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來就只把你當妹妹看,如果真要說的話,的確是一點地位也沒有。」邢煒的雙眼倏地一沉,殘忍地說著。
「我到底哪裡比不上她?會做月餅有什麼了不起?好歹我也是個格格,你為什麼連正眼都沒瞧過我?」明鑰終於忍不住,淚已當場灑落。
「一句話,沒感覺就是沒感覺。」
「你對我總是這麼冷漠以對,而她稍微的誤會,你就緊張得要命,這究竟是為了……」
在明鑰還沒說完話之前,邢煒就截去了她的話。「因為我愛她。」
邢煒說完這句話後就去追藍茵了,徒留下明鑰一個人在餅鋪裡。
事已至此,明鑰仍然不能相信她親耳所聽見的,她仍舊不死心地認為邢煒還會有回頭找她的一天。
餅鋪裡,人聲依舊鼎沸,但,全是為了買月餅而來的。
※ ※ ※
藍茵賭氣地坐在離餅鋪不遠處的一個湖邊,對著湖直擲著碎石。
她的腦海裡突然間掠過了她當初和邢煒第一次相遇時的情景,那也一樣是在湖邊。
她又擲了一個小碎石到湖裡。「什麼嘛!已經六個小孩的爹了,真會生!還口口聲聲說愛我,早就知道他那種人說的話不能信,可是偏偏我又那麼笨。」
藍茵輕歎了一聲,走近湖邊,將手伸到冰涼的湖水裡去,激起了陣陣的漣漪。
她喃喃自語地說:「要是又突然在這兒跌進去的話,大概也沒有人會來救我了吧。唉!別再想他了!」
藍茵掬起湖水往自己的臉上潑,試圖把自己還想著他的念頭給潑醒。
藍茵猛然看見湖水中除了她自己以外,還映出了另外一個倒影。「小喜?」
一見到小喜,藍茵才開心地要回頭,不料小喜卻順手推了她一把,將她給推入湖水中。
「小喜,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上一次在邢府湖中溺水的恐情景又湧上藍茵的腦海,只是這一次她沒有那麼幸運,有邢煒在旁搭救了。
「小喜,快點拉我上去。」
不諳水性的藍茵就快撐不下去。
「對不起,我收了明鑰格格的銀兩,是她要我這麼做的,也是我把餅鋪給她的。」
跟在藍茵身旁這麼多年,只要有藍茵在的地方一根本就不會有人注意到她小喜的存在,因為藍茵不管到哪裡,都是最亮麗的一個。
客人來到餅鋪,第一眼看的也都是藍茵,只要藍茵在,她就永遠只是個影子,說穿了,她這些年來都嫉妒著藍茵的美貌。
所以,惟有藍茵從這個世上消失了,她才能夠被大家注意到,不再只是個影子而已。
小喜簡直是很透了藍茵的美貌,而剛好明鑰格格找她合作,她才有機會得以翻身。
「小喜,你……」藍茵覺得她幾乎就快要撐不住了。
「與其辛辛苦苦地在餅鋪做一輩子的餅,我還不如收了明鑰格格的銀兩,這樣才能比較快發財。」小喜說完之後,就狠心的轉身離去了,任憑藍茵在她身後呼叫著救命,她也裝作沒聽見的樣子。
這麼多年來在小姐餅鋪裡的相處和樂融融的感情,也全都付之一炬了。
「真的……不行了……」藍茵說完了最後一句話後,便沉下去了。
沒多久,湖面又恢復了以往的平靜無波。
※ ※ ※
這次應該是真的死了吧!那再來該怎麼辦?到閻羅王那裡去報到等投胎嗎?
可是聽人家說在投胎之前要先喝孟婆湯,可不可以不要喝啊?因為她不想把邢煒給忘了。雖然他已經是六個孩子的爹了,可是她還是喜歡著他啊,她實在無法對他忘情。
咦?地上為什麼會有一塊月餅?還有眼睛、嘴巴跟鼻子。
「喂!藍茵。」月餅對藍茵說話。可是口氣倒是挺凶的。
會說話的月餅?而且還知道我的名字,這月餅會不會是個妖啊?
「你這個大白疑,如意郎君都出現了你還沒發現?」
如意郎君出現了?
什麼時候的事?為什麼她會不知道?她應該會發現才對啊!
藍茵想把地上那塊凶她的月餅撿起來,可是那塊月餅竟然跑掉了。
「等等、等等啊!」藍茵突然間驚醒過來,而且竟還嚇出了一身冷汗來。她回過神才發現,原來剛剛只是做了一場夢。
又是夢,她最近老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夢,那跟現實的生活有任何的關連嗎?
可是,她沒死耶!
