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ANY是日本廠商,也就是這次金芭比所代言的品牌。
「談?老兄,你說得可容易!」松島苦笑。「無論如何,這次的發表會金芭比一定要出席。」
方向盤俐落轉了圈,飛衡遠將車子駛進交流道,擠入車陣之中。
他現在要先到警局處理金芭比車的後續事情,動用一些關係,把消息暫時壓下來。
「我剛剛說了——她無法出席!」簡潔有力的口吻。
「合約上載明瞭,她的合約要到整個發表會活動結束,才算履約完成;若不出席,等於提前終止合約,也就是毀約。」
「少來這套!」飛衡遠的唇角輕撇,掛上一抹嘲訕不屑。「你以為我不懂合約嗎?」
堂堂大顧問,豈有被唬弄的道理!
「我不得不提醒你,跟日本人合作,沒有你想像中輕鬆。」松島無奈表示。
「告訴SANY,我們『頂尖』也十分重視這次的發表會,無意違約!你調出芭比的合約並告訴他們——這次的合作,我們並不是以非屬不可抗拒因素為由提前終止,芭比的意外,是除外責任。」
「金芭比與SANY的合約中,並沒有除外條款的附約說明。」松島冷冷地出言提醒。
飛衡遠一愣!
「該死的!」他重捶方向盤惡咒一聲。這是他的疏忽!經松島提醒,他迅速回溯——合約中的確沒有附註。
松島的聲音又響起。「而且!大顧問,您別忘了!簽下這合約的時候,我們『頂尖』是如何信誓旦旦的保證,會誠懇而嚴格地履行合約。」
「違約責任事小,誠信問題重要!這次失約了,對她、對我們在日本的格局發展,會有很大的影響。SANY在日本的地位,可算是舉足輕重,台灣時尚界有多少人對這塊大餅虎視眈眈,但我們很幸運拿到代言權……」
「夠了!」飛衡遠不耐地打斷他的話。「芭比的意外是不能預料的!發表會勢必失約。」
「這就是你的問題了。」
「什麼意思?」這端,飛衡遠陰沉地瞇起眼睛,忍不住低聲咆哮。「現在她人都躺在醫院手術室裡生死未卜,什麼時候會痊癒都還不知道!就算醒過來,也需要一段時間恢復,難不成要我變個芭比的雙胞胎姊妹,還是去找個替身,代她出席發表會?!」
「除非她死了!」松島冷靜表示。「否則不管是雙胞胎姊妹,還是找個替身來幫忙……什麼法子都得想。我只能告訴你,這次麻煩大了。」
「用『頂尖』旗下的其他模特兒頂替。」飛衡遠心中有了定奪。
松島沉默片刻,很嚴肅而無奈地告訴他——
「一定要金芭比。」
「……」飛衡遠無言以對,隨即惱火地收了線。
八位數的違約金,「頂尖」賠不賠得起?當然賠得起!只是不爽賠!
打官司,SANY還未必贏得了。
但他可以肯定的是——下次再與SANY合作,他不容自己輕忽,會更嚴苛注意SANY的合約有無訛詐之嫌!
車子,疾駛在高速公路上;穩穩操拄著方向盤的他,眉宇間儘是沉鬱,思路陷入紊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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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天後,飛衡遠從韓國返台,就由機場直接前往醫院。他的特助已遵照指示,把手術後的金芭比與小助理轉到他舅舅的醫院。
探過了昏迷不醒的金芭比,也向她的家人慰問之後,飛衡遠正偕同韓風,與他的舅舅在診療室中密談。
「衡遠!情況不樂觀。」他的舅舅——腦神經科權威醫師,嚴肅地告訴他。
「如何不樂觀?」坐定在椅子上,飛衡遠沉著問道。
「那位助理已經度過危險期,除了嚴重的外傷之外,沒有其他大問題。但是芭比過了危險期仍然持續昏迷,而且她的腦部嚴重損傷,造成意識障礙,有可能……變成植物人。」
「芭比會變成植物人?!」
韓風倒抽了口氣,臉色沉重凝住;飛衡遠則深吸口氣,接受後續說明。
「我是說:有可能!」他的舅舅強調,繼續往下說。
「情形很複雜!我這樣說明吧——植物人的診斷,一般必須要過了昏迷的危險期之後,才能確定。她的腦幹網狀賦活系統,因為腦外傷暫時失去功能,我們必須觀察六至十二個月的診斷期才能斷定。」
飛衡遠挑了重點發問——
「六至十二個月?!所以……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她可能一直昏迷下去?」這是他最不想聽到的答案!
