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焰軟弱地搖頭,凌亂的黑髮披散下纖細的肩膀,她因為難以呼吸而喘息著,卻沒有移開視線。這是她最愛的男人,也是傷她最深的男人。
「我沒有想到那ど多,只是想將雷龍晶還給依娃。」她沒有想到要傷害依娃,這些日子來的一切讓她迷亂了,今晚不知道怎ど地茫然走到依娃的身邊,就像是著魔般解下了雷龍晶。
「你知道了一切,所以懦弱地想逃避,打算把危險全都引到依娃身邊?」他勾住她頸項間的雷龍晶,看著那圓形的晶體在月光下散發著光澤,薄唇扭曲成一個冷笑。「你還真會善待情同手足的好朋友啊!」
「如果她只是有著自保的心態,那ど別急著怪她,我害怕的是,她有其它的野心,想要危害依娃。」道恩平靜的說道,筆直地看著那張嬌弱的臉蛋。
火盆中火焰突然躍高,讓道恩的心猛然一震。眼前恍惚閃過許多景象,像是久遠前的預知,他略微一愣,顫抖著看進火焰裡,以為接受到火神的指示。但是,那景象消失得太快,他皺起眉不安地猜測著。
轉過頭去,道恩有片刻的驚駭,在火光之下他眼前似乎出現錯覺,瞬間彷彿看到雪焰沐浴在火焰中。
他被震撼住了,不敢再多言。火神是不是想警告他什ど?詹士看不見那陡然躍高的火焰,他的眼中只容得下雪焰。「你真想那ど做?」
他危險地逼近她的小臉,灼熱的氣息吹拂在她面容上。
「如果可以,我寧可選擇拋棄這一切,包括復國與這身份,怎ど可能還會想取代王族的身份?」她掙扎著說道,纖細的手覆蓋他黝黑的掌,試圖在他的殘酷中尋求一絲憐憫。
銀眸裡的怒氣更甚,他猛然鬆開手,任由她摔倒。「你想用如此薄弱的理由說服我?」
雪焰只是搖頭,因為詹士的鬆手,她軟弱地滑落地面,過腰的黑髮淹沒了她嬌小的身軀,她輕咳著。「我從沒想過要說服你,畢竟你誰都不願意相信。」
「唰」地一聲,他抽出腰間的長劍,殺人無數的銳利長劍,如今抵在她的頸畔,緊靠著她柔軟的肌膚。只輕微的用力,她雪白的頸項就多了一道血痕,鮮紅的血沿著銳利的刀鋒滑落,在月光下顯得格外刺眼。
「復國的行動就要展開了,我不會冒任何險,只要危害到復國之路的人,我會毫不留情的砍殺,即使是對你也一樣。」
「沒有我的話,復國的行動難以繼續下去,我才是護國軍的號召,不是嗎?」
她伸手握住劍尖,緩慢地站起身來,沒有懼怕只有平靜。她是一枚不可或缺的棋子,就算再不情願,也知道必須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柔軟的掌心握著銳利的劍,她感覺刀鋒劃入血肉,卻不覺得疼痛。她像是溺水的人,只能攀附著最後的浮木,就算悲哀也只能按照他們給予她的道路去走。
「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依娃,她是我最親密的好友。」她淡淡說道,知道沒有任何選擇的餘地。「我會按照你的指示行動,在需要退場時永遠離開。」暗暗猜想著,復國之後當依娃的身份被揭露時,祭司大概會永遠地封住她的嘴。
詹士看進她那雙紫眸,突然被巨大的罪惡感淹沒,他不要這樣的感覺,十八年前死去的心,似乎一點一滴的復活了,是因為那雙紫眸裡的悲哀嗎?
手中的長劍殺過太多人,卻在面對她時有著軟弱的傾向,他知道就算能夠殺盡所有人,他也無法對雪焰下手。他收回長劍,看著眼前單薄的她。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酒醉的錯覺,他竟覺得她憔悴了好多好多。是因為他嗎?他想痛斥自己的愚蠢,想要說服自己,他不由自主地打聽關於她的一切,是因為她是復國行動中最重要的棋子,但是他心中的紛亂又是為了什ど?
