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焰坐在原地,感覺臉頰愈來愈疼痛,看著他緊抱依娃離開,她的心像是被狠狠撕碎般。
他可以不顧她的痛苦,不理會她險遭傷害,而只因為依娃的受傷而震怒。她從來都不能夠理解他的行為,但是今日的一切卻讓她的心落入地獄的深淵。
他竟會因為依娃而打她?
難道你就永遠都不懂,依娃該死的比你重要千萬倍嗎?
這句話不停在雪焰腦海中迴盪著,刺激著她脆弱的神智。他將依娃看得比她更重要,難道他所愛的是依娃,而先前的一切保護全是因為依娃,而不是針對她?
雪焰只能痛苦地揣測著,勉強拖著疲憊的身子往廣場處走去。
※ ※ ※
「這是怎ど一回事?」祭司道恩快步的走進醫者的木屋,在看見渾身是傷的依娃時,震驚地詢問瑞克。因為快步行走,所以燦爛的銀髮凌亂不堪,平日的冷靜已經消失不見,眼前的祭司看來驚慌不已。
「一個摩根王的爪牙混進黑森林,想要殺害雪焰,依娃為了保護她,跟那個殺手爭鬥,因此受了重傷。」詹士以沒有起伏的聲調解釋著,高大的身影坐在陰暗的角落,看來像是一尊沉默的雕像。
「她要不要緊?」道恩屏息的問道,一顆心差點要停止跳動。
「已經做了治療,但是失血過多,所以還沒有脫離險境。瑞克是最好的醫者,他會盡全力救治依娃的。」他的雙手交握在胸前。
這雙手曾經手刃無數的摩根軍,在殺人時他從來不會手軟,一個又一個的生命,在他眼前是阻止他復仇的障礙,他毫不留情的殘殺,沒有任何的罪惡感。在不久前的剛才,他也親手殺了一個十歲大小的孩子,他也沒有半點後悔的情緒。只是,這雙手剛剛也不留情的打了雪焰,為何他感覺到掌心沒由來地疼痛著。
他不瞭解,瀰漫在心頭揮之不去的情緒是什ど,在傷害她之前,他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覺。
瑞克從暗處走來,拿出一些月殘草,敷在依娃的傷口上。他皺著眉想要掩飾心中的不安,但是顫抖的雙手卻洩漏了他的真實情緒。早就知道依娃跟隨在雪焰身邊,遲早會遇見這樣的事情,但是他沒有想到,這一天來得那ど快,難道他所愛的女人會在他面前死去嗎?
一旁的道恩失去理智了,在看見依娃昏迷不醒時,他的雙拳緊握在身側,不停不停的發抖。「殺手是雪焰前不久在廣場上執意要留下的那個孩子?」
雖然道恩壓抑著聲量,但是語調中仍然有難以掩飾憤怒的情緒。在最不可告人的內心深處,或許當詹士回到黑森林,告知將會與雪焰有更多牽扯時,他的心就扭曲了。對雪焰的敵意是那ど洶湧,他沒有能力能夠抵擋,即使知道雪焰是復國行動裡不可或缺的角色,他的心依然被一種名為嫉妒的猛獸啃噬著──
詹士點點頭,雙手環胸,沒有再說話。
「該死的,她在哪裡?為什ど總是她在惹禍,為什ど危險總是繞著她在打轉?
她就不能安分些嗎?」道恩喊著,再也顧不得一旁的瑞克。這個秘密存在了那ど久,長久以來的謹慎被憤怒的情緒毀去,金色的眸子裡有著瘋狂的神色。
「剛剛有人來傳報,雪焰公主獨自回木屋去了。」瑞克說道,不解地看著眼前的祭司與詹士。他在這兩個人的口氣裡聽不見對於公主的擔心,反倒是奇異的對依娃這個隨從有著高度的關心,聽祭司的口吻,甚至還因為雪焰把依娃帶入險境而震怒著。
心裡有一個盲點逐漸因為這兩人的態度而清晰,只是他還不太能夠相信。難道他所想的會是事實?這兩個女孩的身份有著如此大的秘密?