看看這屋子的擺設,是一般老百姓的家,可是她怎麼覺得印象中,她之前醒過來時好像是在一間很華麗的府邸?
「藍姑娘,你醒過來啦!」一位老婦人端來了一盆水要給她梳洗。「你能醒來實在是太好了。」
「是啊。」
藍茵認得這位老婦人,她是之前常常去餅鋪裡捧場的一個老主顧。
「我丈夫剛好經過湖邊,見你溺水,便把你給救上岸,還好他早一步發現到你,要是晚了一步,可就慘了。不過我丈夫已經去找邢公子來了,他應該不久就會到了。」
由於邢煒的真實身份是皇族的五阿哥,所以他在民間則是偽裝成一個四處經商的商人。
正當藍茵似乎想說些什麼時!邢煒忽地推開門衝了進來。他緊緊地摟住藍茵,那模樣好像是怕沒緊緊地將她摟住的話,她隨時隨地都有可能會再憑空的消失般。
「藍茵,你終於醒過來了,你沒什麼事,真是太好了。」壓在邢煒心上的大石,這時才放了下來。「你知不知道我四處都找不著你時,簡直是快擔心死了,還好有人把你給救起。」
「等等,我想問你一件事。」藍茵被邢煒這樣子抱著,覺得不自然極了,可是對於他,她卻又有種莫名熟悉的感覺。
「你問吧,我一定會老實的回答你。」邢煒知道,她以為他有六個孩子,這個打擊對她而言,實在是太大了。
「請問你是誰啊?我好像不認識你耶!」藍茵看著這張熟悉的面容,卻想不起半點有關他的記憶。
一聽到藍茵竟然對他說出這種話,邢煒震驚不已,他直覺地認為她還在生他的氣,所以才會說出這樣子的話來。
「你還是不肯原諒我嗎?聽我說,我真的不是那六個孩子的爹,這一切都是明鑰格格離間我們的詭計,我已經叫她把餅鋪還給你了,你不用擔心太多。」
「你說原諒你什麼?還有,你是不是六個孩子的爹不關我的事啊,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我們以前認識嗎?是不是很熟啊?」
剛剛邢煒頻頻地解釋,可是藍茵卻聽得一頭霧水。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藍茵會變得好像一點也不認識他的樣子,她是裝的嗎?那未免也裝得太像了吧?
「我問你,你知不知道她是誰?」邢煒指著站在一旁的老婦人。「知道啊!她就是常來我的餅鋪捧場的老主顧嘛!」藍茵立刻回答出來。
「那我叫什麼名字你知不知道?」邢煒激動地攫住她的雙肩,心驚地問著,他怕她的答案會是他最不想要的那一個答案。
「我說過了,我不認識你啊!」藍茵看著邢煒,怯怯地答道。
「我是邢煒啊,你真的不記得我了?」一聽到藍茵這麼說,邢煒這下慌了,所以他更加用力地晃著藍茵的雙肩急問著。
「喂!你抓得我好痛!我說不認識你,就是不認識你,你聽不懂啊?」藍茵也被邢煒逼問的有點兒惱怒了。
邢煒突然想起,他曾聽宮裡的御醫說過,有種失憶症是選擇性的,也就是說,患者會將她最不願記起的事件壓在心裡,所以對那事件的記憶就變得不完全,至於其他部分的記憶則都還是完整的。
這種病症,時間可長可短,長的話可能一輩子都想不起來,短的話說不定明天就想起來了。
所以,藍茵很可能真的是患了這種病症。
「這位公子,真是對不起,我還要回去餅鋪裡做生意,所以得先走一步了,後會有期。」
真是的,突然跑來一個奇怪男人,直追問著她認不認識他,就已經跟他說她不認識他了,他還一直問。
不過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倒也不會討厭他,而且說坦白一點,他長得還真是俊呢!她開了那麼多年餅鋪,也沒見過有哪個客人長得比他還好看。
藍茵才跟老婦人道別要離去時,邢煒突然追過來,猛地抓住她的手臂。
「你幹嗎?」
藍茵嚇了一跳。
「我要跟你回餅鋪去。」
「跟我回去?你瘋,了不成?我又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就行了。你只是暫時忘了我而已,我會想辦法讓你想起我的。」邢煒篤定地說著,他的眼神透露出他的決心。
看著邢煒,藍茵原本想拒絕的話竟然說不出口,於是她問道:「你真的要跟我回餅鋪?」
「對。」邢煒仍然是堅定地說著。
「跟我回餅鋪可是要幫我做月餅的,因為餅鋪的生意一向很好,所以我一個人常常會忙不過來。」
「沒關係。」
「好吧,那你就跟我回去好了。」拒絕不了這位叫邢煒的公子,藍茵只好硬著頭皮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