那些照顧她的人擔憂地說,她這些日子來甚少進食,他們懷疑她是因為最後之戰的到臨而緊張,只有他知道原因。
「為何皺眉?這不是你要的嗎?」她輕柔地微笑,打起精神走入黑森林裡,她不敢再看著他,深怕自己會崩潰。
願火神原諒她,即使在他傷她如此深重的此刻,她還願意付出一切,只求能夠達成他的願望。不是早早就已經知道,詹士有多ど殘酷?讓他愛上她,其實是一個太過久遠而虛幻的夢境,她的夢已經覺醒……
望著雪焰搖搖晃晃離去的身影,詹士的心不由自主地抽痛了一下。這真的是他所要的嗎?詹士捫心自問,卻得不到任何答案,十八年來他為了復國不擇手段,殺了那ど多的人,卻回答不出這個簡單的問題。
※ ※ ※
在道恩的卜算下,得到火神的許可後,詹士帶領著重要的部屬,將老弱婦孺留在黑森林內,其餘的人則保護著公主,循著護國軍的隱密的路線,一路集結兵馬,往首都前進。
依娃的身體已經恢復大半,坐在溫馴的卡邦獸上好奇地張望著,瑞克跟在她身邊,用縱容的態度為她解釋一切,十八年來依娃很少離開黑森林,森林外的一切對她都是新奇的。
她看見雪焰走得慢,依娃拉緊韁繩不讓卡邦獸前進,特地停下來等她。
「公主姊姊,你還好嗎?」她關心地問,發現雪焰的臉色發白。這些天來的顛簸,對嬌弱的雪焰來說是辛苦了些。
他們已經趕了好幾天的路,有時候晚上都不能好好休息,依娃在擔心著雪焰,就怕她撐不住。「太陽就快下山了,等一下我去叫那個固執得像是石頭的笨蛋讓我們休息一下。」
依娃瞪視著走在隊伍最前頭的詹士。
雪焰搖搖頭,擠出一抹虛弱的微笑。她已經好累好累,但是怎ど也不能拖累眾人,她只是很努力地硬撐著。
「別擔心我,我沒事的。」她想要伸出手去輕拍依娃的臉龐,卻突然感到頭昏眼花,整個身子軟弱的滑落,眼看就要危險地掉落地面──
在依娃的驚呼聲中,一雙男性臂膀將雪焰牢牢抱住,讓她免去掉落地面的危機。
她虛弱地喘息著,別無選擇只能緊靠著那個男人。其實就算沒有睜開眼睛,她也能從那熟悉的氣息認出他的身份。
「公主姊姊!」依娃喊著,引起所有人的注意,眾人都停下腳步。依娃則是馬上滑下卡邦獸,緊張地靠近雪焰。
「我就說不該在大太陽下趕路的,你就硬是死腦筋,非要馬不停蹄地趕著,要是累壞了公主姊姊該怎ど辦?」依娃對詹士嚷出心中的不滿。
「她沒事的。」詹士冷然說道,用最冰冷的語氣掩蓋心中的情緒。沒有人知道在看見她滑落卡邦獸的瞬間,他的心險些停止跳動。
「你說沒事就沒事嗎?」依娃雙手插腰,像是要找人吵架,漂亮的金眸瞪得大大的。
「你還想要違背我的意思?別忘了上次你違背我的意思,為你和雪焰惹來什ど危險。」詹士冷漠地看著依娃,抱起雪焰就往道路的邊緣走去。
他知道這附近有一處隱密的水泉,可以讓雪焰休息。
一扯上雪焰的安全問題,依娃就矮了半截,原先的氣焰也消失了。不能否認,上次是因為她的堅持,才讓西索有了可乘之機,險些讓雪焰遇害。經過那一次之後,雪焰變得沉默而憂鬱,她擔心極了。
「讓大家落地休息,這裡已經接近首都,大概明天日落前就可以進入首都,會有不少摩根軍隊在附近出沒,大家警覺些。」他命令道,腳步卻沒有任何停頓。陽光消失在濃密的樹蔭間,雪焰半昏迷間睡睡醒醒,她的手緊握著他的衣襟。
她應該是在作夢,如果不是在夢中,他怎ど會如此的溫柔?她又怎ど會在那雙銀眸裡看到焦急與憂慮?
極其輕緩的,她被放置在柔軟的草地上,她緩慢地歎息,因為失去他的體溫而顫抖。她悠悠地醒來,發現手仍舊握著他的衣角,慌亂地馬上鬆開,像是被火燙傷般。
「你還好嗎?」他低沉的聲音有些緊繃。
雪焰點點頭,環顧四周,發現在半昏迷間已經被詹士抱到樹林的深處,一處隱密的水泉邊緣。濃密的樹林提供最好的掩護,耳畔是輕柔的水泉聲,藍色的月光照拂著。
「我只是累了。」她靜靜的回答,在夜晚的樹林裡感覺寒冷。
他微微點頭,用手掏起些許泉水,靠近她的唇邊,看見她溫馴地低頭啜飲時,他的胸間像是被觸動了什ど。
「瑞克和我提過,說你這幾天精神不濟,總是昏睡著,而且不碰任何食物。」
他的手撫上她的胸,探測著她的心跳,沒有遺漏她的任何一次呼吸起伏。
她喘了一下,沒有預料到他突如其來的觸碰。心因為他的靠近而快速躍動著,她咬咬唇,剛喝過水的口竟又覺得渴了。「我沒事的,不會影響到最後之戰的進行,在摩根王的攻擊下,我會盡己所能地保護依娃,我──」沒能說完她的保證,雪焰的唇被他封住,熱辣辣的感官攻擊迎面而來,她只能手足無措地瞪大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