「沒錯。」醫師點頭。「除非奇跡!」
現場的氣氛一度凝窒。
飛衡遠在一番思考之後,站起身來,對他的舅舅審慎說道:「舅,請盡力治療她。另外……記者隨時在注意她的消息,請低調處理。在我們還不確定要怎麼處理她後續的工作計劃之前,消息暫時不要走漏。」
「我知道。」
「謝謝舅!」
「韓風,好好安撫她的家人,我會私下找芭比的哥哥,對他說明一切。」飛衡遠對這棘手的事件感到無奈且沉重。
「是!」韓風顯得更沉重。
「舅,我先走,拜託你了!」飛衡遠道別,連日來緊湊的行程與事務,讓他面露疲態。
「顧問,我送您出去。」韓風迎來,為他開門。
在踏出醫院的腳步中,兩人始終未發一語,飛衡遠率先打破沉默。
「記者這幾天的動靜如何?」他問道。
「他們不知道我們將芭比安排在這裡,都守在公司附近。這幾天,公司的電話都快被記者打到燒掉了!」韓風苦笑,且眉頭深鎖。
「公司內部有多少人知道這件事?」
「顧問請放心,除了你、我,和高層兩個主管,消息都完全封鎖,以免其他人對記者走漏。」
「嗯。」飛衡遠頷首表示讚許,他的特助處理得相當好!
「那日本的發表會怎麼辦?」韓風憂心問起。
「棘手得很!去不成了。松島這幾天有跟你聯絡過吧?」
「嗯。」所有的狀況,韓風都瞭解。
「除非金芭比現在從病床上跳起來,否則事情是無法解決的!只能毀約了。」飛衡遠似笑非笑地扯斜了唇角,他的鐵臂大掌,搭上韓風的肩頭。
「顧問——唉……」韓風太瞭解,每當飛衡遠為一件事情而沉重時,便會玩笑帶過、故作輕鬆。
但韓風也憂心哪!金芭比如日中天的事業生命,竟會遇上這般劫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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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步出醫院,來到飛衡遠座車旁。
這時——
「請……請問……」
耳畔傳來囁嚅的問句。
「嗯?」兩人側首回眸。
嚇!媽呀——韓風一個驚嚇!金芭比從病床上跳下來了嗎?!眼前的臉孔,讓他在恍惚之際掠過一記錯覺。
「請問……兩位能接受我的訪問嗎?」伍春風挺起胸膛,勇敢地開口,怯生生的表情有股難掩的羞澀。
剛剛從這裡經過,看到這兩名穿著品味不俗的男人,她便趕緊趨向前來!
這兩個目標可不能錯過!她必須抓緊這兩人,做好手上的問卷。
伍春風目前在雜誌社工作。
甫起步的小雜誌社,以報導時尚彩妝與服飾為主。她在雜誌社的工作範圍可大了,打雜跑腿、掃地、買便當、倒茶水……說穿了,就是個小妹!任人呼來喚去、不被重視的小妹。
這次雜誌社的市調人員藉故偷懶,丟了個差事給她——
在街頭抓幾個穿著具有品味與特色的男人,做一份市場調查報告、照幾張相片回去當樣本。
眼前的男人,一個沉穩、一個斯文。
尤其是方才湊上前來的男人——層次分明的卷髮,五官俊朗,輪廓深刻分明;他丰神飄灑,氣宇軒昂,活脫脫是時尚雜誌中走出來的男模一般。而另一名男人,則是白淨斯文。兩人深具格調的穿著,則是吸引她的重點。
「你要訪問什麼?」飛衡遠的反應不同於韓風。他犀利的眸中掠過一絲戒備,迅速與韓風交換一記目光。
這女人——胸前掛著相機,捧著訪問稿?記者?!
哪家新聞媒體的狗仔隊這麼神通廣大?金芭比被秘密送到這裡,應該不可能有人知道。
「我……」伍春風還沒說話便被打斷。
「你是記者?」韓風的臉色一繃,不悅地朝伍春風問道,但心中仍為方纔的錯覺而混亂著。
「還不算是!」伍春風訕訕一笑,如此回答。
她當然不是記者……雖然,她很想成為雜誌社裡面比較受重視的職員,而不只是任人使喚的小妹。
「還不算是?」韓風蹙眉。那麼……實習記者?
「你跟蹤我們?」
飛衡遠加入恫嚇行列,與韓風一左一右包圍住她。兩人高大的身形,讓伍春風感到一股陰森襲來……
「啊……我……」她結巴了,吶吶地吐不出話。
奇怪……她犯著啥了?這兩個男人看起來好像不是什麼善類?她後悔了!做問卷似乎也該看對像?
韓風揪住她,口中迸出警告:「不要再跟蹤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