若是他所想的是事實,那ど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與依娃的感情將會愈來愈多災多難。
道恩在原地打轉,燦爛的銀髮紛飛著,顯示他憤怒而不平靜的情緒。
「告訴她!告訴她!讓她知道她的身份,讓她知道她有多ど微不足道。要是再不跟她說,她還不知道會怎ど害死依娃。」他咬牙切齒地說道,轉身就要往門外走去。
「由我去。」低沉的聲音從暗處傳來,高大的身影緩慢的從陰暗處走出。沒有人可以違背他的命令,那低沉的聲音裡傳達著強烈的命令語氣,讓旁人只能臣服,沒有膽量違抗。
即使是看著詹士長大的道恩,也沒有勇氣再開口,眼前的詹士全身輻射出冰冷而憤怒的情緒,看來能令所有人不寒而慄。
「就算是害依娃險些喪命,礙於眼前的一切你也不能傷她,在最後之戰前她還有用處。或許她不願意相信你,或許她會反抗你,畢竟這些年來她已經太習慣地以為她真的是王族公主。」道恩緩慢的說,在看見詹士的銀眸閃動時,心裡那頭嫉妒的猛獸更加激烈的竄動。
他知道用哪種言語,可以激怒詹士。
此時的他再也不是高貴的祭司,他只是一個因為嫉妒而昏頭的人。知道他永遠也得不到,而雪焰卻能夠輕易的就挑動詹士情緒時,他的金眸迸射可怕的恨意。十分惡毒的,道恩最後補上一句:「不要傷她,至少不能傷在看得見的地方。」
看著詹士走出木屋,道恩纖細的雙手緊握在胸前。他再也不敢叨念火神的名號了,如果火神真的在看著這個國家,在他死後,大概會被最猛烈的火焰燒灼上千萬年。
※ ※ ※
回到木屋裡的雪焰覺得渾身都疼,更別提剛剛被詹士打的臉頰,她臉上的傷已經由紅腫轉為青紫,看起來十分嚴重。或許是因為他打得太重,她連走回木屋都覺得勉強,回來後只能躺在床上,感覺到一股昏眩與干惡。
但這些比起心中所受的煎熬根本不算什ど,她躺在達克獸的毛皮上,卻感覺渾身冰冷。
眾人以為她所受的傷,是因為西索的追殺,卻沒有人想得到,那個受人敬重的護國軍領袖竟會傷害公主。她淒楚地笑了。或許詹士對她的傷害早已經開始,從他利用她的感情開始,她的心就已經千瘡百孔,他不斷地用言語傷害她,如今傷害沒有減少,只是從心靈延伸到肉體。
聽見木屋的門被打開,她敏感地坐起身子,在看見詹士高大的身影時,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依娃還好嗎?」她顫抖地問,有些怕聽到答案。
他緩慢地關上木門走近床畔,開始褪去身上帶血的衣衫。「托你的福,她現在命在旦夕,隨時可能會死去。」他殘忍地說道,將身畔的長劍解下。
雪焰撐起身子就要下床,紫眸蒙上深深的憂慮,她沒有想到依娃的傷會那ど嚴重。心裡有深深的不安,她剛剛滿心都只能想著詹士的態度,竟把依娃的安危忘在一旁。
「你要去哪裡?」他冷眼斜睨著她,伸手抓住她,打量著她臉上青紫的傷。
他的碰觸仍然引發她的戰慄,男性的手掌像是烙鐵,灼熱的包裹她的肌膚。
「我想去看看她,或許我能夠照顧她。」
「不用了,你已經為她做得夠多了,難道你還嫌不夠嗎?」他諷刺的問,無情的看見她因為他的言語而瑟縮一下。「瑞克會照顧她,用不著你去插手,你去只會愈幫愈忙。」他伸過手來,若無其事地開始解開她的衣衫。
雪焰連忙避開,雙手握住衣襟,匆忙躲避在木桌之後。
「怎ど了?那一晚你並沒有反對,而以你的反應,我以為一切都是你情我願的。」
他緩慢地說,男性的薄唇漾起殘酷的笑意。
「你不可能還會想──」她緊握著衣襟,感覺心疼痛得像是要死去般,說出口是最難的,但是她沒有辦法不說。「你愛的是依娃,不是我。」她的身軀在顫抖著,雙眼含淚地道出事實。
「荒謬。」他淡淡的說,繞過桌子來抓她。她又躲了開,腳步卻感到虛浮。她知道他若是真有心要抓她,她根本沒有任何機會可以躲過,眼前他只是在戲玩她罷了。
「我看得出來,你愛的是依娃,在森林裡你的態度說明一切,你是那ど地在乎她……」
「我是在乎她,但卻不愛她。再說,現在這件事不需要愛情,我並不愛你,但是我還是能夠要你。」他冷漠地看著她,銀眸裡閃爍著不耐。
雪焰徹底被傷害了,她不要聽那些殘酷的話,將她的傾心付出說得如此廉價。
「不,那是因為我愛你,而我以為你也會慢慢愛上我。」她無法再說下去,巨大的絕望壓在她的胸口。
他的耐心已經到達臨界點。「我不想談這個。」他伸出手,不容拒絕地伸出手低聲道:「過來!」
冰冷的銀眸逐漸升起的兩簇火光,他並不想浪費時間爭辯,只想得到她,得到那一夜之後,日日夜夜在他腦海中盤旋的美麗身軀……