的唇落在她額間的硃砂痣,絲毫不避諱還有旁人在場。「謝謝你讓大哥的人生圓滿,不再有缺憾。」
「真的嗎?」她的唇邊開始綻出笑容。
「要大哥起個誓嗎?」他捧著她的小臉,深情款款地凝望著她。
「不用了。」應采兒張開雙臂,用力地將大哥抱個滿懷。
「能否請兩位不要在我這個孤家寡人面前卿卿我我?」應少謙咳聲歎氣地說道,只覺得天氣當真是愈來愈冷了!
「門在那裡,你請便。」
關竣天親密地擁著愛妻,頭也不回地繼續往前走。
「唉唉唉……」應少謙低頭,作勢哽咽了兩聲。「這年頭啊!妹子只顧著夫婿,朋友只顧著嬌妻,人情冷暖可見一斑啊!」
言畢,應少謙假意抬起頭來拭淚──
那兩人呢?
應少謙看著前方白茫茫的雪天雪地,這下當真是欲哭無淚了。
也罷、也罷!妹子、妹夫開心甜蜜,那他就摸摸鼻子,回家備好祭品、香燭,看看灶王爺、眾神明,能不能保佑他明年也討到一門好老婆吧!
回家,過年嘍!
後記
千呼萬喚始出來
哇!
本人首度清朝大戲,咚咚咚登場了!
天知道我想寫男主角宇宙無敵超級寵愛女主角的故事,已經想很久了,這下子總算是一償夙願了!痛快啊∼∼
所以,在交稿後的現在,體溫三十七度七,八成是因為血脈僨張吧?
唉,可惜不是。
我鼻塞、頭痛、咳嗽,感冒該有的症狀,我一樣也沒缺。
可是,我的「大哥」在哪裡啊?
盯著電話看了老半天,還是決定自己捧著熱水猛喝,來得實際一點。我想要的是──只出現一天的大哥,而不是天天會出現的大哥,那樣我會抓狂。
呃……我在胡言亂語什麼?感冒果然是會讓人神智不清。
說真的,我是有那麼一點反抗性格的,每回聽到誰說男人可以怎麼樣怎麼樣,女人不能怎麼樣怎麼樣,就會生起一股無名火。許多事情,實在不能單就性別來做區別嘛!就如同我不抽煙,但每回聽到抽煙的男人說女人最好不要抽煙時,還是會想給他們一拳。憑、什、麼!
不過,在這本作品裡,關於女子權利的這個部分,我其實有些刻意淡化了。畢竟古代女子想要有不讓鬚眉的氣度與想法,實在是難上加難。大環境的壓迫,是會讓人的價值觀嚴重扭曲的──纏足和女人的貞節牌坊即是最好的例證。
何以男人可以三妻四妾,然則女人卻只能默默守候?說到這,又忍不住想嘮叨了(省略一萬三千句不平)!說到這,也忍不住慶幸自己活在一個想法可以自由自在的地方,更慶幸我爸媽對待女兒和兒子的態度是絕對的一視同仁──
呃,我又說到哪裡去了。
總之呢,寫古代題材是種挑戰,有許多現代詞彙得小心地抽離,許多器具場面背景會需要資料的輔佐。不過,能夠跳進另一個時空讓自己感受另一個朝代,誠然是件快慰之事。本來想寫些個滿漢之間的民族情仇矛盾之類,可是過年嘛,故事內容要輕鬆逗趣,大家才會心情愉快嘛!
呃──編編在瞪我。
親愛的編編,我承認我的故事走向沒有我原先設定的那麼俏皮,可是人家寫得很認真啊,誰讓寫稿時寒流頻頻來襲,所以女主角才會不小心愛哭了一點嘛。除此之外,她撒嬌耍賴的部分都很可愛啊(自己是這麼覺得的)
頭好暈,沒法子和大伙多談,祝各位看倌──
2004年行大運嘍!
附註說明:在滿人初入關時,確實明文規定不許滿人纏足的。只是時間一久,滿人漢化程度既深,滿人纏足也就時有耳聞,不過京城內的纏足風氣仍較他處為低就是。而山西乃是纏足風氣最為盛行之處,是故小說中的女配角白月棠才會那麼根深柢固地以為有一雙完美的小腳,可以為她得到幸福。因為當時確是如此──幸好,我們活在現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